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物?疑惑之下,赫连憬翻开,蓦然指尖一僵,洒金的宣纸上,字迹工整隽秀,写着 “红烛罗帐,她伸手解开对方衣襟” 之类的句子,她瞳孔骤缩,慌忙合上,可那瞬间看到的后文内容却像鱼贯入海,悉数印在她的脑中,满纸都是缠绵悱恻的桥段,却是 “女子与女子” 的暧昧描写,看得她耳尖发烫,心跳如擂鼓。
这丫头……竟然喜欢写这种东西吗
她将小册子塞进袖中,动作快如闪电。再看赵渺,少女正对着案上碑帖细看,丝毫未察觉自己的秘密已如断线纸鸢,飘进了旁人的掌心。
下午的课业是临《九成宫醴泉铭》,诸学子下课便散了,赫连憬不喜将课业带回去做,便想在这做完了再走。
然而心有旁骛,笔尖三次划破宣纸。袖中的小册子像块冰,又像团火,时而冷得她指尖发颤,时而烫得她坐立难安。她强迫自己专注于碑帖,却总忍不住回想那些字句 —— 赵渺写这些时,是否曾想象过谁的脸?
“郡王的字,倒像被暴风雪吹乱的草甸。”
赵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惯有的狡黠。赫连憬脊背骤然绷紧,转身时已恢复冷脸,见周遭无人,便轻笑道:“方才观公主的字倒像被兔子啃过的菜畦。”
不甘示弱。
赵渺气鼓鼓地凑近,发间茉莉香混着墨味扑面而来:“你!” 她的目光落在赫连憬案上的《诗经》,瞳孔猛地收缩,“那是我的书!”
“知道是你的书。” 赫连憬将书册推回,指尖在封皮上敲了两下 —— 无关暗号,只是想让这丫头离自己远些。她望着赵渺慌乱翻找的模样,故意冷声道:“找什么?不会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赵渺的脸瞬间涨红,像被熟透的桑葚汁染上了色。她咬着唇瞪着赫连憬,恼了:“定是你拿了,快还给我!”边说边去扯她的袖子,想来她也只能是藏在袖中。
“放肆。” 赫连憬退后半步,袖中小册子的边角硌着掌心,“里面的东西我可以当做不知,不过你要答应我之后不许盯着我,否则......” 她顿了顿,面具下的眼眸漾上浅浅笑意,“公主的秘密,怕是要让全国子监的人都知道了。”
赵渺的睫毛剧烈颤动,眼中闪过慌乱与恼恨。赫连憬转身离去,青衫在廊下投下狭长的影子,她听见少女在身后跺脚的声音,却不敢回头 —— 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更怕对上那双湿漉漉的杏眼,会动摇好不容易筑起的高墙。
夜漏滴答,御书房的烛火将燕皇的影子投在满地舆图上,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老太监王福垂首侍立,手中密报上 “赫连憬国子监舌战质子” 的字迹还带着墨香。
“这小狼崽子,牙口倒好。” 燕皇指尖敲了敲案上的鎏金狼首镇纸,忽然轻笑出声,“不过据暗卫来报,他与渺儿整日隔着张书案,连话都没说上三句 —— 这棋路走得太稳,反倒失了趣味。”
王福弯腰添茶,茶汤泛起的涟漪映出他眼角的皱纹:“陛下可是想…… 推一推这把火?”
燕皇抬眸,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南北疆域图》上,忽然伸手按在南燕与北宁交界处:“三王妃十日后生辰,你去传朕的口谕 —— 着三皇子夫妇入宫宴饮。” 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青玉扳指,“亲上加亲的美事,想想倒也不错。”
“陛下圣明。” 王福立刻会意,“咱们五公主才德兼备,又生的那般好,配那安南郡王自是绰绰有余的,只是他那容貌......”
“般配与否倒在其次。” 燕皇忽然冷笑,“只需让那狼崽子的眼里看到渺儿——这步棋,便算成了一半。” 他望向窗外冷月,“至于样貌,更是不打紧。”
“对了,” 他忽然补了句,“让尚衣局给五公主送些大宁的冰蚕锦,再传旨让赫连憬随侍宴饮。” 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映得龙袍上的金线狰狞如兽,“孤狼若是尝过甜头,便再难耐得住寂寞了。”
王福低眉顺眼地应下,心中却暗暗心惊 —— 陛下这盘棋,竟连儿女情长都算成了刀枪剑戟。赫连悌的生辰宴,怕不是要成为没有硝烟的猎场。
大燕鸿胪寺客房内。
烛火摇曳,赫连憬捏着一枚七角形暗器,铜面上的冰裂纹路在火光下泛着幽蓝。雪灵垂首立于纱帐外,声线压得极细:“天机门传回消息,此暗器出自南凉境内千杀阁‘寒梅’杀手组,这伙人给钱就办事,就在前几日,截杀了我大宁一支茶马商队。”
赫连憬指尖摩挲着暗器棱角,琥珀色眼眸微凝:“千杀阁不受官府管辖……” 她忽然冷笑,尾音裹着刀锋般的锐度,“姜高还真是好谋划,用南凉的刀来除掉我,倒是小瞧了这老匹夫。”
“殿下,” 雪灵隔着竹帘递来密信,“天机门来人约三日后卯时,于城东‘醉仙居’会面细谈,另有宫中奏报密呈。”
赫连憬展开密信,狼首火漆印下的字迹刺得她眸色一沉——中常侍姜高近日频繁出入鸿胪寺,与南凉使臣过从甚密。
打开琉璃灯罩,将信纸置于跳动的火蛇之上:“到时你去国子监告假,就说本王要去西市的琉璃巷逛逛,给长姐买些生辰礼。”
“琉璃巷四通八达……” 雪灵欲言又止。
“越是错综复杂的蛛网,越能粘住猎物。” 赫连憬端起手边的一杯清茶,浅浅呡了一口,“姜高想让我死在南燕的棋局里,我偏要在他最意想不到的地方落子。”
雪灵退下后,室内陷入墨色寂静。赫连憬仰卧于床,望着帐顶斑驳的云纹,忽然觉得有些疲累,又想起白日里赵渺追讨《诗经》时的模样 —— 少女跺脚时腰间环佩细铃响动,发间珊瑚簪子抖落碎光,像极了草原上跃动的红狐。
唇角微扬,她指尖探向袖中,触到话本子的纸张边缘。 “双影交颈” 的字迹还带着墨香,混着若有若无的茉莉气息,烫得她指尖一颤。
忽的袖中暗器棱角硌着肌肤,赫连憬猛地坐起,将话本子塞回枕底。她摸出暗器对着月光,冰裂纹路间隐约映出自己的倒影 —— 半张鎏金面具,半张隐在阴影里的脸,像极了此刻割裂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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