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薰话刚说完,一道惊雷就劈了下来,刚巧就劈在院外的柳树上。
雷声太近,震得整个屋子都在摇晃,混着雨声,池鸢都能听见隔壁屋子,小花吓哭喊爷爷的声音。
“……主人,您看,我没说错吧。”薄薰将脑袋都缩到池鸢怀里,好似和池鸢贴得近些,天道就找不到她。
池鸢怔了怔,突然想到晏观潮说的话,他说此界灵气枯竭,天道法则也退化了许多,也许这是造成薄薰雷劫没有降下的原因之一,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她自己。
妖和人缔结契约,可以躲避天道规则的束缚,但薄薰又不属于普通的妖,算是似妖非妖,似仙非仙的存在,如此特殊,那她的雷劫自然不一般。
依现在形势来看,薄薰的雷劫怕是不太简单,绝非是现在这样小打小闹的阵势。
眼看窗外的雷击越来越近,云兮慕微微抬袖,一道金光从他手心飞出,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云霾,但这一回,雨云没有立刻散去,只是雷声小了许多,雨势也逐渐变小。
薄薰从池鸢怀中探出头,得救似地叹息:“啊……好险好险,差一点就朝我来了,云公子道法超绝,真是我辈楷模。”
池鸢却不这样想,她十分担忧云兮慕的身体状况:“你现在灵力不稳,怎还敢动用术法?”
云兮慕眸色一怔,笑着道:“没关系的小池鸢,我心中有数,简单的驱雨术不会影响到什么。”
池鸢半信半疑,见云兮慕颈上的咒印没有变化,才敢放下心。
一个时辰后,暴雨终于停歇,空气被洗净,处处都是泥土和青草的清香。
池鸢带着云兮慕出门散步,薄薰死乞白赖地跟上,依旧是那片竹林,但这一次蛇群早早警觉,不敢在池鸢面前出现。
池鸢选了上次的地方,再次吹奏竹笛,薄薰和云兮慕就站在竹枝下用心倾听。
一曲绝尘笛音好似天上来,冲淡了薄薰因为雷劫而起的紧张。
云兮慕负手而立,月白的衣袍不染凡尘,与地面的湿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薄薰瞅了他一眼,低头看见自己的裙摆沾了泥,小脸一红,赶忙施术清理。
云兮慕微微磕眼,衣袖随风而动,这一次他再次感受到,有微弱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灵气由淡转浓,就连薄薰都察觉到,她惊讶咂嘴,伸手触碰那看得见却摸不着的灵气。
待池鸢曲毕,薄薰立刻向池鸢询问:“主人主人,您感觉到了吗?您看,这周围的灵气都是您的笛曲引来的呢。”
池鸢手执竹笛,在空中虚虚划了几下,随即,一道道神秘的银色符文就凭空出现,而后又隐匿而去。
“嗯,我知道,也许是武功境界提升了,也许是因为曲灵的缘故。”
“曲灵?啊,是上次那个混蛋!”一提到他,薄薰就有些气恼,“主人,他醒了吗?上次的账我还没算干净呢!”
“没有。”池鸢跳下竹枝,对上云兮慕探来的目光,解释道:“我在秋玉彦那里得了一阙曲子,名叫离魂,这曲子有一缕残魂寄生,奏此曲者会被其影响神志,落入迷障,我将它收服,现在寄身于竹笛当中。”
云兮慕微微颔首:“离魂,听名字都不太简单,不过,我觉得能引来灵力,绝非是因为曲灵,应是你自身的原因。”
“嗯,那曲灵力量微弱,又在昏睡,确实不像是他的缘故。”
正说着,竹林外响起一阵沙沙的脚步声,薄薰闻声而动,刚要飞出去,就被池鸢拽住了手臂。
“别去,是那位张小姐。”
稍许,脚步声临近,一身灰布衣的张小姐就出现在竹林中。
张小姐依旧披头散发,肩头微微濡湿,看到竹林中有三个人,脚步顿了顿,又继续走近。
“今日雨下得这么大,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张小姐对池鸢道。
池鸢心中讶异,这句话也是她想询问张小姐的,没想到她也在等着自己。
“你喜欢我的笛曲?”池鸢转动竹笛,笑着问。
“喜欢。”
“但你昨日却不像是喜欢的样子。”
张小姐微愣,转过头别开视线:“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有这么好听的笛声,自是想来听一听,毕竟听一次少一次。”
这句话里的悲伤满得几乎快溢出,想到卫府的事,池鸢忍不住开口:“听说你要成亲了?”
张小姐身子一僵,垂在脸侧的头发随她抬头的动作慢慢滑落,露出一张白皙清秀的脸。
“是……”
“与你结亲的是紫阳镇的卫公子?”
这件事在小渔村中并不是秘密,张小姐起初惊讶了一下,随即又平静下去。
“想不到你这个外来人,知道得还挺多。”
池鸢忍不住笑:“你知道我是外来人,那你知道的消息也不少。”
张小姐微微一顿,伸手撩开脸上的乱发:“我知道你们,昨日虞官特意来到李家,就是因为你们。”
“不错。”
“那你要待几日,什么时候走,明日还会来竹林吹笛吗?”张小姐的语气突然有些急切。
池鸢点点头:“嗯,我会来,会一直到你成亲那日。”
最后一句话让张小姐脸色惊变:“你、你什么意思?”
池鸢索性与她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与你结亲的夫君是个死人。”
“你、你知道?”
像是被人看穿了窘迫,张小姐不由退后几步,随即,她又想到了池鸢的身份,苦笑一声:“是了,你们身份那样高贵,我家这点小事怎么可能瞒得过你……”
池鸢不与她解释,沉定道:“这件事我可以帮你。”
“帮我?”张小姐站定脚步,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如何帮我?”
“当然是代你出嫁。”
一石激起千层浪,除了薄薰,其他两人皆是一脸震惊。
薄薰不懂人间规矩,所以她对池鸢的决定一点也不惊讶。
而云兮慕不同,他虽是修仙人,但也是云家家主,出嫁对于一位女子而言,是何等要事,他岂会不明白。
张菱惊了好一会才开口问:“你可知卫公子死了很多年,这些年,与他配阴亲的女子皆死于非命,就算是这样,你,也要帮我吗?!”
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内情,池鸢点点头:“怎样都是帮你,和他死多久没有关系。”
“为什么?”张小姐实在不解,她和池鸢甚至都不知对方名姓,并且也才见过两次面。
“卫府之事颇为蹊跷,我以身做饵,代你嫁进去方便我行事。”
看着池鸢平淡的脸色,张小姐震动的心绪也随之感染,慢慢冷静下来,她细细打量池鸢,又转头去打量云兮慕和薄薰。
直觉告诉她,池鸢几人的身份都不简单,明知是火坑还往里跳,必然有她的原因。
想罢,张小姐不再追问:“我姓张菱,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池鸢,身边这位,云兮慕,薄薰。”
张菱听言,向三人一一行礼:“池姑娘,你能帮我,我很高兴,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卫府没有你想得那样简单。”
“听说这位云公子是大家族的人,但你们独身来到这乡野之地,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妙,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池鸢淡然一笑:“多谢提醒,还请张小姐,将你所知道的,关于卫府的事细细道来。”
张菱扯了扯不合身的灰布衣,神情有些忧虑又有些低落:“卫府的事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卫家对待卫家小公子的婚事格外看重,除了我,前面还有四位女子配给了他,听说在他们结亲之后,不出半年,就以各种方式暴毙,无一例外。”
“即便如此,卫府还是不死心,四处打听未婚女子的生辰八字,企图用配阴婚的方式来平息卫小公子的阴魂。”
“以前,我以为爹爹很疼我,却不想,为了名利为了钱财,也能将儿女当作商品拿出去交换。哼,多可悲啊,未知晓此事之前,我还天真的以为爹爹是为了我好,可半个月前,他不小心说漏了嘴,将真相抖了出来,我这才知道要嫁的人,是个死人……”
“知道要嫁给死人,为何不跑?”薄薰好奇发问。
张菱看了她一眼,一边摇头一边笑,眼中神情格外悲绝:“不能跑,也跑不掉……爹爹将母亲关押,用来逼我就范,这十里八乡,皆是卫家的眼线,我但凡敢跑,卫府就敢找理由,将我们张家送进府衙。”
比起池鸢的平静,薄薰气愤不已:“真是欺人太甚!他们这样伤人性命,官府就不管吗?”
“官府?官府就是他们卫家的爪牙,卫家老爷门客无数,地方官员有很多是他的门生,你说,谁敢管?”
薄薰不懂人间往来,更不懂官场:“既然官府不管,那就自己上,等嫁过去找机会在卫府放火,和他们同归于尽。”
张菱摇头苦笑:“姑娘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卫府家大业大,门第森严,嫁进去如同进了囚笼,做任何事都会被监视,就连自绝的机会都不会有。”
说完,张菱有些过意不去,又追问池鸢:“池姑娘,你确定想好要代我去嫁给卫家公子吗?”
池鸢颔首道:“嗯。”
张菱微微垂头,愧疚与挣扎让她难以心安:“可……可这是我的命,若是拖上姑娘你,我……还是让我自己去吧。”
池鸢轻叹一声:“明知死局,却还要去闯,都说了我帮你,就不要多想。放心,我不会死,我是去探清事情的真相,等真相大白,你就不会枉死,在你之后也不会有女子再重蹈覆辙。”
张菱神色一动,沉静许久才道:“好,那我的命就交给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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