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无恋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自己是被冻醒的。睁开眼就看到漫天雪花纷纷扬扬,风与雪交织,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她脑子好像清醒了一点,想起了自己死前,观里小道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样子,有点恍惚。“我不是噶了吗?”她想着,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现在的情况。

“吱”一声,旁边的门被推开了,里面探出一个用绿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像一个大西瓜的小脑瓜。

“呀!”那颗大西瓜惊叫出声,一下子从门缝里钻出来,是个七八岁的小道童。西瓜道童疾步上前一把抱起了无恋。没错,抱起了。

无恋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变小了,下意识张嘴想要出声,雪花被风的裹挟着,横冲直撞进了嘴里,迷你版无恋咽了一口冷风,呛咳起来,西瓜道童手忙脚乱的想给无恋顺顺气或者拍拍背,无意间使得包裹着小无恋的襁褓松开了,肉乎乎的小手露了出来,无恋看着这小鼻嘎一样的小手,终于确定了自己现在的定位——婴儿。终于做出了符合当前人设,也符合当下心情的选择,拉开嗓子,恶狠狠地大哭起来。

等西瓜道童把小无恋抱回道观,和一帮师兄弟们七十二般武艺全开地把小孩安抚下来(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无恋本人哭累了),一个青年道长就扶着另一个白胡子的老道在屋子里坐下了。

无恋转着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两个道长看,旁边香几上香炉青烟袅袅,衬着两人更是道骨仙风。当然,如果忽略他们都穿的跟个球一样的话。站着的道士发髻高高盘起,几缕青丝散落额前,外头罩了件深青色棉袄,里面是啥却是看不清,只是鼓鼓囊囊的,看着就穿了不少。坐着的年纪明显更大的老道士一看就十分和善,长长的眉毛如雪一般洁白,微微下垂,虽脸上皱纹深深历经沧桑,眼睛却深邃而明亮,透露出一种洞察世事的光芒和狡黠。古朴的浅色道袍里一样层层叠叠,一眼看不出到底穿了几件。

“师父,这小娃就是.....”深青色的球,不对,深青色的道士从西瓜道童手里接过小无恋,看着肉乎乎的小脸,忍住了伸手戳戳的冲动。

老道士望着无恋圆溜溜黑亮亮的小眼睛,摸摸了胡子“我可什么都没说。”朝着无恋眯起眼睛一笑,“况且现在看,还不齐整。”

无恋感觉老道士有种看透自己往来因果的样子,想起了前世的穿越定律——一定会有一个高深的和尚/道士,点破主角的身世。感觉现在的情况太诡异,也只能咧着小嘴笑,争取装傻蒙混过去。老道士笑眯眯的接过襁褓里的无恋“以后在这儿跟着我修道。以后自有你的造化。”

“这是你师兄无玉。”老道士把小无恋举起来在深青色道袍的道士面前晃晃。“无恋亦无厌,始是逍遥人。小娃娃,以后你就叫无恋了。”

这个时候的小无恋心里在想,好了,第二条穿越定律来了——穿越者名字和原身一样。

齐云观里的众人围上来逗小无恋笑。还没有人知道数十年后,五个谈笑间就能移山填海的大能横空出世,掀翻了这天道。为首的那个,被后人尊称为逍遥尊者的,就是这个现在还会流口水的小娃娃。

一晃眼十五年过去,春暖花开的齐云山脚下,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扶着自家阿娘下了牛车。“娘,那边有铺子,我们去歇歇脚,在上山。”

“好好,阿囡说歇歇,我们就歇歇。”

母女俩付了牛车的车费,朝山脚下的铺子走去。

山脚下的铺子有两家,都是简易搭的木头棚子,一家没有招牌,只扯了一面写着“茶”字的大旗,望进去冷冷清清,只零星坐着几个人在吃茶,老板娘穿着黑色对襟配长裙,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脸上也罩了薄纱,如果走进细看,透过薄纱能隐隐约约看到脸上纵横的疤痕。待小姑娘走近看清,忍不住往妇人身边瑟缩了一下,那妇人拍拍她的手,小声道“不要这样,她也是个苦命人。”

“赵婶子来了。”那老板娘看到了小姑娘的反应,也不恼,只和妇人打了招呼。

“唉。”赵婶子拉着女儿的手“这是我女儿李小花,我带她去观里求个平安符。”

齐云观里的香火越来越旺,大家都说里面的平安符灵验。这几年,还专门分了好几种,家里女孩出嫁的去求一个举案齐眉早生贵子,家里有人远行的去求一个一路顺风平平安安,家里有人读书的去求一个金榜题名蟾宫折桂......各式各样,五花八门,却没有不灵的。

老板娘笑着和李小花打了招呼,手指虚虚指了对面的铺子。“我这可没有女娃儿爱喝的小甜水,您呀,带着她去那这俩月新开的铺子里,进去的人呀,出来没有说不好的。”

赵婶子顺着看向了对面的铺子,一块大大的招牌支在地上,写了四个大字,“阿清食铺”,虽然这会儿还不是饭点,里面的人却是不少,赵婶子眼尖,看到门口大喇喇坐着的那个,身穿青衣道袍,脚踏十方布鞋,正是山上齐云观里的小道长无恋。

无恋是昨天晚上偷溜出来的,随着她画的符的名声逐渐传扬开,齐云观的香火渐旺,日子也不像从前那边拮据,但是山上修炼清苦,无恋还是会每隔一阵子就溜下山玩个小半天。这会儿她正端着一大碗面条,在毫无表情管理地狂炫。

面汤清澈,面条弹润,吸溜一口倒嘴里,饱满油润的汤裹在面条上,咬下去麦香混着肉香,再喝一口汤,因为吃的急,汤还有一些烫,一口下去,从喉咙烫到肚子里,熨帖得很。

赵婶子拽拽李小花,走上去和无恋打招呼。“无恋小师父,我们拼个桌行吗?”

无恋从面碗里抬头,瞟一眼里面也确实没有空桌子了,就把自己的碗往边上挪了挪。嘴里塞满了面条不方便说话,就用眼神,示意两人坐下。头又埋进面碗里。

“娘。”小花还看着对面铺子的老板娘“她真奇怪,怎么给别人送生意还这么开心。”

“傻孩子,齐云观的天尊老爷就在观里看着,这齐云山脚下,连只蚂蚁都是善的,别说人了。邻里间互相帮忙让让生意,不是寻常?”

“哦。”小花收回目光,又看向呼噜呼噜吃面的无恋。“娘,我也想吃面。”

赵婶子用手指戳一下小花脑门“不是家里早上才吃了面。”却还是站起来找老板娘点面去了。

无恋终于解决了一大碗面,从碗里抬起脑袋来,舒服地摸摸自己的肚子。小花看到旁边条凳上放着大包小包好些东西,有一个小包掉在了自己脚边,就捡起来,拍拍尘土,递给了无恋。“小师傅,你的东西掉了。”

“谢啦。”无恋接过小包,开始把条凳上的大包小包往身上系。小花看她两只手拿这么多东西,颇有些慌乱的样子,就在旁边帮忙递包裹和系活扣。

“好啦。”等无恋终于把东西收拾完,站起来,走之前,她笑着冲着小花眨眨眼“你和赵婶子吃完面上山的时候走大道,别走她惯常走的那条路。”

无恋的脸莹润白净,黑白分明的眼睛圆溜溜的,鼻高唇薄,有种雌雄模辨的美,笑起来却很是和善。小花被她一笑晃了一下眼。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无恋上山的速度很快,从后门溜进道观的时候,当年的西瓜道童就在后面接应她。因为现在冬天烧得起碳了,玄诚已经很多年没有把自己裹起来了,但是无恋还是习惯叫他“瓜师侄”,玄诚多次反抗并表示这个名字让自己变得很瓜,但是反抗都以失败告终了,原因无他,打不过而已。

“无恋师叔!快点!师父和师祖已经做完早课了,马上就要来逮你了!”

“来了来了。”无恋从大包小包里精准掏出一个西瓜绿的包裹,“给你带的好吃的,快,藏进房间里,晚上给玄信分点。”

“哎!谢谢师叔!”玄诚接过包裹,抱紧了撒腿就往后面去,他没有师叔那么厉害,他最怕师父了,要是被师父知道他晚上偷吃好吃的,还带着玄信一起偷吃,肯定要敲他的脑壳。

无恋从后门往前头走,一路把大包小包散出去,收到包裹的小道士们无不喜笑颜开。

“师父。”穿过几乎大半个道观,无恋算着时间,自家师父应该做完了早课,门口敷衍地敲了敲,就推门进去了。

天源真人和无玉两个人一坐一立,和当时无恋在襁褓里初见他们的场景很像。

不一样的就是今天房间里气氛好像不太好。

“师父。”无恋感受到房间里凝滞的空气,和师兄散发出来的幽幽寒气。规规矩矩的冲天源真人行了一个大礼。心里猜着肯定是无玉师兄知道自己又出去玩,偷偷和师父告状了。虽然偷偷腹诽着无玉师兄真的是顶级老古董,顶级不讲情面。偷偷溜出去玩了一晚上,就要和老头子告状!但是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无恋还是决定老老实实低头。

无恋从最后一个小包裹里摸出一包热乎乎的肉包子,这是她从山脚下新开的食铺里买的,那个老板娘的东西可真好吃啊,肉包子又大又软,白白胖胖,里面的油透过暄软的面皮有一点点沁出来,咬一口,汤汁在嘴里漫过微微有点甜的包子皮,鲜咸的肉香和淡淡的面香里,让人一下子感受到了碳水和油脂带来的快乐。

“这是给师父和师兄带的早点。你们先吃,先吃。”

无玉撇一眼他这个天赋异禀却一天天没个正行的师妹“先说正事。”

“我都可以。”无恋冲师兄打个眼色,暗示他看看已经眼疾手快地掏出了包子的老头“要不你们边吃边说。”

“就是嘛,无玉你先别紧张。”天源真人手里抓着包子,安抚着自己的大徒弟。“先过来吃一点。”

“我哪里吃得下。”无玉心里头装着事,拂袖就往外头去了“我去看看其他人,师妹你陪师父说会话。”说完还帮里面的师徒两个把门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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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平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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