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忍受不了,左夜亭起身下床,轰然打开门,笑眯眯地看了小白球一眼,侧身邀请道:“小狗爷,里面请。”
小白球这下总算不乱叫了,反倒高傲地抬起狗脑袋,瞟了左夜亭一下,艰难地用两条小短腿扒着门槛,整个翻滚了进来,然后嗅着主人的味儿,大摇大摆朝着内室迈去。
左夜亭:“……”
关上门,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腕和拳头,左夜亭准备收拾这只狗。
眼见小白球攀着床脚,妄想以此爬到床上去时,左夜亭嗤笑了声,毫不客气地揪着后颈皮将它拎了起来,训斥道:“这么小一只,就学会狗仗人势了?”
小白球顿感危险,大声地叫唤求救,一双狗眼紧盯着睡梦中的杳杳。
左夜亭抬手弹了弹小白球的狗耳朵:“你这小东西倒是机灵,还知道嚷嚷着告状。可惜了,你主子打雷都不会醒。就算我弄死你他也不知道。”
小白球的叫声渐渐哑了下来,从“汪汪汪”变成了“呜呜呜”,目光湿漉漉的。
左夜亭又使坏,用一掌宽的布条兜住它的肚子,将它悬空垂吊了一会儿。
小白球多半和杳杳一样恐高,闭着眼乱蹬着腿,样子可怜极了。
很快将小白球放了下来,左夜亭恐吓道:“你下次再敢挠门怪叫,我就直接吊你的狗脖子。”
小白球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就跑出了内室。
左夜亭追上去,给小白球打开门,放它出去。
小白球一刻也不敢多留,纵身翻越门槛,自觉地回到小狗屋里待着,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看着甚是凄凉。
……
次日早晨。
杳杳正和左夜亭一起坐在桌旁吃早饭,一扭头就看见小白球站在门槛外,小心翼翼地向里面探着脑袋,眼巴巴地望着他。
小白球真是太听话了,杳杳在心中感叹。
他昨晚才说它不乖,这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小白球就长记性了,变得这么守规矩,它真讨人喜欢。
见杳杳侧着颈往门口看,迟迟不转回头来,左夜亭漫不经心地道:“小野人,你这样脖子不酸吗?”
杳杳转面注视左夜亭。
左夜亭回视他:“怎么了?你看我做什么?”
杳杳:“小白球比你乖。我教它一次它就乖了,可我教了你好多次你都不乖。”
左夜亭:“……”
小野人居然拿狗跟他比?!再者,小白球分明是他教乖的好吗。
左夜亭呛了口气,不屑和一个懵懂无知的野人计较。
杳杳也未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哪里不妥。
……
自从有了小白球的加入,两人之间的气氛就莫名冷了许多。
或许根源不在小白球身上,另有别的原因,但左夜亭暂未想到,只觉从昨日起,小野人就有些异样。
吃过饭,杳杳更是自动忽略了左夜亭,只带上小白球,揣着一袋白花花的银子就打算出去逛街了。
这是有了狗就不需要人了吗?头一回被小野人无视,左夜亭气死了,可气归气,他还是立即招手唤来一个家丁。
这个家丁名叫张毅,专门负责打理左夜亭的房间,左夜亭觉着这人挺憨厚,好使唤。
他对张毅道:“以后府中的杂活你都不用干了,从今日起你就跟着王妃,尤其他出门的时候,你必须跟着。我怕他蠢头蠢脑,出去了就找不到路回来。”
张毅惊诧,王爷竟然当着一个下人的面,毫不避讳地说王妃蠢头蠢脑……
“听清楚了吗?”
张毅忙道:“小人遵命!”
左夜亭心累地挥手:“王妃刚刚走出这道门,你快去追吧。”
张毅:“……是!”
回了话,张毅一个箭步就追了出去。
.
几日后。
萧择向左夜亭递上一份折子。
左夜亭一看壳子就认出来,那是他呈给左夜明的辞别书,被左夜明驳了回来。
左夜明还在他的辞别书末尾批了一行字,以留他在京城养病为由,暂不许他离京。暂不许他离京……谁知道这个“暂”的时间跨度究竟有多大呢。
左夜亭用两个掌心揉了揉脸,困惑地想,他的辞别书怎么会被驳回来?是他母亲不尽心,还是他兄长已经不受牵制?莫非他真的只能逃回遂州吗?
不,他不想用这种方式回去。
因为这种方式在他看来完全行不通,但凡他稍有异动,很多麻烦就会接踵而至。
萧择站在旁边,感觉到左夜亭呼吸沉重,猜想他定是遇到了什么头疼的事,可又不敢直问,便恭敬地喊了一声:“王爷?”
左夜亭却不想与萧择多作交流,打发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萧择只好应声退下。
……
皇宫内。
太后刚在御书房内与皇帝大吵了一架。
其实几日前,太后就已经跟皇帝说过左夜亭计划返回遂州一事,皇帝也点了头。可今日,皇帝却驳了左夜亭的请求,这就相当于打太后的脸。
太后知道后愤怒不已,直奔御书房找左夜明算账。
谁料,左夜明给出了这样的解释:“儿臣当时点头,只代表知晓此事,并不代表同意。是母后理解错了。”
太后气结:“你、你怎敢逆哀家的意,你就不怕……”
“怕什么,怕母后手中的先帝遗旨吗?”左夜明悠悠地接过话来,低笑了声:“所谓物极必反,儿臣过去的确是怕极了,哪怕一丁点事做得不合母后心意,都要跪着认错呢。可如今,我已经被您吓得麻木,一点也不怕了。”
太后瞋目威胁道:“你当真不怕?”
左夜明依旧笑得无妨:“母后尽可试试。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大家一起死。大不了江山易主,改朝换代。”
“我先提醒母后,若遗旨被公之于世,我会赶在我身败名裂之前,杀了左夜亭。他有兵权又如何,他的兵能赶来京城救他吗?他现在的命攥在我手里,我已经把他盯死了,我要杀他不费吹灰之力。如果他足够安分,那我暂时不会动他;如果他敢妄动,那就怪不得我了。”
左夜明说的这些话太过惊骇,太后难以置信,顿觉头晕目眩,跌在了地上。
御书房中仅有他们母子二人,无人扶太后站起来。
左夜明走到太后跟前,蹲了下去,尽量平视着太后,言语微凉:“母后,您当年偏心于我,帮我藏匿先帝遗旨,此事左夜亭早就知道了。我告诉您,他连遗旨上的内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太后恐慌,连连摇头:“不,不可能……”
“再跟您坦白一件事,左夜亭遇刺坠崖,也是我指使影卫去做的。是您,帮着我把左夜亭诓到京城来,让他陷入这个有来无回的圈套之中。您都替我做了这么多,还想回头吗?劝母后死心吧,您如今再怎么讨好左夜亭,他都不会把你当母亲了。”
左夜明用无比残忍的话,直直将太后逼得捂面痛哭。
“你到底想对你弟弟怎么样!”
“怎么样?那就要看情况了。他要是爽快地把兵权交给我,我就让他在京城做一个闲散王爷;他要是不交兵权,那么我就会让他亲身体会一下,恐惧、无助和绝望的滋味。我要把他变成我这个样子。”
左夜明为太后拭泪:“母后若在宫中闲得无趣,不如多去遂王府走动走动,好好劝劝左夜亭,让他彻底打消回遂州的念头,尽早上交兵权。”
“从内心深处而言,我还是很珍惜他这个弟弟的。母后可知,我真正想折磨的人,是我死去的亲生父亲,您的丈夫。……算他运气好,死得早。”
太后只觉自己的心脏痛到窒息,脑海也不断遭受着猛烈的冲击,左夜明今日所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太出格了,丧心病狂之至,让她意想不到。
为什么左夜明突然就不受控制了呢?是什么让他有恃无恐?太后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左夜明见太后受惊过度,便停止刺激她,伸手去扶她起来:“母后,儿臣送您回永寿宫歇着吧。”
太后甩开左夜明的手:“哀家再问你一件事,听闻你前些日子又纳了一名妃子,夜夜专宠,哀家却至今都没见过一面……一个不知名不知姓的女子,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地入了后宫,还独占圣宠,这说得过去吗?哀家警告你,纳入后宫的女人,至少得身家清白,别什么女子都往宫里带!退一万步讲,纵是你再稀罕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也要适可而止,你作为皇帝,必定要雨露均沾,不可随性妄为,做出荒唐之事。”
前几天,太后听姚公公说,皇帝连续三日没上早朝,又见几个妃嫔结伴来找她告状诉苦,说皇帝新纳的妃子是个妖孽,用狐媚手段勾走了皇帝的心……是以,太后将此事放在心上,早想找左夜明训话,可总也没机会。而今,她虽与左夜明闹翻了脸,可该说的她还是要说,至于听不听劝就是左夜明的事了。
左夜明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冷笑道:“儿臣登基三年,就让母后抱上了两个小皇孙,您还嫌不够?儿臣喜欢的人,比谁都清白,母后不要妄加揣测。往后儿臣宠幸谁,就不用您操心了。”
“好,哀家不会再插手你的事,你好自为之。”
太后不甚在意地转过身,缓慢走出了御书房,深深的无力感笼罩了她。眨眼之间,她仿佛失去了一切。
实则在两年前,先帝遗旨就已经被人盗走了。这件事,她始终瞒着左夜明,也曾怀疑到左夜明头上,并且多番试探过左夜明,但最终都证实遗旨不在左夜明手中。此后她一度虚张声势,左夜明被蒙在鼓里,至今不知遗旨被盗,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对她言听计从。
然而,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她再也无法掌控左夜明。眼下,她倒希望先帝遗旨在左夜亭手里,那样的话,左夜亭的处境也许还有转机。
可转念一想,那日左夜亭进宫求她帮忙,最后那番暗示性的话语,似乎又表明先帝遗旨不在左夜亭手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