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她很快就感受不到了……
巨大的古树盘根错节,满树碧叶随风簌簌作响,空中不知从哪飘来了几瓣零散的桃花。
下一瞬,一道金光自池鸢身边出现,空气如水面涟漪荡开,一袭白衣慢慢浮现。
看到地上躺着的池鸢和已经断气的小雪,云兮慕面具下的眼眸深如幽潭,似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他抱起池鸢,抬指点在她额心处的桃花印记上,只一瞬,一团被黑气包裹的蛊虫就被逼了出来。
散着淡淡金光的桃花瓣将蛊虫包裹住,慢慢飞进云兮慕的衣袖,他垂首看着池鸢昏睡的面容,动了动唇,像是无声叹息。
云兮慕用手包裹住池鸢的右手,浅金色的灵光不断从他手心溢出,丝丝缕缕如细线,将两人的手紧紧环绕。
“主人!主人您怎么了!”一道萤光如飞箭快速冲到池鸢面前,看到云兮慕,薄薰愣了一下,随即幻化出身形,俯趴到池鸢的另一边。
“云公子,我家主人……”
“没事。”
“多谢云公子。”薄薰郑重地向云兮慕拱手道谢,她和池鸢灵台相连,池鸢身上异状消失,她能感觉得到。
心口大石落下,薄薰这才发现一旁躺着的小雪,见小雪气息已绝了无生机,不由当场愣住。
薄薰有些不可置信,慢慢探出手扣上小雪的手腕,没有脉搏,已经冰冷的手,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她已经死透的讯息。
不过,薄薰探出了她体内的蛊毒,“蛊虫……是段雨?!”
“段雨是谁?”正为池鸢疗伤的云兮慕抬起眼眸。
“她是南疆圣女,前几日,这小丫头就和段雨有接触……”说着,薄薰四下扫看周围的环境。
此前草地被霜雪封冻,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变化,但细看之下,不难发现草地上留有被灵剑冲击过的痕迹,即便霜雪已经融化,残留在空气中冷意还是令人颤栗。
“这……莫非是段雨在此和主人打了一架?”
没人回答薄薰的问题,只有呜呜的风声将空气里残留的最后一丝异香吹散。
云兮慕来时就注意到了这缕异香,他垂眸静默片刻,几瓣花落在衣袖上,像是一幅模糊了的卦象。
少顷,池鸢从昏睡中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云兮慕莹白如玉的下颌,和垂落在脸侧不属于她的墨发。
察觉池鸢苏醒,云兮慕将她往怀中拢紧了一分,轻轻的问:“醒了?”
薄薰想凑过来,见两人这般暧昧抱在一起,摸了摸耳朵,默默起身退到一旁。
池鸢鼻尖全是云兮慕身上的淡淡桃花香,因为刚才的动作,导致她的脸也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夏裳,他的体温和略略急促的心跳,清晰无比。
池鸢愣了一阵,回转了力气之后就伸手推开他:“云兮慕,你怎么来了?”
云兮慕的手还包裹着池鸢的,听到这句话,他笑着轻捏了一下她的手:“对不起,我来晚了。”
看着云兮慕溢着笑意的眼眸,池鸢心中情绪莫名复杂,她用力挣开他的怀抱坐起身。
“小雪……薄薰,小雪她……”
听到池鸢的轻唤,薄薰立刻凑上前,神色惋惜地道:“主人…小雪已经死了。”
池鸢面色一怔,起身来到小雪身前,亲自给她探脉,虽已经料到这结果,却如何都不愿相信。
“主人,您别难过,生死有命,小雪她是不会怪您的……”
池鸢是有些难过,但没有薄薰想象的那么难过:“当时我亦中蛊,动不了真气救她,强行纳天地之气也险遭反噬。”
“主人,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池鸢轻叹一口气,将小雪带她来此,以及之后遇到段雨的事详细说了。
薄薰听完气不打一处来:“这般说,小雪从一开始就被段雨下蛊控制了?真是可恶,我竟没察觉出来!”
池鸢摇摇头:“她是南疆圣女,手段比孟婆不知高明多少,你察觉不出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我未想,她会利用小雪给我下蛊,这期间我都没见过她,她就知道和小雪见面的人是我。”
站在池鸢身后一直不出声的云兮慕突然道:“南疆有一种秘术叫蝶生,能寄身在宿主身上,看到她所看,听到她所听,不过,这蝶生如蜉蝣,至多只有三日寿命。”
“你对南疆术法很熟悉?”
对上池鸢明澈的眼眸,云兮慕唇角上勾,提步走到她身旁:“年少时曾游历几回,南疆的鬼祭司还算得是一方大能,但他们身上因果太重,往往都不得善终。”
“至于这南疆圣女,我所熟知的那位大概是陨落了,现在这位的名字还是第一次听说。”
池鸢沉思片刻,眼下也不是追究段雨的时候,小雪已经死了,先办好她的后事再说。
“薄薰,小雪身上有蛊虫,你能将它逼出来吗?”
“好的,我试试。”薄薰手一抬,身体已经僵硬的小雪突然飘了起来,悬浮在薄薰双手之下。
萤光如点慢慢流进小雪的口鼻,将她发白的脸映得更加死气沉沉。
宿主已死,小雪身体里蛊虫竟还活着,在薄薰动手之前,它想破开小雪的肚皮悄悄溜走,没想到被薄薰抓个正着。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蛊虫逼出,薄薰抹了抹汗,捏着那只泛着绿光的小虫向池鸢复命。
“主人,您看,就是这么个小东西,可会钻呢,耗费了我好大力气才抓住!”
看到那只恶心的小肉虫,池鸢才想起自己也中了蛊毒,不由用询问的眼神扫向云兮慕。
云兮慕似知道她会看过来,眉梢挑起,浅浅笑道:“你的蛊,我已经帮你解了。”
“什么时候?”池鸢有些惊讶,毕竟薄薰抓这只小蛊虫可是费了半个钟头,更别论,她之前为桃花坞的人解蛊,足足花了一夜时间。
“就在你昏睡的时候。”云兮慕垂下眼眸,他的指尖还散着灵光,灵光如红线,将他和池鸢的手腕相连。
池鸢闻言一怔,内视了一下腑脏,体内奇经八脉顺畅解封,盘绕在丹田的黑气已经消失,蛊虫更是不知所踪。
池鸢虽然昏睡过去,但她能感知到外界的变化,只约莫记得自己没昏睡多久,云兮慕就来了。
“解蛊这么容易吗?”
云兮慕敛起指尖,灵光断开:“对我而言不难,其他人……我不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薄薰。
而后又道:“解蛊还要看中蛊的时间,你中蛊不久,很好解,你的这位……咳,薄薰解蛊术也很不错。”
得了云兮慕夸奖,薄薰不免有些得意地呲开白花花的牙,笑得见眉不见眼:“云公子谬赞了!”
解除小雪身上的蛊毒,池鸢便让薄薰去找附近庄子的人,询问有没有认识小雪的。
不久,薄薰就领着个妇人回来,妇人得知小雪的死讯,一路走一路哭,看到小雪的那一刻,差点晕了过去。
池鸢本来是不难过的,但闻妇人哭得这般伤心,心中不忍,不由背过身去不愿再看小雪僵白的身体。
这位妇人就是小雪之前说的婶婶,小雪母亲死得早,家中还有位老父在码头做工,她的师父也是码头上认识的,是个会拳脚功夫的老师傅,每日下工,他就会教小雪习武。
薄薰告诉妇人小雪的死因,并拿出一千两银子给她,让她好生安葬小雪。
妇人听后一阵嚎哭,夏州城江湖人多,平日打打杀杀早已司空见惯,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厄运会降临到自家头上。
妇人抱着小雪哭了好一阵,最后在薄薰的帮助下,才背着小雪的遗体,一步一顿地离开。
巨大的古树下,池鸢站了很久,她望着草地上,那一串掉落的野葡萄,耳畔似乎还回荡着小雪脆生生的喊她池姐姐。
池鸢站多久,云兮慕就陪她站多久,这人世间的情感他早已体会过,体会过便已看破,也就不那么执着了。
可池鸢不同,从前她无心无情,什么都不在意,而现在,她体会到了七情六欲,要从欲海里跳出来,会比常人艰难数倍。
她在意的东西越多,身上的因果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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