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此事还需深究,是谁给张守源设下这滞魂镇,其目的又是什么,都需要查明。张守源一介凡人胆敢在府中私用神界禁法,即便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但其罪也不可轻恕,因此两人倒也不急着去找张守源,只需在此等着他即可。
此时已近未时,二人干脆飞上屋顶,坐在上面慢慢等。
“你说张员外什么时候来这祠堂?”
玉皎尘从背后抱住纪怀卿,将下巴搁在他的肩窝上,怨道:“啧……人在我怀中坐着,心里却想着别人,你可知我这心里是何滋味么?”
纪怀卿拍了一下玉皎尘拢在自己身前的手:“又胡言。”
玉皎尘笑了:“好,不玩笑了,估计得等到入夜吧,他此时定然是守在自己儿子塌前,听闻这张家公子是个纨绔,难为他这么衣不解带的照顾,实在是颇具苦心。”
纪怀卿并指为剑,在空中慢慢划开了一道虚影,张守源照顾张隆璟的画面便凭空出现。
玉皎尘猜得不错,张守源确实是一早起来便到张隆璟房中守着。张守源十分疼爱这个独子,不然也不会将人惯成这个样子。即便听那两位年轻大夫说了情况,知道自己儿子只需静养便可转醒,做父亲的却还是放不下心。
自张隆璟晕倒后,他一连多日扔下手头的生意,时时刻刻在塌前照顾,原先大腹便便的身形竟消减了许多,若不是黑丝中多了些华发,整个人倒也显的年轻几岁。
纪怀卿看的认真,却招致了身后人的醋意:“好看么?”
纪怀卿颇觉好笑,故意说道:“等回家了,你也可以整日盯着九婴这般看,我不介意的。”
玉皎尘微微扳过纪怀卿上半身,认真问道:“小神官,你考虑过九婴的感受么?”
这话问的纪怀卿轻笑出了声,自己倒忘了,若玉皎尘真的含情脉脉的对九婴看一会儿,后者估计要惊慌的将自己打成结。
“话说起来,你准备如何安置九婴?”
“不是扔给尨凨了么,让它陪着尨凨练剑挺好的,驯服之后还能当个坐骑,更添威势。”
纪怀卿随意一挥手,空中的投映的画面便消散了。纪怀卿舒服的往玉皎尘怀中靠了靠,说道:“你这灵尊倒十分心疼自己的下属,给归砚渊上仙送了个学生,给尨凨上仙送了个坐骑,那琴青上仙呢?”
玉皎尘想了想,说道:“琴青啊,琴青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接手灵界那一摊子事,好将他自己解脱出来,然这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估摸着,他现在已经退而求其次,希望我无后终老,断子绝孙,这个好说,如他所愿也不是不可以。”
纪怀卿听的惊悚,感慨道:“……你与琴青上仙,还真是,相互体谅,和谐的很。”
玉皎尘认同道:“是啊,毕竟他除了让我无后之外也没别的坏心思。”
纪怀卿:……
两人在屋顶闲坐了一下午,期间还给于飞肃的魂魄和方外灵山上得来的仙缘之魂施加法术养了养。有情人独处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间。白日里碧空如洗,到了晚间也不见一丝云彩,天上的银河如瀑布高悬,带着浩瀚的璀璨和迷蒙的绚丽,在黑夜里无止境的延伸。
纪怀卿站在屋顶,伸出双臂结成掌法,探测银河的情况。
万籁俱寂,银河在纪怀卿掌间变换,如水般流畅,似绸缎丝滑,星辰游走时,无垠如山间风,带着洗尽铅华的壮美,在广袤的夜幕下,荡涤众生心灵。
连玉皎尘都微微有些走神。
一刻钟后,纪怀卿便收回了手掌,拢在袖中。
“玉郎,回神了。”纪怀卿轻唤道。
“嗯?噢。”
“又不是头一回见了,怎么还这般入迷?”
玉皎尘习惯性的将人搂入怀中,两人双双望向天幕,玉皎尘低喃道:“看不够。”
他第一次见这银河变换时,还是在方外灵山上,那时他刚刚能从疼痛的昏迷中转醒,便想瞧瞧夜色中的浩瀚星河,即便看不到心心念念的人,但借此寄托情思也好,于是便在某天晚上,一手撑着石壁,一手捂着胸口,忍着痛楚步履维艰的走到洞口,抬眼一看,便惊艳到了心底。后来他反反复复的陷入昏迷,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守在洞口等待夜幕降临,若是在夜里醒来,就忍着痛意,守着那片银河直至天明,后来渐渐养成习惯。因此不管是银河,还是怀中人,都看不够。
两人赏星赏了约莫两刻钟,张守源便独自来到祠堂了。他也十分谨慎,估计也是怕祠堂内景象吓着府内之人,因此进门后便将院门反锁了。
兴许是因为近几日都在照顾张隆璟的缘故,因此他看着精神不济。走到院内后,张守源先是上了三炷香,然后便跪坐在牌位前,低着头,显得十分无助。
两人此时已从房顶偏偏飞下,就隐身站在张守源身后,见此情形,一时也不忍开口斥责。
夜风寒凉,张守源就这么低头不语,若不是肩膀在微微起伏,简直容易让人误会他原地坐化了。
就在两人以为他要等到丑时才抬头起身时,张守源却对着这些牌位冷不丁开了口:“列祖列宗在上,璟儿有救了。”他的声音虽然十分疲惫,却透漏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在玉皎尘和纪怀卿没来张府之前,他寻便了城中大小名医,几乎所有人都在隐晦的告诉他,张隆璟的病无药可治,那几日白天他守着张隆璟,晚上便来到这祠堂,一连多日几乎夜不能寐,连丑时后牌位中几人的虚影现身时,他也没兴致去观看。
张守源是个及重视亲情的人,自己这一脉眼下就他父子二人相依为命,因此他将张隆璟宠的没边,近几年才发现自己将人宠过头了,想着加以改正,却不曾想改不回来了。
有时张守源在想,这是冥冥中注定了的么?自己多年前偶然得一高人相助,招来亲属和亡妻的虚影,可在每日丑时与自己团聚,也可借此安慰自己,就当做他们皆在人世,享受团圆之美,可偏偏这一端“圆满”了,自己儿子那一端又是个不成器的。难道果真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好在昨日府中来了三位大夫,说自己的儿子无甚大碍,他这才得以喘息,但多日紧绷的弦却仍不敢放松,因此白天又去塌前守了一日,直至晚间,才魂不守舍的来到祠堂。
张守源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对着牌位自言自语,若是普通人见了,定会觉的此情此情十分诡异,但玉皎尘和纪怀卿却耐心听着他倾吐,毕竟因为自己的儿子,这位父亲担惊受怕了多日,此时宣泄出来也是好的。
张守源就这么说了小半个时辰,因着这几日实在是太累了,所以他今晚不想等到丑时虚影现身的时候了,便在叩首祭拜后准备回自己院中休息,却在起身时听见一个声音:“张守源,你可知罪?”
张守源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看去,却并未发现院中有人,便惊疑不定的问道:“谁?谁在这?出来!”
玉皎尘和纪怀卿并不打算现身,纪怀卿继续冷声道:“你私用禁法,在此藏匿十一幅骸骨,甚至锁着其中三人魂魄,另这三人无法投胎转世,你可知此乃大罪!”
张守源早已惊惧的身形不稳,此时闻言后更是踉跄着后退,连案台上的祭品都撞翻了,害怕道:“你胡说!胡说!什么魂魄!那明明只是一抹虚影!我并未阻挡他们转世,你……你莫要胡言!”
玉皎尘和纪怀卿对视一眼,心下了然:果然是被人利用了。
纪怀卿沉声道:“荒唐!已死之人,何来虚影,你每日丑时所见的,分明是那三人的魂魄。他们本可在去世当年转世投胎,却被你耽误了这许多年,皆是你私心所致!”
张守源闻言瞳孔皱缩,身形不稳晃了两下跌坐在地上,心神恍惚的说道:“不、不可能,不可能……那高人分明与我说,我夜里所见的是他们的虚影,是我太过思念所致,不是……我没有……”他说到最后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纪怀卿心知他已起疑,便追问道:“何人告知你的?”
张守源在惊慌中,用自己残存的理智想了想,断断续续的将此事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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