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姬婉牵着程瑰柔走在街道上，风有些大，她用油纸伞挡住两人面前的风，四周一片寂静，是很安谧的氛围，她很喜欢。
天上还在稀稀疏疏飘着雪，远处的路被万家灯火点亮，程瑰柔攥紧禾姬婉的手：“阿婉，咱们现在去哪？”
禾姬婉轻笑道，“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从今往后，我们家你说的算，”
程瑰柔转过头盯着她，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反问，“这么宠我？”
禾姬婉看着她明亮的眸子，心动不止一点，她将人拉近，抱进怀里，回望这寥寥前生，竟然有种怅然的感觉，但万幸的是，她什么都没有失去。
“瑰柔，我们去澹州吧。”
程瑰柔攥着禾姬婉的手蓦然停顿一下，有些事情，她不说，阿婉比自己记得更清楚。
“我们一起去把司悠师傅找回来，到时候我们再天南地北的随处闯荡一圈，选一处最称心的地方安居，当然要找就要找一处四季常春之地，不然我们家瑰柔可不好养活。”
禾姬婉笑着趴在她耳边说话，程瑰柔老老实实的任由她抱在怀里，心里这些年所有的山崩海啸都止于今夜，她希望往后余生皆是如此。
身旁的飞雪随着晚风绕在两人周围，粘在身上侵入一丝凉意，禾姬婉将人放开，牵着手继续往前走。
“今夜的话，我们就先去我家住一晚吧，正好很久都没有回将军府了，也不知道我阿娘跟阿爹怎么样了。”
程瑰柔突然低头轻笑一声，想到某些往事，她不确定的开口问：“见到二老，他们不会再把我赶出来吧？”
禾姬婉想了想自两人关系被揭穿后，她父母的反应，跟着低头一笑，靠近她保证道：“放心吧，有我在，要打也是打我，毕竟当初他们调查的结果可是我先勾引的你。”
程瑰柔心下安静一瞬，她怎么记着是她勾引的阿婉？不过不管如何，这个定心丸还是有些作用的，她私下松了口气，轻松道，“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一路走到将军府周围，程瑰柔轻车熟路的领着禾姬婉来到一处偏僻的墙角，这里的墙比别处的要低一点，毕竟以前经常来，她很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她直接抱着阿婉飞过面前的墙，两人刚一站定，禾姬婉就带着程瑰柔做贼一般的往后面躲，暗中观察看有没有人过来。
程瑰柔：“……”
不是说让她放心吗？
无奈，程瑰柔只能跟紧禾姬婉，鬼鬼祟祟的往前一步一步走，毕竟只要一想起禾老将军当初暴躁的模样，她是真的不想面对。
只可惜还没等两人真的走到禾姬婉以前的房间，自她们周围开始亮起点点火光，再一抬头，禾姬婉就瞧见自己的老父亲站在偏僻处一脸阴沉的看着自己。
……
程瑰柔极限闪躲到禾姬婉的背后，把脑袋低下，看着身侧空无一物的土地，把所有的事都交给阿婉去应付。
禾姬婉直起身体，看着禾老将军，尴尬一笑：“哈哈，阿爹，真是好久不见了啊，哈哈……”
对着禾大将军冷若冰霜的脸，禾姬婉坚持不住的将自己的笑容慢慢收起，默默的把视线转向站在一旁的母亲。
树玉看着自己闺女投来的求救眼神，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偏头看向还在摆脸色的人，压低声音道：“差不多就行了，人是你千盼万盼好不容易才盼到的，要是真被你吓跑了，半夜就别跟我抱怨。”
禾大将军看了自己夫人一眼，嘴角僵硬，有些压不下笑意，再转头看着远处站立不安的两人，突然大声吼道：“都给我过来，这么久不回家，也不想着跟老子亲近亲近！”
树玉有些无语的看了眼他，两个孩子回来这事本来就不能太高调，知道你心里高兴，但也要注意点不是。
禾姬婉知道自己父亲的性格，从小到大，父亲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唯一动火那次还是她要跟瑰柔私奔的时候，可即使再生气，也不过是让自己跪了几天祠堂，还经常半夜让人给自己塞东西吃。
这些年，她自认为铁石心肠惯了，可是看着远处站在光下愈发沧桑的父亲，眼里还是控制不住蒙上一层雾气。
她极轻的眨了一下眼睛，知道父亲没有真的生气，她将程瑰柔从身后拉出来，牵着人往前走。
程瑰柔有些惊疑不定，迟疑着落后一步，等到真站在了人面前，她将禾姬婉往前推了推，微微挡住自己，然后温柔的笑着跟两人打招呼：“禾将军、禾夫人，好久不见，瑰柔上门叨扰了。”
禾老将军这些年早已经看开，这期间发生了太多事，他不止一次的责备自己，如果当初没有他的阻拦，或许阿婉早就过上了她自己想要的生活，即使这条路是错的，也该由阿婉去判定值不值得，而不是自己一意孤行，非要让两个孩子把路走的满地泥泞。
看着闪躲的人，禾玟彻底放下架子，挥了挥手，率先走在前面：“行啦，别在外面站着，进去说话。”
走进屋内，禾纹让人守着门，屋内只剩下他们四人。
树玉是最先忍耐不住的，扑上前去将两个孩子抱住，心有余悸的道：“回来就好，平安就好。”
禾纹站在一旁看着，挤不进去还要摆着自己的架子，只能冷哼一声。
声音有些刻意，被树玉回过头又瞪了一眼。
禾姬婉轻笑一声，走两步上前扑进禾纹怀里，“爹，女儿这些年可没少想你，你好歹笑一个嘛。”
禾纹顺势将人搂进怀里，从刚才就压不住的嘴角彻底扬起，抬手摸了摸禾姬婉的头，感慨着叹息一声，“你啊，我从小就拿你没办法，整天就会撒娇，偏偏我还就吃这一套。”
禾姬婉：“您爱吃就多吃点呗，我这还有好多呢。”
程瑰柔有些拘谨的站在原地，被树玉轻轻的揽住肩膀，安抚的拍了拍。
禾姬婉从禾纹怀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回去牵住程瑰柔的手，将人拉到禾纹面前，轻咳了下。
程瑰柔是真的有些发怵，只是人都到面前了，她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
禾纹知道自己当初棒打鸳鸯的行为确实是吓着这孩子了，其实当初阿婉跟她私奔，以她的本事，他是带不回阿婉的，这孩子，一个人也吃了够多的苦，却从不会让阿婉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禾纹看着她，在她开口之前说：“别喊的生分了，从今天起，改口喊爹娘吧。”
程瑰柔神色一怔，张口想说的话哑在口中，她不知所措的看了阿婉一眼，她知道自己的精神有时候不像个正常人，她不知道究竟要如何去面对阿婉的父母，所以从进将军府的那一刻，她就一直在害怕，害怕自己的行为不能让阿婉父母满意，更害怕自己的表现过于偏激。
禾姬婉能清楚的感受到程瑰柔的情绪起伏，她心下发紧，抬起手放在程瑰柔的背后，示意她不必紧张。
禾纹心下有些懊恼，自己以前很恐怖吗？看把这孩子吓得。
程瑰柔倒不是一个内向社恐的人，只是眼前这两人是阿婉最在意的人，所以她就不会有半分不敬。
看着树玉期待的眼神，她轻声开口：“娘。”
树玉看着她眼里含着泪，赶忙应了一声，程瑰柔见她满意，心下松了一口气，谁料转过头就看见禾纹有些僵硬的脸庞，心下一顿，赶忙急声道：“爹。”
禾纹这次也不在意这些细节了，让人都坐下，看着挨在一起的两人，终究是问出了口：“你们两个以后有什么打算？要去什么地方？”
他倒是想把孩子留在身边，可既然她们心不在这，留着终归是一种枷锁，出去走走也好，人活一世，总归要看看外面的天地。
禾姬婉安静一瞬，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母，树玉温和一笑：“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们在很久之前不就一直想出去四处逛逛吗，这些年我跟你爹也想清楚了，京城是很好，但是非也多，更何况外面的天地也不差，总不能真的困你们一辈子，人各有福，娘现在只盼着你们平安，其他的娘不想再去管了，再说有空你们常回来看看就是。”
禾姬婉眼眶有些发热，如今她跟柔儿打算假死脱身，这京城如今可谓是人鱼混杂，认识她们的人也不在少数，她不能留在将军府给自己的父母招灾，再说柔儿的师傅如今下落不明，她们还有事情要办。
禾姬婉轻声说，“我们打算去澹州。”
禾纹端着茶的手一顿，思考片刻，皱了皱眉说：“澹州？澹州没有我熟识的人啊，你俩能不能换个地方？”
禾姬婉：“……”
树玉看着自家女儿顿住的表情，偏过头再次瞪了眼禾纹：“行啦，你别操心那么多了，两个孩子去哪是她们的自由，再说，她俩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事咱们就别插手了。”
禾纹将手里的茶放下，依旧有些不放心，想要再劝劝，目光触及树玉的眼神，最终只能无奈说道：“那你们要保重好自己，有什么难事及时给爹写信，没事也要经常给我们写信，还有，出门在外，银子要带够，不够花了就去给你们娘和哥哥写信，听清楚了没。”
树玉再次瞪了他一眼。
禾姬婉跟程瑰柔忍着笑，老老实实的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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