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鸢看着近在咫尺的秋玉彦,她第一次认真端详起他的脸来,修眉黛色忽见青山,眸中藏有长河秋色,清澈温润一眼望不到底,唇色淡如粉桃,色泽惑人心魄,眉梢风骨清流,轮廓犹如鬼斧神工完美无瑕,神如坠世谪仙,不失华美夺目不失高洁不失傲骨,如此美人,人间几回见呐?
池鸢在认真品评秋玉彦的容貌,不夹带任何情绪,单纯欣赏之意,如他这般风骨灼眼之人,必然是人中龙凤,也不知是否身具慧根,若有,不如同她神游灵界,共赴长生大道也好……不然百年千年之后,旧友已逝,她还会记得现在他的样子吗?
然而此刻,秋玉彦心里又在想什么呢?他看着她的眼睛,早已迷失在那场大雪之中不辩方向,茫茫雪白之色好似白色的宣纸,就像她的心她的眼眸一样纯净,从未沾染人间任何颜色,冷漠的对待每一个人,淡漠的看着每一个人,她眼里没有任何人,只有天地。
“琴石?琴石?”池鸢回了神,却发现秋玉彦像个雕塑一样愣在她眼前,她唇角一勾:“秋玉彦!秋玉彦!”几声急唤之下秋玉彦终于回魂,他对上池鸢莫测的笑容,终是心乱了,他站起身,脸对着池鸢目光却落在别处:“池鸢……你叫我做什么?”
池鸢笑容嘲弄:“想什么了,痴呆傻了?”“没有,方才我们说到哪里了?”秋玉彦目光四顾之下,瞧见长案前秋染容瞥来的一眼,他们心意相通,只瞧一眼便知对方内心所想,秋玉彦耳根飞红一片,他佯装咳嗽几声,离开太师椅,踱步在高台之上。
池鸢端正了坐姿,学着秋玉彦威风凛凛睥睨天下的模样瞧着殿中各处,末了,回头望他:“秋如山醒了吗?他中的什么毒,安衾在哪?”
秋玉彦静心止步,原来她并未多想,一时之间他心犹如荡秋千高低起伏不断:“没有,他没醒,他伤到心脉还中了奇毒,听谷主所言,若要醒来还需两日,此毒谷中弟子正全力查阅典籍,目前尚未明确……时下谷主应该在药房中给秋如山医治,池鸢你想找她,就由此道上去,到二层北面第五间便是药房。我还有要事处理,就……就不陪你上去了,你戴着云家的玉牌想来那些护卫弟子们也不敢拦你。”
池鸢顺着秋玉彦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她回头从衣裙交叠处扯出玉牌,瞧着秋玉彦道:“你倒是眼尖,玉牌藏在流苏里边也被你瞧见了。”
秋玉彦回看池鸢,视线滑下落在她繁复的衣裙上,错眼之际眼眸里有一丝潜藏的情愫:“嗯……重逢那日我就看见了,你,你今天这身衣裙……很美,很合身。”
池鸢拍拍衣袖站起身,提步间满身流苏璎珞招摇晃动,与秋玉彦擦肩而过之时,发髻间的银色丝带随风飘扬,长长的尾翼轻轻与他手背贴合了一刻转瞬即逝,在秋玉彦来不及感受之余,一步步远去。
秋染容从书卷账目中抬起头,他望着池鸢的背影,悠然道:“修道之人清心寡欲,遥不可及,玉彦,且要量力而行。”“嗯,我知道。”
两名护卫推开药房的大门请池鸢进去,她跨步而去抬首四顾,才知道门内别有洞天,说是药房不如说是一个小宫殿合适,一排排药架整齐的排列在房间正中,余左右中间狭小走道可自由穿行,门侧两名桃花衫云家子弟躬身行礼,问候声中池鸢走进密密麻麻的高架之间,入眼的皆是数不尽看不完的药盒瓶罐,靠墙的一面陈列着一排望不到尽头的药架,上面皆是一格格花纹精巧的抽屉,每个抽屉外都贴着药草的名字、年份和产地。
药房似乎是一个套着一个房间开阔而去的,池鸢数着步子还未走到尽头,按道理她至少路过了五个房间的距离,正想着,视野突然渐渐开朗,遍布陈列的药架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墙角摆满了书卷和瓶罐,几个蒲团垫褥之上伏坐着聚精会神研究医书的云家弟子,池鸢扫了几眼,似乎看见了几个眼熟的面孔。
突然地势有变,挑开幔帐竟是一道往上的阶梯,池鸢迟疑了一会,提步便去,这是来到了和光阁的第三层吧?在池鸢好奇张望间,她终于看见了云安衾,这药房四通八达小路极多,不过其内全是云家的弟子没有外人,她手持玉牌一路畅通无阻,没人敢拦路。
三层的空间更加开阔,香案茶座软塌床架一应俱全,秋如山被人安置在一处软塌上,身前有南星正给他收拾伤口,云安衾则落座在一旁的长案前,她翻阅着手中的医书,案前高高垒起两叠书卷,也不知这些弟子如何摆上去的,那般高度都快赶上一个成年男子了。
云家弟子见了外人向来不会主动搭话,除非是熟悉之人,而这三层楼阁之中,池鸢上上下下也就眼熟南星一个,其他人见她进来既不会好奇更不会多问,因此,直到池鸢走到云安衾案前站立之时,她都不知道,虽察觉有人也当自家弟子。
云安衾一只手捂着额角,她眉头轻蹙,眼眸低垂,目光落在医书之上,池鸢也没出声,她顺着云安衾的目光一起落在医书上好奇地窥探着,池鸢懂一点岐黄之术,但跟云家人比起来道行太浅。
云安衾突然伸出左手轻叩在案上,开口道:“上茶!”
池鸢目光一怔,未动。云安衾又说了一声,她见身前之人一动不动这才抬头去瞧,不想竟是池鸢,她还以为是哪个弟子正在这翻书呢。
“池鸢,怎么是你!”云安衾眉眼间的忧虑渐渐散去,她梨涡浅浅起身握着池鸢的双手,拉着她坐到长案前,“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正好,我也看了一夜书,该歇歇眼睛了,哎,可真是累死我了。”云安衾话毕,便有一位弟子上前体贴的给她捏肩捶背,云安衾回头瞧了他一眼,训斥道:“池鸢来了,你们怎么不通报,去去,一边去,快去上茶。”“是。”那小弟子灰溜溜退出后厅,慌慌张张的备茶,期间还不时抬眼偷瞧着池鸢,许是第一次见谷主和一个外人这般亲切热情。
南星正擦拭着秋如山的伤口,听言回头望过来:“池姑娘你来了。”池鸢微微颔首,只瞧了一眼,目光就落在秋如山身上。南星又道:“谷主大人,你也别责怪云楚,他应该是第一次见池姑娘,不知她与您的关系,正所谓不知者无罪,且,池姑娘身携玉牌一路走来哪有弟子敢拦路问话,未曾见过的就算是通报也不知通报什么……您……”
“好了好了,闭嘴吧,就数你话多。”云安衾出言打断了南星的碎碎念,她不就训斥了几句嘛,云楚是他手下弟子,还真没瞧出南星是个护短的性子。
南星立即扭头干正事不敢去瞧云安衾的眼神,低声低气的说道:“是,谷主大人,南星这就闭嘴。”
池鸢默默打量着软塌之上闭眼静卧的秋如山,他面色泛白唇色青紫,看样子因为中毒伤势并未好转。“你可查出门道来了?”池鸢回头问云安衾。
云安衾随手摆弄着案上的书卷,皱眉道:“一点点,这毒真是奇怪,鹤顶红断肠草的毒性它都有,嗯……但成份不多,又很杂乱,难寻其根源,应该出自孟婆之手,大概是将几种剧毒之物混在一起炼制的,也不知道清毒丹能撑几日,这成份越杂,我解毒的时间就越慢,哎,若是让师弟知道了,定要笑话我。”
“孟婆……”池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是她,她这么出名嘛?连南浔云家都知道……
云安衾好奇的盯着池鸢瞧:“怎么你认识她?”“见过两次面,她的毒术就领教过一次,不过我觉得她的蛊术更加厉害!”
云安衾眸光一动,伸手搭在池鸢的脉搏上,惊疑道:“你跟她交过手?”见池鸢颔首云安衾有些激动,她摸着池鸢的脉象探了又探,诧异道:“怪了,若你当真和孟婆交手,她必然会在你身上下蛊,此蛊名为千风渡,不管你走到哪,她都能知道你的去向,不过,你身上并无中蛊的迹象,真是怪哉。”
池鸢也疑惑的自己探脉查看,她想了想才道:“你忘了?折芳君那次给我医治内伤,说不定将这蛊虫也顺手解了。”云安衾恍然大悟,她不住的颔首道:“确实,依家主的性子,小小蛊虫不值一提,想来他给你治伤的时候,这屁大点的事他说都没说吧,哎,害我白担心一场。”
“听说,你们云家有一个叫半岭香的东西,是不是遇毒不沾,百毒不侵?”池鸢话毕,周围的小弟子都投来诧异的目光,就连南星也好奇的将目光探来。
云安衾神色变化了一下,她环顾四下,目光所过之处,没人敢与之对视。云安衾叹了口气,附耳与池鸢说道:“你是从秋家公子那里听说的吧,半岭香确实有如此奇效,在半岭香面前她孟婆的毒又算什么,只是,只是这个香料是折芳君随手配的,他当年就配了五个,其中两个落在秋家,还有一个送给了皇帝,至于剩下的……我也不知去向,你若想要,你……你就去找折芳君,我觉得他愿意舍弃功力救你,一个半岭香算什么,十个都没问题。”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