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内室的寂静被一种微弱的希望打破。刘太医凝神屏息,指尖捻着的金针悬停在谢珩“神庭”穴上方寸许,感受着那缕在“陛下好转”消息刺激下、奇迹般稳固了一丝的生命之火。影七低沉而清晰的重复声,如同带着魔力的咒语,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陛下好转了……萧彻好转了……他在等你……”
昏迷中的谢珩,身体依旧沉寂如深潭。但刘太医敏锐的感知捕捉到,每一次呼唤“萧彻”之名,谢珩体内那濒临枯竭的本源深处,便会极其微弱地**悸动**一下。仿佛沉眠的火山,被遥远的星火引动,核心深处最微弱的熔岩开始极其缓慢地……流动。
“有效!继续!”刘太医眼中精光一闪,对影七急促道。他手中的金针不再犹豫,带着前所未有的专注与柔和内劲,缓缓刺入谢珩头顶“神庭”。这一次,不再是强行吊命,而是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被唤醒的、源自灵魂共鸣的微弱生机,如同疏导涓涓细流,滋养着千疮百孔的经脉。
* * *
龙泉别苑,寒玉静室。
萧彻依旧沉睡在寒玉榻上,脸色苍白如新雪,但眉宇间那层挥之不去的死寂阴霾,似乎被拂去了一丝。枕边的赤金帝玺,在孙院判持续引导的地脉灵气与温和药力浸润下,黯淡的光芒也仿佛多了一点点温润的活性。
孙院判枯瘦的手指搭在萧彻腕间,浑浊的老眼此刻亮得惊人。他能感觉到,陛下枯竭的本源深处,那丝被灵魂共鸣唤醒的生命涟漪,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的波纹虽然微弱,却异常**坚韧**地在扩散!每一次扩散,都仿佛在对抗着那沉重的枯竭感,带来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修复**!
“奇迹……当真是奇迹!”孙院判喃喃自语,激动得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他立刻调整了金针的位置和药力的输入,不再仅仅是维持,而是尝试着配合那丝自发的修复之力,如同园丁呵护初生的嫩芽。
就在这时,一直守护在角落的影卫统领,无声地递过来一张细小的、用密语写成的纸条——来自镇国公府的最新消息。
孙院判展开纸条,只看了一眼,身体便猛地一震!纸条上只有寥寥数字:“国公闻陛下名,本源悸动,生机稍稳。”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明悟瞬间冲上孙院判心头!双向共鸣!陛下好转的消息能稳住谢国公,而谢国公对陛下名字的反应,似乎也能反过来滋养陛下枯竭的本源!这不仅仅是灵魂的羁绊,更是他们体内那同源共生、源自前世血契的半魂之力在绝境中的相互呼唤与滋养!
“快!”孙院判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对影卫统领道,“速将谢国公对陛下名字有反应、生机稍稳的消息,在陛下耳边……温和地说出来!就说‘阿琰在坚持,他在等你’!用‘阿琰’!”他直觉地用了那个在谢珩昏迷呓语中出现的、尘封千年的名字。
影卫统领虽不明所以,但毫不犹豫地执行。他俯身到萧彻耳边,用低沉而清晰的声音,一遍遍重复:“陛下……谢国公听到您的名字,在好转……阿琰在坚持……他在等您……”
寒玉静室内,只有影卫统领低沉的声音和药炉中炭火的细微噼啪声。时间仿佛凝固。
突然!
昏迷中的萧彻,那原本只是轻微颤动过一次的手指,再次极其明显地……**蜷缩了一下**!这一次,动作幅度更大,仿佛想要抓住什么!紧跟着,他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唇瓣,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口型……分明是——**“阿……琰……”**
枕边的赤金帝玺,随着这无声的呼唤,骤然亮起了一瞬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温润的金色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充满了生的活性!
“陛下!”孙院判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老泪纵横!他清晰地感觉到,萧彻体内那丝自发的修复之力,在听到“阿琰在坚持”的消息后,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陡然间变得……**活跃而有力**起来!枯竭的本源如同久旱逢甘霖,开始贪婪地吸收着温和的药力与地脉灵气!
希望的曙光,在双向的灵魂共鸣中,终于刺破了厚重的阴霾,变得真切起来!
* * *
镇国公府。
影七在刘太医的示意下,停止了呼唤。因为床榻上昏迷的谢珩,此刻的状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紧蹙的眉头虽然没有完全舒展,但那种承载着无尽痛苦梦魇的紧绷感,似乎减轻了许多。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更加平稳悠长,仿佛沉入了一种更深沉、更安稳的休憩,而非濒死的挣扎。最显著的变化,来自他肩胛处那深褐色的虎符烙印。
烙印不再冰冷沉寂。它正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温热**!那温热如同冬日暖阳,并不灼人,却持续不断地透过皮肤散发出来,甚至让覆盖其上的药膏都微微软化。刘太医小心翼翼地触碰烙印边缘,指尖传来的不再是反噬的狂暴或死寂的冰冷,而是一种……温和而充满生机的脉动感!仿佛沉睡的远古巨兽,终于进入了平稳的恢复期。
“是陛下……”刘太医看着谢珩平静许多的面容,又想起刚刚收到的、龙泉别苑传来的陛下对“阿琰”之名有反应的消息,心中豁然开朗,“是陛下好转的消息,真正稳住了谢大人的心魂!他们……在相互支撑!”
影七看着谢珩肩头那散发温热的烙印,再看看他沉静下来的睡颜,紧握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冰冷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动容。这份跨越生死、跨越千年的羁绊,其坚韧与力量,远超他的想象。
* * *
接下来的日子,在龙泉别苑与镇国公府之间,形成了一种无声而奇妙的循环。
每当孙院判在萧彻耳边低声诉说“阿琰在坚持”、“阿琰今日气息更稳了”,萧彻枯竭的本源便会活跃一分,修复的速度便会加快一丝,帝玺的光芒也会温润一分。有时,他甚至会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微微侧头,仿佛在聆听。
而每当影七或刘太医在谢珩耳边告知“陛下手指动了”、“陛下唇间念了‘阿琰’”,谢珩肩头的烙印便会温热一分,呼吸便会平稳一分,体内那微弱却坚韧的生机便会壮大一分。有一次,刘太医甚至看到谢珩紧抿的唇线,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仿佛在做一个遥远的、安心的梦。
张龄之与萧炽共同署理的朝堂,在最初的动荡后,也渐渐趋于平稳。妖邪伏诛的“定论”安抚了惶惶民心,张龄之老辣地主持着赈灾、抚恤、城防修缮,将文官集团的效率发挥到极致。萧炽则坐镇枢要,一面养伤,一面以铁腕肃清着可能残存的“蛇影”余孽,同时不动声色地监控着京城内外。两人虽各有心思,但在维持帝国运转、等待君王苏醒这一点上,达成了微妙的共识。
澄园被彻底封锁,列为禁地。那片如同被天罚蹂躏过的废墟,成了承京百姓心中敬畏与恐惧的象征,也成了新朝一段不可言说的隐秘。
时间在无声的守护与双向的灵魂滋养中悄然流逝。冬日的初雪终于降临承京,洁白的雪花覆盖了战争的创伤,也暂时掩去了那场神魔之战的痕迹。
龙泉别苑的静室内,炭火温暖。萧彻依旧沉睡,但脸上已不再是死寂的金灰,而是恢复了一丝淡淡的血色。呼吸悠长平稳,枯竭的本源在持续不断的滋养下,如同龟裂的大地迎来了细雨,虽然距离充盈遥遥无期,但崩塌的危机已然解除。
镇国公府的寒玉床上,谢珩肩头的烙印散发着恒定的温热。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种灰败的死气已彻底褪去。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阴影,仿佛随时可能睁开。
这一夜,雪落无声。
昏迷中的萧彻,意识沉浮在一个温暖而模糊的梦境里。不再是血腥的战场,不再是撕裂灵魂的痛苦。那是一片宁静的、被冰雪覆盖的森林。月光洒在雪地上,泛着清冷的光。
他独自走着,心中却并不孤独。仿佛有一个身影,就在不远处,与他同行。
忽然,一阵清越悠扬、仿佛能洗涤灵魂的……**剑鸣**声,穿透寂静的雪夜,由远及近,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那剑鸣声,熟悉到刻骨铭心。
寒渊!
梦境中的萧彻(萧启明)猛地停下脚步,循声望去。月光与雪光交织的尽头,一道烈烈如火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立于一块覆雪的巨岩之上。那人手中,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斜指夜空,剑身嗡鸣,清冷的月光在剑脊上流淌,映照着那人挺拔如松的背影。
“阿……琰……”梦境中的萧彻,不由自主地低唤出声。
那背影闻声,缓缓转过身来。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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