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问我会不会解蛊,我现在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不仅会还很精通,像你脸上的听面虫,我一日便可帮你解了。”
黑衣人身子一抖,慢慢掀起眼皮看向薄薰,但仍旧是看着,却不开口说话。
薄薰噘了噘嘴,继续耐着性子问:“我帮你解蛊,你告诉我答案好不好?”
黑衣人喉结滚动几下,眼里闪过一道光,像是一个常年游走在黑暗里的人,看到了黎明前的曙光。
但随后他又陷入一阵沉默,好似心底那片曙光只是镜花水月,只可看,不可触及。
“不必……落于你手,解……与不解,都是一个死字……”黑衣人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隐约还透着一些难以捉摸的悲凉。
“你!”薄薰气得掐紧他的咽喉,正要施力却被池鸢制止。
“够了。”
“主人……”薄薰有些委屈,她还没玩够呢。
“既然死也不开口,那就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力气。”
薄薰松开手,将黑衣人踹到一边,悄悄与池鸢传音:“主人,您且再等几日,若他实在不愿开口,我就施术逼他就范。”
“不必,其实我早已知晓答案。”
“啊?主人您知道?是谁,幕后之人是谁?”
“应该是武林盟。”
出了柴房,墨暄便告辞离去,后院已被伙计收拾齐整,四下静悄悄的,偶尔有风吹动灯笼的响动。
池鸢抬起头,墙角的那棵榆树上,云兮慕斜倚而坐,一手撑颌,一手掐指,微光闪动,绽开一片桃花。
似感应到池鸢的视线,云兮慕慢慢抬眸,浸润了月色的幽深眼眸,不轻不重地将池鸢凝望着。
风将萦绕在他身边的桃花卷来,淡雅的香气,让池鸢暂时忘却了烦恼,好似一下回到当初,在浮玉山顶见他的那一幕,那时的她无心无情,却也自在自得。
见两人的视线又粘到了一起,薄薰摸了摸脸,识趣地退走。
这下院中只剩两人,看似在深情对望,实则心思各不相同,池鸢是因为这一幕追忆当初的自己,而云兮慕是在想刚才的卦象。
许久,池鸢往树下动了一步,云兮慕眼眸一眨,笑着问:“怎么了,为何一直看着我?”
池鸢又走了几步,将话顶回去:“你不也一直看着我吗?”
“嗯,我是在看你,我在想,你是不是将我忘了,丢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了许久。”
“柴房就在那里,你想进去没人拦你。”
云兮慕轻怔,然后一阵笑,笑池鸢木讷,笑自己不敢将话说清楚。
池鸢觉得云兮慕笑得古怪,却也没去追问,跳上树梢,寻了处能照到月光的枝干盘坐,静心修炼。
云兮慕在一旁注视许久,风吹动他肩头的垂发,脖颈处,一截繁复的咒纹,在月下慢慢闪动着微微的红光。
翌日一早,顾修向众人告辞离开,临走之前来后院找池鸢,看到她和云兮慕在树上静修就没上前打扰。
昨夜,薄薰离开后,就将幕后真相告诉了顾修,顾修听完却不意外,似早已猜到。之后薄薰问他要不要亲手解决郑昀,顾修没有说话只是叹息着摇头,选择放下执着,放下这段师门恩怨。
顾修站在树下驻足,池鸢还在入定没有反应,倒是一旁的云兮慕先睁了开眼。
“你要走了?”云兮慕问他。
顾修拱了拱手:“是要走了,可否托云公子帮我向池兄留句话?”
池兄……云兮慕抬起下颌,嘴角上勾:“好,你说。”
“这些时日多谢池兄照应,江湖险恶,顾修会珍重性命,待完成师父遗愿,希望池兄能来蜀地林海做客。”
顾修说完向云兮慕再次拱手,而后折回前院,随同姬无寐派来的护卫一起离开卧云居。
一刻钟后,池鸢终于苏醒,她对外界不是没感知,知道顾修来过也听到了他的话。
“都听见了?”
“嗯,听见了。”
“……你这几个朋友,确是很有意思。”
池鸢站起身,理了理衣衫:“若你想,他们也可以成为你的朋友。”
云兮慕摘下落在肩头的榆树叶,那片叶子泛黄得厉害,手微微一触就脆得开始掉屑,不知想到什么,他眸色黯了下去,衣袖上的桃花也跟着褪成了纯白色。
池鸢没注意到云兮慕的异样,转身去看远处被云雾包围的别翠山,“时下得闲空,可以去别翠山看一看了。”
云兮慕微微叹息一声,翻过手掌,让落叶坠向尘土:“今日就出发吗?”
“嗯,就今日。”池鸢说完就招来薄薰,嘱咐她看好姬无寐等人。
一听池鸢又要抛下自己离开好几日,薄薰嘴巴一下噘得老高,神情委屈巴巴差点抱着池鸢哭出来。
“主人主人……您能不能带我一起?我保证很乖的,绝不惹事,好不好……好不好?”
池鸢按住薄薰乱蹭的脑袋,强行把她推出去:“答应姬无寐的事还没做完,我们都走他会有危险。”
薄薰吸了吸鼻子,她自然明白这一点,但还是有些舍不得池鸢,不过更大的私心是想跟着一起去找别翠山的山魅。
“好……我知道了,放心吧主人,我会好好照看姬无寐的。”
薄薰变脸也快,刚还哭丧着脸,转瞬就恢复如常,“主人,柴房里面的两个,您要如何处理?”
想到郑昀以及他背后的武林盟,池鸢有些头疼:“随你处置吧。”
听到这句话,薄薰的眼睛一下亮起:“主人,真的吗?真的随我处置?”
“是真的。”池鸢揉了揉薄薰蓬松的脑袋,将话放柔,“我离开后不要惹事,也别给姬无寐找事。”
“嗯嗯,不会的,主人放心。”薄薰强行压住上翘的嘴角,一个劲地点头。
这么久的相处,池鸢岂不知薄薰心里那点小九九,不过是看破不说破,最后嘱托了几句话,就和云兮慕一起离开了客栈。
时辰尚早,清晨的街道上处处弥漫着从云梦泽深处飘来的雾气,池鸢伸手触碰,噗的一下,雾气像泡沫一样炸开,滚进她手里。
池鸢微微惊异,似乎夏州城的晨雾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看到这些雾,池鸢想起当初入城之时遇到的叫迎梦的小妖怪,那些小家伙生性胆小,怕是不会到城里面来吧。
“想起迎梦了?”
池鸢手一抖,化作水的雾气从她指缝流走,她转头瞪了云兮慕一眼,似嗔怪他突然出声吓她。
“你是不是会读心术,怎么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
云兮慕悠悠摆袖,被风流卷过的雾气缠绕在他发尾:“若我会,就不会问你寻求答案了。”
池鸢一想也是,读心术这种术法太过逆天,要读取人心的条件也很苛刻,其一,便是要求修为达到一定的境界,以云兮慕初入玄境的境界肯定是不够。其二,便是要求被施术者要一直被注视着,只要不看眼睛,就读不到内心想法。
池鸢目前就见过两个人会,一个是她师父,一个是祁连山的山神晏观潮。
走出安静的街道,突然,左边的小巷传来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池鸢脚步一止,看了云兮慕一眼,随即点足跃起飞上围墙。
云兮慕紧跟在后,视线往前方扫了一眼:“小池鸢这么喜欢瞧热闹?”
池鸢哼了一声,没回答他的话,只听着前面的动静飞快挪动脚步。
很快,她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从一堆破烂杂物里狼狈爬起身,然而刚爬起来,一柄剑就横到了他的脖颈。
“沈公子是觉得一次教训不够,还想再来一次?”
说话的女子一身素衣,被风扬起的衣摆处,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长尾山鹊。
看到那只鹊,池鸢凝顿了一下,居然是鹊枝岛的人。
被剑所指的是武林盟的大公子沈莫,对面执剑的是鹊枝岛的南音,此前在武林大会上,南音误伤了沈莫,沈莫心中不快,暗地里派人追踪南音的下落,这次来夏州城,一半是因为素月波的事,一半是因为她。
之前,池鸢看见沈莫被打成猪头的那次,就是南音下的手。
南音因为手头拮据,住在烟花柳巷的廉价客栈,沈莫得知消息,一路摸过去找茬,结果就被狠狠修理了一顿。
沈莫有个特殊的癖好,不喜欢送上门的,喜欢虐他打他的,越是打他越是喜欢,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惦记,这不被南音教训一顿后就莫名上了心,又偷偷跟过来讨打。
被剑指着,沈莫不但不害怕,反而伸手摸上剑刃,嬉皮笑脸地调戏南音:“上次是个误会,被姑娘教训一顿后,我回去就反思了好久,觉得姑娘说话在理,便特意来寻姑娘赔礼道歉。”
南音剑刃一转,半点好脸都不给他看:“沈莫,你若再纠缠不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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