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艳鬼

“随阁主!”

文无尘看着那人钻进了随月生的房间,他速度极快,文无尘差了半步。

在门口停住脚步,抬头看去,情不愿还稳稳挂着,没有一丝异样。

也许这人是随月生的朋友。文无尘心想。那还是不要打扰了。

他有些踌躇,转身走了几步,倏而折返,倒底放心不下。

“随阁主,你在吗?”

敲门刚敲两下,房门就轻轻吱呀一声,开了。

文无尘一愣,房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就进。

随月生的房间里只点着一截短短的蜡烛,很是昏暗。

而他的床帐已经被放下,一个穿着青灰色衣衫的男人就站在床前,还伸手拢了拢床帐。

文无尘立时警惕:“敢问阁下是?”

男人转过身,是一张清俊的脸。

他淡淡一笑:“我是随月生的好朋友,叫我钟离就好。”

说罢,男人自顾自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他并不喝,只是拿起茶杯,在手中轻轻晃。

“钟公子。”文无尘心中猜测着男人的身份,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钟离倒很自在:“文公子不必胡乱揣测我的身份了,我不常出来的,你大概没有听说过。咱们坐下说话。”

文无尘一惊:“你知道我的名字?”

钟离抬眼:“并不难知道啊。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他吗?”

他一指随月生的床帐。

文无尘更是震惊:“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钟离:“有些事情还不是你知道的时候。我是随月生的朋友,等他醒了,愿意了,他自然会告诉你我是谁的。”

他说着支起下巴:“不过我很好奇,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你是谁呢?”

文无尘不喜欢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这事不劳钟公子挂心。”

钟离:“你应该谢谢我,要不是我故意放走一只血尸,你还没有机会来到这里呢。”

“原来都是你干的。你想要做什么?”

钟离却话锋一转,问起文无尘来:“你知道我今晚来是做什么的吗?”

文无尘紧盯着他。

钟离终于呷一口茶:“我是来给他送药的。”

“药?”文无尘想起随月生昨天的模样,确实像是发病,还吃了一粒药丸,“什么药?他有什么病?”

“你不知道吗?他是一只艳鬼,月晦之日必须要吸人精气,他不愿意,只好吃药了。”

文无尘立马反驳:“他不是艳鬼!”

钟离同他对视:“可他认为自己是。”

他一字一句,继续道:“文公子,这世上最清楚他来历的人应该就是你了吧。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觉得自己是艳鬼,说不定你知道。”

文无尘却有些茫然:“我......我不知道......”

钟离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他将一个小药瓶放在桌上:“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我得回去了。这是他要吃的药,不久他会醒,这次他不会太舒服,也许会把你认成别人。文公子,麻烦你提醒他吃药。”

钟离说完,起身就走,没有留半个眼神给两个人。

文无尘在原地愣了一瞬,才快速追出去,然而钟离已经无影无踪,根本无从寻找。

无奈,文无尘只好回到房中,拿起那个药瓶,拔掉上面的塞子,往手心倒了几粒小药丸出来。

这药丸正是随月生发病要吃的那种。

文无尘将药丸凑近鼻尖,只能嗅到普通的药味,别的什么也闻不出来。

他叹一口气,把药丸重新装好。

这个钟离,还真是个意外。

他明明来之前把四海八荒有名有姓的厉害人物都背了个遍,偏偏漏了他。

而这个人,对他的目的如此清晰。

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随月生,如果他告诉了,随月生还会让他留在这里吗?

文无尘心中有些忐忑。

他缓步走向随月生的床帐,轻轻撩开。

随月生躺在里面,床褥都用的是纯黑色,把他的脸衬得惨白,倒真像是一只鬼了。

钟离说随月生认为自己是一只艳鬼,所以有了艳鬼的习性,不得不靠吃药抵抗。

可他明明不是艳鬼。

钟离叹了口气。

随月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是一只艳鬼呢?

还是他来得太晚了。

随月生不知梦见了什么,蹙起了眉。

文无尘下意识弯腰,用指腹给他轻轻揉开。

钟离说得没错,文无尘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随月生的来历。

因为他是他亲手雕刻出来的。

连月生这个名字,也是因为那天月亮很大、月色很美,他看着眼前人,看着天上月,取出来的。

文无尘守了许久,直到那一截短短的蜡烛终于熄灭,他才起身重新燃上。

再回头时,随月生已睁开了眼睛。

“月......随阁主。”文无尘不料他忽然醒来,竟有些手足无措。

“这是那位钟公子留下的药,你现在要吃吗?”他语气温柔,小心翼翼询问随月生。

随月生的眼珠却一直呆呆地看着床帐上方,听到文无尘的声音,才动了动眼珠子。

“你......你好了?”他声音清冷,可发着抖。

“嗯?”文无尘不懂他为何没由来问出这一句,又见他伸出手来,像是想要来拉住他。

文无尘忙不迭伸过手去,同随月生握在一处,他的手那样冰凉。

随月生借着他的力缓缓坐起。

他继续道:“你终于好了,他们打你打得那样厉害,我真是怕......”

随月生眼神迷离,眉头又重新蹙起,像是沉浸在久远的往事之中。

文无尘不敢多说,他握着随月生的手轻轻颤抖。

他到底遇见过谁?

随月生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只是紧紧握着文无尘的手,叹了口气道:“你为什么不点灯?”

文无尘眉头一跳,转头去看那蜡烛上一指长的火苗。

随月生看不见吗?

文无尘用另一只手在随月生面前晃了晃,见随月生没有丝毫反应,他心凉了半截。

随月生却像早已预料到似的:“你点了灯是不是?”

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别担心,我只是现在看不见,也许一会儿就好了。”

“跟你的性命比起来,我只是暂时失明,很划算了。毕竟我一大半的修为都是靠你的精气修习而来的。”

文无尘越听越心惊,什么精气,什么修行?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当然无法猜测出事情的缘由。

随月生不觉,问他:“嗯?怎么不说话?被我感动了?”

他说话时嘴角上扬,甚至带着一点甜蜜,好似这话他对着他说过许多回。

文无尘心中酸涩,他连忙清清嗓子,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嗯,你吃了药好好休息吧,等你再睡醒,说不定就能看见了。”

“嗯,好。”

随月生没有了先前那样的冷漠,他很受用这样的关心,高高兴兴被伺候着吃了药,又重新躺下。

文无尘给他掖好被子,随月生又抓了他一下:“你别走啊,你等着我。”

文无尘在他手背拍拍,将手放回被子里:“嗯,我不走,我等你。”

随月生这才放心地闭上眼睛,重新睡去了。

文无尘给他遮好了床帐,缓步出了门。

外面起了小小的风,吹得情不愿摇晃了几下。

文无尘面带忧愁,看着朦胧的天色。蓦地,他转头看情不愿:“你们这里有没有藏书的地方?”

情不愿摇摆几下,飘飘悠悠落地,变成一个小童:“是有的,不过阁主平日不许我们打开,他自己也很久没有进去过了。”

文无尘:“带我去看看。”

情不愿有些犹疑。

文无尘说:“你不用怕,要是随阁主怪你,你全推到我身上就好。”

情不愿却拒绝了:“那也不成的,我们只能听阁主的话。阁主不让进就是不让进。更何况,推到你身上并不是君子所为。”

文无尘有些想笑,这个板着一张小肉脸的灯笼小童跟他说什么“君子所为”,真是有些可爱。

情不愿比心不甘难说服,他给心不甘一颗糖,心不甘就能告诉他随月生的姓名。

文无尘觉得再找心不甘说说。

他朝着情不愿拱手:“行吧,情不愿小哥,我就不打扰你做君子了。我下去歇一会儿,你继续挂着,看护随阁主吧。”

情不愿同样还礼,随后往上一跳,又变成了灯笼。

文无尘正要下楼,屋里又传来随月生的声音——

“不!你们不要过来!”

他重新进入,只见随月生不知何时下了床,拿了把细剑,赤着脚在屋中挥舞,眼角猩红一片。

文无尘不敢轻举妄动,他站在门口,观察着随月生的一举一动。

身后传来咚隆一声,是情不愿又化作人形,跑了进来。

文无尘感到自己的大腿被人轻轻抱住,低头一看,正是情不愿。

他看向随月生,发现他似乎要拿着剑对付什么人,只是这“人”文无尘看不到,只有随月生能看到。

“随阁主之前有过这样吗?”文无尘问。

情不愿回答:“没有,之前阁主吃了药就要沉睡好些天。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样。”

文无尘眉头越皱越紧,他看着随月生逐渐慌乱——

“我知道,我背叛了师门,你们来杀我是天经地义的,我只求,小声一点,你们杀我的时候小声一点,别吵到他读书......”

又是“他”?

文无尘更加疑惑,他低头对着情不愿:“情不愿小哥,这段时间我要给随阁主治疗,麻烦你和心不甘小哥在外头帮我们守着,要是有客人来了,就麻烦他们先等等。”

情不愿看了看随月生,又看看文无尘,之后重重点头:“行!那你一定要治好阁主!”

情不愿关上房门。

文无尘缓步走到随月生旁边,随月生下意识躲过去,然而目光还是涣散的。

他依旧看不见他。

文无尘夺过随月生手中的剑,割破自己指尖,挤出一滴鲜血,往随月生眉心点去。

要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法子来得最快。

入魂去看。

文无尘默念法咒,随月生的眉心处慢慢生出些血红丝线,一缕缕缠上了文无尘的手。

时机已到。

文无尘睁开眼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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