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员帮她们将马从后巷绕道牵去屋后马厩中,看她们年纪轻轻,忍不住嘱咐了一句:“两位姑娘莫要跟他们计较,他们可是我们镇上仙人的手下,没人惹得起的。”
连秦惊讶地咦了一声,道:“仙人?”
看上去瘦弱的驿员道:“是啊,仙人可厉害了,我们镇多亏了有他,才免受妖物的侵扰。”说着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不能再说了,仙人他不喜别人在背后议论。姑娘们房间就在前边,我先告辞了。”
待驿员离开后,连秦撇嘴道:“哼,我说他们怎么那么目中无人,原是仗势欺人。一个银锭真是便宜他们了。楚姐姐,你看见没,这种人就该好好教训一顿才会收敛。还有那什么仙人,没准也是招摇撞骗之徒。”
楚音无奈笑了笑,道:“毕竟在他人屋檐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也知道,大陆内因为妖物之事,哪里都不安宁,此镇既无妖物作祟,或是多亏了驿员口中之人,镇民心存感激这才将其神化。”楚音抬手指向她,“莫非我们连小姐因为前几日在源井镇大展身手,也想被人敬仰得个仙人称谓?”
连秦甩甩手,道:“楚姐姐别开我玩笑了。我就是看不惯有人趁火打劫,有那本事,怎么不见他们去除妖呢。”
“就你能说会道。”楚音被逗得笑了两声,但一想起妖物肆虐神洲,却又笑不起来,“天下间修仙门派不少,却是各方各自为战,无法联手驱逐妖物。唉……”
连秦捏住自己的脸颊,凑到楚音面前,做着鬼脸道:“楚氏楚音,心怀天下,真是个宽大为怀的活神仙!”
楚音听后忍不住扑哧一笑,轻轻拍落她的手,道:“不必取笑我。”
连秦嘿嘿笑起来,道:“我们离家游历,做好我们能做的事,心中无愧便是了。”
楚音郑重颔首,道:“你说得对,无愧于心。”
两人在屋内安顿下来,吃了些点心干粮,开始晚间修习。虽然她们都已达一元融境界,在同辈之中绝对算得上是翘楚,但接下来想要突破二元境界,难度则是成倍增加,因而修炼丝毫不能落下。
沉浸在修炼之中,时间飞逝,眨眼间天已暗下,月上枝头。
连秦睁开眼,觉得口渴,起身发现屋内茶水没了,看了一眼还在修炼状态的楚音,轻手轻脚出了门想去打点水烧水喝。
她在后院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厨房,正苦恼时,忽然听见后方有什么声音响起。
连秦连忙做出警觉姿态,慢慢转过身,视线快速扫过身后的一排房屋,夜晚光线昏暗,角落间黑漆漆一片。
连秦方才分明感知到身后有一些动静,可当她转身看过去时,却什么都没发现。虽然星月黯淡,光线不足,但她身为修士,视觉不同于常人,暗中仍能视物,这种情况反而令她惊疑好奇。
连秦往前走进两步靠近屋前,抬眼朝里面望去,忽然间肩膀被人一拍,她吓得朝前一跳,撞上门框,扭头一看,眼前出现的不是别人,而是楚音。
连秦松了一大口气,低声道:“楚姐姐,怎么是你啊!”
楚音朝四周看了看,又看向连秦,她的样子有点紧张,问道:“我才该问你,你大半夜怎跑这里来了,也不说一声。”
连秦手指比划在嘴巴前,嘘了嘘声,道:“我本是想找水喝,无意走到这,却发觉此处怪异,便来看看。”
“是吗,那你发现什么了?”楚音道。
连秦耸耸肩,道:“还没有,反被你吓了一跳。”
楚音笑道:“你大约是自身疑神疑鬼,我来时注意过周围,并无异样。”
连秦打了个哈欠,道:“也许吧。那我们回去休息吧。”
她说着将手掌撑在柱上直起身,突然手掌一颤,像是被利器刺了一下,连秦惊呼一声连忙收回手,楚音听见叫声立刻看去。
“怎么回事?”楚音问道。
连秦摊开手心,表面上看着并无异样,摇摇头道:“我也不知,方才手碰到柱子,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还有点疼。”
楚音靠近柱子,低头仔细看去,柱子是粗木制成,表面抛光刷过漆,不会是木刺,而且会让连秦有这般反应,应是另有原因。
楚音轻轻将手掌附在其上,并未感受到连秦所言的那般刺痛,她正疑惑,忽然间有一股灵力裹住她的手掌,她下意识以灵力回击,感受到两股力量交锋,楚音撤回手掌。
连秦同时反应过来,连忙喊道:“楚姐姐!你没事吧?”
楚音摇头,道:“无事。此处有奇怪的灵力溢出。”
连秦抬头快速扫过四周,喝道:“是什么人在暗地作怪!再不现身我们便不客气了。”话音落下,四下沉静下来,没有任何其他声响。
连秦与楚音对视一眼,过了半晌,虚空之中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来人可是修士?请不必惊慌,在下并无恶意,方才出手非是本意。”
连秦急性道:“你是谁?为何不现身,这般古怪,如何信你。”
那道声音又回答:“这位姑娘,请勿急躁。非是我不愿现身,只因被困于结界之内,需破除结界才可出来。”
“结界?”连秦疑惑道,“你是说,这里有结界?我怎么没发现?”
“结界在内,从外无法发现。请稍候片刻,我已寻得破开结界之法,破除后便可出去。”
连秦看向楚音,楚音点了点头示意,于是她道:“那好,你快出来。”
黑夜之下,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灵力波荡像是水波一样朝四面八方传开,波纹越来越快,越来越急,须臾间全部停止,而后快速聚拢,朝中心点不断涌入,化成一团无实质的灵力漩涡。
漩涡不断旋转拉扯,最终在空气中形成一道成人般高的缺口,缺口像是空气裂缝一般膨胀出一个通道,发出白光,其间有人影逐渐显现。
连秦虽是修炼多年,对于结界阵法多少也有所了解,但眼下看到这般奇象,还是大为震撼。
通口消失,白色人影仿佛踏过黑夜,从半空中走出,在黑白分明之下,犹如飘飘然仙人。直到那人走到连秦身前,她才反应回来,朝对面看去。
他的模样如同他的声音一般令人感到舒适,面如冠玉,眉清目朗,双唇微抿,年纪看着不大,配上一身白衣,简直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
连秦只感觉眼前一晃,有一瞬的失神,不觉惊呼出声:“仙人?”
一阵清脆的笑声响起:“我哥才不是什么仙人呢。”
连秦回过神来,才发现跟在白衣男子身旁的还有一位白衣女孩,看上去比她还要小,粉雕玉琢,扑闪着大眼睛望着她,满面笑容,方才便是她在讲话。
“那你们是谁?”
连秦看了看他们两个人,样貌有几分相似,加之女孩的话,想来是兄妹,而且同为修士,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又被困于结界之中。
女孩仰着头道:“出谷前,师傅交代我们不能随便告诉别人来历。”
连秦一愣,眼神瞥向楚音。楚音上前道:“二位有礼。我叫楚音,她是我世妹连秦,我们途经环中镇,今晚住在此地。既然你们无法告知身份,我们不强求,只是为何二位会被困于结界?此间有何问题?”
白衣男子看着她们两人,先前他感知到的灵力便是来源于面前的人,与前一日碰到的并不相同。他走到连秦身前,道:“你方才说仙人?”
连秦躲开视线,呵呵一声,道:“你听错了。呃,我是说,这镇上似乎有位仙人,我见你那番模样,还以为看见……”她越说越乱,只好住了口。
白衣男子思索片刻,开口道:“嗯。我们兄妹二人昨日来此,是为调查异象而来,不小心中了诡计,被困于结界之中。”
“修士所言异象为何?可与结界相关?”楚音问道。
“不能说!不能说!”白衣女孩抬手挥舞道。
连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男子,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你们全都无可奉告,我们也没法勉强。我们之间本无关联,就此分开吧。大晚上在此折腾我可累了,要回去睡觉了。”
楚音看向连秦,连秦转身间朝她眨了眨眼,顿时明白她的意图,于是她跟着道:“二位请小心行事,我们先行告辞了。”
连秦跨出一步,耳朵竖起来注意动静,已经走出四五步外还不见任何反应,耐性不足想要回头时,身后男子的声音传来。
“请留步。”他追上两步,道,“若非二位方才触动外层结界,我们也无法轻易找准方位破阵而出。”
连秦憋着笑,转身前将得逞的笑容隐去,拉着楚音的手回去,道:“所以?”
白衣男子嘴角微微一动,张口道:“二位既为修士,镇上的事告知你们也无妨。不过师傅嘱托,我们兄妹不能违背,除此外应可如实相告。你们可称我为莫傲,她是我妹妹,莫容。”
“哥哥!”莫容看一眼哥哥,瘪着嘴道,似乎没料到他会报出姓名。
连秦笑了笑,道:“相遇既是有缘,坦坦荡荡的多好。是吧。”
楚音附和一声,道:“莫修士,有关于镇上之事……”
莫傲看向周围,摇头道:“眼下不便,还需寻一处僻静之所。”
连秦和楚音互相看了一眼,连秦道:“那你们先同我们回去。”
几人回到屋内,莫傲仍不放心,在屋里走了一圈,又设下小范围的阵法结界,这才郑重面向连秦楚音。
连秦抵着下颌坐在桌旁,无聊地用手指一下一下点点脸颊,抬眼望着莫傲做完这些事,道:“莫大哥,有必要如此谨慎吗?”
莫容坐在她的对面,道:“我哥做事总有他的理由,你看着便好,别给他惹麻烦。”
连秦看着比她还要小的女孩,脾气倒是不小,她倒是第一回遇上令她也哑口无言的人,不由产生一种想要打趣的心思。
她咧开嘴盯着莫容,道:“你平日里也是这般替你哥说话吗?”
莫容瞥一眼连秦,扭开头道:“我哥待人过于和善,万一被人欺骗该如何?我总要替他赶走麻烦。”
连秦扑哧笑出声:“我还是头一回听闻妹妹要替哥哥如此着想。莫非你以为我们不是好人,怕莫大哥被我们欺负了?”
“哼。”莫容翘起头,“昨日我们才被人欺骗,今日脱困,偏偏遇上你们,我看总不是巧合。”
连秦扬起眉,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一般拉长了音调。
楚音听了两句,温声道:“莫小妹有提防之心总是没错的。不过今夜遇上你们,确实是巧合。你们昨日被骗,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昨日是我的疏忽。”另一边设完结界的莫傲走近答道,“此事也无须欺瞒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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