少白向无人处跑了几步,绕到掩体后头,可在出院子之前又忽刹住了脚,站在背阴面,她定睛瞧着那边儿几个人围攻白毛怪,甚至还越打越多,成了众矢之的,却无人空暇在意其艰难处境。
她抿着嘴唇,忽觉得这酒喝得叫人口渴,随即从靴子里抽出巽二,自顾自叨咕了句:“你说,我跑还是不跑。”
巽二荧光闪动个不停,器身也燥热起来,少白握着刀柄,割去身上喜服,那些个繁杂装饰一并被抛到一边去,一贼人欲偷袭白毛怪,她飞身上前刺了一刀,黑衣人转瞬跪倒在地血溅当场。
情况不等人,几个人与白毛怪缠斗,他虽厉害,可也遭不住敌人从四面八方袭来,蒙面人用剑刺破了白毛怪的衣袖,剑锋在胳膊上划出一条血印。
少白叼着巽二两步上墙,双手握着匕首飞身劈下,若正面不行,偷袭她可熟得很,果不其然,巽二稳准狠扎入黑衣人的脖颈,又顺着颈椎一路落到背后,剌出一道可怖伤口,待少白拔出匕首,被偷袭的黑衣人转过身,一双通红眼眸望向因偷袭成功而心中窃喜的少白。
那一刻,她愣了。
莫说是不是神裔,只要是个活物也该投胎去了,可那黑衣贼人扔持着长剑,还转身朝着少白乱砍一通,可那是剑,不是刀,该是杀红了眼,没有一点儿章法。
忽而一阵檀香,青绿色遮住了远处景象,亦遮住了那可怖的黑衣人,绸桑一抖袖子,无为突然冒出来,竹尺八裹着青绿荧光,化剑替少白挡下攻击。
“你……”少白瞧他那样子心生疑窦。
“没错,我本是打算看戏,若你听话早些跑了,我怕是不会出来收拾这烂摊子。”耳边叮当作响,尽是武器碰撞之声,绸桑一边儿顾着前头那疯了似的黑衣人,一边儿护着少白撤退。
绸桑竟是出事儿前就打算作壁上观来着,连武器都没拿出来意思意思,直到瞧见蛾眉,他心中一紧,凝眸向白毛怪望去,可刺客不会由着他多想。
“他们是什么东西?难道跟之前发了疯的妖兽一样吗?”少白警惕看着周围,瞧着似乎又不大一样,这些人未必没有神智,若是当真如疯兽压根也不可能听从指挥。
“不知道。”绸桑肩上伤也还没有尽数好全,他蹙眉道,但瞧着还算轻松,心里许是在骂那南邵老二,之前试图潜入肃辛的还只是普通的刺客,而今是疯狗吗?
这黑衣刺客下了狠心,一门心思向绸桑攻去,似是把握了绸桑的弱点,屡次袭扰旧伤未愈之处。
转眼间青袍见血,刺客愈战愈强,绸桑越战越弱,剑锋斩断他肩头青丝,几近擦着面颊而过,绸桑定了定眸,一连退了几步,尺八青锋一寸入土,他用无为撑着身子。
黑衣人持剑飞身,被少白挡下,若是这一击成了,绸桑怕是要被扎了个对穿。
“你没事吧?!”少白听见他轻声一笑,握着无为摇摇晃晃站直身子,少白朝他大喊:“没事就好!”
刺客的剑越来越快,绸桑趁此机会,将少白揽过身后,端剑起势。
忽而一声巨响,远处一柄长剑被抛出,飞至空中,寒光破风,直愣愣插在院墙里,破砖碎瓦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少白一回头,便瞧见几把剑交错,已将白毛怪逼到墙角,她焦急万分,如今已然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剑尖刺破白毛怪的衣衫,鲜血涌如泉眼,顺着砖缝儿似溪流般潺潺不断。
“隐!”
她眼前这贼人至此尚不愿罢休,持着剑向少白迅速逼近,少白急急向后退去,可又能退到哪儿呢,日头虽并不明亮,不知怎的那把剑现在十足刺眼,少白上跃,她只想着若是拼尽全力,兴许可从剑下留得一命,未料到那贼人的反应也不慢,一手攥住了少白的脚踝,只当她是个物件,狠狠向地上摔打。
仅仅留下一回头的工夫,地上是半截砸断的凳子,断面锋利如剑,若是被摔在上头,怕是如一剑穿身没有什么两样,耳边风声急急,身子迅速下降,她想化回原形,可如果这时如此做,怕是真的要让贼人捏死在手里。
少白的心忽而一凉,莫不是当真没了活路?她脑筋飞快转着,还不愿意放弃。
远处,飞快闪来一个光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那光点说不清颜色,极为明亮,倒像是天上的圆月坠入凡间,是白毛怪!他投掷的手尚未收回,将蛾眉丢了出去,弯刀凌空翻滚,正正当当劈在那贼人的背上。
少白尚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趁机一脚将其蹬得老远,待她落了地,定了定心神,只听见噗嗤一声。
正对面,白毛怪立在墙下,若说是立,不若说是钉,两把长剑插在他大臂上,整个人呈大字型贴在墙上,他已满头是汗,喉咙里只发出了一声“嗯”,说不清是不是呻吟,憋着一股气闷在胸中,即使再疼也不愿叫出声来。
“隐!”少白狂奔而去,巽二跟着飞了起来,少白持着兑一疯狂乱刺,快得叫人瞧不清路数。
哪里有人会在打斗之时丢下手中武器!怎么会有这样的疯子!她不自觉红了眼眶。
少白踏着那贼人就要倒下的尸体凌空飞起,动一动手指半空中悬浮的巽二如一把飞刀,直直插在就要把白毛怪一剑封喉的黑衣人身上。
她已然使不上全力,一处剑伤正伤在臂弯处,该是伤了要紧的位置,而今两节胳膊感觉大不相同,小臂只觉得发凉,故此以兑一防身,巽二成了飞刀,少白像是个跳蚤般让人生厌,谁靠近白毛怪,她就刺谁。
“走,快走!”白毛怪红了眼,大声吼,直到瞧见少白背后忽然出现个黑衣人时,那股子愤怒化作惊恐聚在眼中,试图让双臂挣脱钉在墙上长剑,然而疼痛拉扯着骨肉从伤口蔓延开来,直钻到心尖儿里。
少白初时未懂他的意思,直到瞧见地上的影子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她不敢回头,那人举起长剑。
“蛾眉!来!”远处的废墟动了一动,忽得荧光乍起,抡圆了的蛾眉竟飞速向着白毛怪飞去,紧接着听见一声痛苦嘶吟,众目睽睽之下,那把弯月刀砍掉自己主人的一条胳膊。
“隐!”随着少白的叫喊声,更多人向白毛怪看去,不知要有多少人在心里打寒噤。
蛾眉飞回之时解决了她背后那个举着剑的黑衣人。
少白看着眼前景象抿着苦涩的唇,待等着意识到面上淌下两行冰凉的泪时已然呆愣住了,她不曾记得为谁哭过。
“帮我……拔下它。”白毛怪的眉头紧皱,尽力克制着声音,以免显得太痛苦,缺失了一边臂膀,他不得不求人才能从这墙上解脱。
“我……”少白一时慌了神,不知所措。
“拔下它……”只见白毛怪一边说着,身子不停挣扎,不如他意该是会豁上一切只为脱身,话音刚落,蛾眉再度飞上了天,似是瞄准了剩下的那条胳膊。
少白看了看弯刀,又看了看他,若不拔就成了活靶子,那些个黑衣人想如何便如何,见白毛怪如此模样,一狠心,一把长剑从他臂膀抽出,连带着鲜血一并喷涌。
白毛怪瞧清了少白面上的两行泪,努力勾了勾唇,“我绝不会让你死,我……”
他尚未说完,身后剑意袭来,蛾眉飞到白毛怪的掌中,他将少白护在身后,断臂之处的血流越来越小,但还远来不及长出新的血肉,面上表情也不大好看,易容之术已然维持不住,一张清瘦苍白的脸逐渐显现,肌肤已不再发灰,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断掉的是左臂,他还剩下右臂和右手,本打算取白毛怪性命的黑衣人此刻瞧见自己攻击的人换了个模样也是一愣,进而有了机会,白毛怪正要一刀将其劈死,高楼飞下一条白骨鞭,玉京泛着绿光将那黑衣人缚住手脚,竟寻了个挺拔的树挂了起来,粗看着好像是荡秋千。
白毛怪朝着那高楼一望,倒也没说什么,也来不及说什么,满院的人打成一片,若是杀红了眼怕是要分不出敌我,来一个砍一个,如此几个回合,少白负责诱敌,他便负责砍杀,敌人几剑均刺在白毛怪的身上。
直到九离一手夺过贼人之剑,将面前的刺客抹了脖子,他抽出空来转身一瞧,这半更雪院子里横七竖八,那些个身着黑衣之人是不要命的,但肃辛兵却全然不能这样做,满地鲜红刺痛了九离的眼,他大喊:“已抓了不少活口,其他均可杀之。”
白毛怪此时已没法冷静,他见一人又要冲着少白而去,忽怒火中烧,“伤她之人吾必杀之!”一语作罢,头上发冠因打斗而脱落,白色长发因此披散随风飘起,一身破烂了的红装裹着残缺躯体,紧握着那把弯月蛾眉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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