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鸢正在关键处,只觉沈莫聒噪,又分不出心神来管他,像是读懂了池鸢的心思,下一刻云兮慕就出了手。
当时沈莫仍在喋喋不休,突然的,他说话的声音就消失了,感觉嘴巴被什么粘住了,而后,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至于沈莫的暗卫,也被云兮慕随手打晕。
半刻钟过去,南音和池鸢同时睁开眼,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池鸢,惊讶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精纯强悍的内力。
“我叫南音,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池鸢。”
哐当一声响,南音刚捡起的剑又掉到了地上,她微微张着唇,眼里亮起一簇光,“你是鬼笛仙子……池鸢?”
池鸢帮她把剑捡起,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沾了泥土有些难看。
“是我。”池鸢将剑递给她,还不等她开口,又道:“别道谢,因为你是鹊枝岛的人我才愿意救你。”
南音怔了怔,接过剑:“莫非姑娘认识我们鹊枝岛的人?”
“嗯,认识的,但很久没见了,我只帮你梳理了被打乱的真气,其他伤势还需好好静养,趁沈莫还没醒,快离开此地吧。”
“姑娘,你……”
池鸢摆摆手,看了好几眼天色:“已经耽误够久了,我还要赶路,若有缘以后自会相见。”
南音点点头,向池鸢和云兮慕行礼致谢,目送他们消失在晨雾中。
出北城门的时候,太阳稍稍露出了头,但笼罩在周围的浓雾还未散,放眼望去,勉强能看见远处田埂上忙碌的农人。
离别翠山越近,路上遇到的人就越少,快到山脚时,遇到一个樵夫,见池鸢两人要进山,连声劝道:“哎哎哎,年轻人,你们是要进山吗?哎呀,这鬼山可进不得啊!”
“鬼山,不是叫别翠山吗?”
“嗐,只有外地人叫别翠山,我们这儿的都叫鬼山,你看看,这么大的雾,进山很不安全的。”
池鸢一脸不在意,目光扫向樵夫背上的空竹篓,樵夫见状,又解释道:“我是住这附近的,山里每次起雾都会死人,你们不信可以多找人打听打听。”
“多谢老伯好意,但我们确有要进山的理由。”
见劝不过,樵夫叹了口气,朝池鸢摆摆手,长吁短叹地走了。
之后路上再没遇到人,也不知是不是池鸢的错觉,出城时还见太阳从东边的云层探出头,一到这山脚,云霭变厚,天也变得阴沉起来。
记得上次和墨暄一起来,也没见这么怪异景象,难道是因为上次山魅还在沉睡,因为她出剑才被惊动的?
“在想什么?”
池鸢顿住脚步,望向被云雾笼罩的山岚:“云兮慕,你可感觉到这里有什么异常吗?”
云兮慕微微颔首,衣袖拂起,几瓣零碎的桃花就环绕他的手指飞舞,“这里怨气很重,还有不少隐藏起来的鬼气。”
说着,云兮慕又顿住,目光扫尽整座山脉走向,“这山中气息很混杂,周围山势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阵,进山后,要多加谨慎。”
云兮慕取出避世珠,对着默念了一段术语,随后避世珠就化作一道星光,坠落在他腰下的玉佩上。
池鸢披上法袍,法袍能隔绝灵识探查,也能隐藏她的气息。
两人在原地准备了一下,就踏进潮湿的山雾中。
进山的那一瞬,感觉和上次一样,像是进到另一个世界,周围环绕的鸟语在一瞬远去,周围山林一片死气沉沉,连丝风都不起。
“小心,下面有蛇。”云兮慕招出一缕风,轻轻托住池鸢落脚的地方。
山中林密,几乎没有下脚之地,两人都是踩着山石和树枝前行,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都没用术法探知周围的环境,只能摸索着一点点前进。
池鸢停在一处枝头,立秋过后,大片的树叶都变成枯黄色,一眼望去,满目萧条。
池鸢环视了一圈,感觉周围山雾好像变得更浓,浓到走一步,转身就看不到后面的东西。
当即,她祭出灵兮剑挂在腰间,正打算凝神探路,云兮慕来到了她身旁。
“怎么了?”
“有人来了。”
树杈不宽,两人挤着勉强能容下,衣袂相贴之时,池鸢觉得自己像是被云兮慕揽在怀中,无处不是他呼出的带着桃花清香的气息。
不过这个紧要关头,池鸢也不会去胡思乱想,眼睛只盯着云兮慕手指的方向看。
雾太重,什么都看不清,但能听见有很轻的脚步在挪动,一步一顿,走得极为小心,听到这动静,池鸢估摸着靠近的是个人。
但在这个大雾弥漫的山中为何会出现凡人?
很快答案就出现在眼前,来的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他披着一件灰扑扑的兽皮衣,灰白的头发也掩在兽皮帽下,露出的半张脸,沟壑纵横,饱经风霜摧残。
老者杵着个木棍,棍身漆黑如墨,其上有暗红色的血纹,棍首处是一个形状奇怪的骨头。
老者身上还挂着许多风格诡异的装饰物,看上去杂乱无章,但在池鸢眼里,有几件东西都是可以抵御鬼怪的法器。
噗噗几声,一道黑影极快地从林间跃来落在老者肩头,那是一只灰扑扑的鸟,和夜鸮长得很像,区别在于这只鸟的嘴很长,像一把锋利的短匕。
怪鸟贴着老者的兽皮帽磨蹭了几下,狭长的嘴发出一阵阵奇怪的低嚎,老者听了,也用奇怪又低沉的声音与它交流。
眼看老者就要走过去,突然,那只怪鸟歪了头往树上看来,池鸢刚想动手,怪鸟就转了头去看其他地方,像是看不到池鸢和云兮慕,显然是因为避世珠的作用。
老者走过了池鸢站立的树下,咔嚓一下,他不小心踩断了脚底的枯枝,瞬时,老者佝偻起身子,就地寻了个低矮草丛钻了进去。
池鸢还奇怪他为何如此警惕,随后,林中就响起簌簌动静,竟是一团闪动诡异暗光的黑影飞扑了过来。
黑影在断枝前停留了一会,像是在探查周围的异动,黑影过来,浓雾就散了一些,能清晰看见它身上流动的黑气,那黑气由怨气而生,如有实质地从黑影虚无的下半身滚落,地上枯叶沾到黑气,立刻被烫得蜷缩成球,散出焦臭的气味。
黑影在附近找了很久,好几次路过老者躲避的草丛,都没发现他的存在,最终,它放弃寻找,身影坍缩成一个黑点,穿林而去。
黑影离开后,老者没有立刻出来,他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手里端着个罗盘,等罗盘指针不动才慢慢爬出身。
池鸢实在忍不住好奇,发出一些细小的动静引起老者的注意,但老者以为是那鬼影回来了,吓得又缩回了草丛。
池鸢无奈,只得出声喊他:“喂,老头!别害怕,我也是人。”
听到这句话,云兮慕笑望着池鸢,似觉得她这行径,怎么看怎么有趣。
老者听到池鸢的说话声,惊愕了许久,许久之后才试探地回应:“谁!是谁在说话?”
池鸢拿手碰了碰云兮慕的手背,随后跳下树,走到老者藏身的草丛外面:“老头,是我,你快出来,我有话问你。”
老者从草丛中探出头,瞧见池鸢的那一刻好似见到了恶鬼,差点惊喊出声。
“你、你你当然是人?”
也不怪老者反应这么大,毕竟在他的视角中,池鸢就像黑影一样无声无息的出现,最重要的是他身上的罗盘和示警的法器对此皆无反应。
被老者质疑不是人,池鸢有些气闷,不由伸手点了点他的兽皮帽:“喂,你这老头怎么说话的?我若不是人,那你也不是人!”
老者瞪大眼睛盯着池鸢打量:“你……小姑娘,你怎么出现在这山里,这山里……”
不等老者说完,池鸢就打断他:“我还想问你为何出现在这山里呢?你这老头好生无礼,是我要找你问话,不是你来找我问话。”
老者被池鸢一番霸道之言顶得默然失语,他慢慢探出草丛,拿出罗盘对着池鸢晃了晃,而后又拿出一本破旧符箓,默默念了一段话,见符箓没有反应,这才敢放松些许。
被老者当作鬼怪对待,池鸢不仅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老者掏出的各种宝贝:“你这老头,法器倒是不少,莫非也是玄门中人?”
听到这句话,老者眼皮抖了几抖,随后,再次打量起池鸢的行头,只可惜在不催动功法,或是没有月光照射的情况下,池鸢身上的法袍和腰间的灵兮剑都是不发光的。
老者迟疑不定,犹豫着询问池鸢:“小姑娘,你可知这山中……有妖物作祟?”
池鸢掸了掸衣袍,神情傲慢地睨着老者:“我当然知道,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他是相灵人。”回答问题的不是老者,而是树上的云兮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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