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幻境中那些凡人,早在鬼潮齐齐向玉皎尘围攻的时候,就已经四散逃离的差不多了,两旁的屋舍、门铺各个大门紧闭,街上除了一地狼藉之外,竟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玉皎尘不放心,又在所有藏了人的地方加了一层禁制,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这样一来,他便可以放心的去帮小神官了。
玉皎尘做完这些就飞身而上,越靠近纪怀卿越觉得头顶热气逼人,每吸进去的一口气都带着远超锻造兵器的高温,似乎身在火炉被融化成铁水的是他,而不是那些烧的火红至几近透明的刀剑。
玉皎尘不假思索,直接飞到纪怀卿身旁,与他一同站在良人归之上,伸出一臂将浑厚又澎湃的神力向天裂灌注而去,另一臂则贴在纪怀卿后背,施法为其减缓这灼热的不适感。
原本恐怖骇人的天裂已经在纪怀卿的施法下缓慢闭合起来,有了玉皎尘在一旁相助,纪怀卿顿觉轻松不少,他偏过头去,在这逼人的热浪中艰难开口道:“玉郎,别管我,先……”然而话才说到一半,他瞥见远处天空的情形,霎时间变了神色。
玉皎尘几乎是下意识的顺着纪怀卿的目光看去,只见相隔不远的苍穹上,赫然出现了第二道裂缝!
第二道天裂如同巨兽的眼睛,在翻腾的云层中缓缓睁开,赤红的熔浆好似巨兽泛着恶意的瞳孔,每次翻滚都仿佛不怀好意的窥视,浓烈又阴狠的怨毒之气从云层中四下散开。
玉皎尘面色少见的有些森寒,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柳二流既然可以在幻境之外操控屡变星霜术,那么就算他们费力闭合了第一道第二道天裂,也会再有第三道甚至更多裂痕出现,柳二流分明是眼见鬼潮攻击不成,才转变了策略,打算以数道天裂将二人分开,然后逐个击破。
他想要的无非是自己或者小神官的一缕魂魄,那就说明撕破这幻境的关键就在于他二人谁能主动将魂魄献出去。
玉皎尘冷笑一声,双眸中露出了嘲讽又轻蔑的神情,他趁着第二道天裂还没开始往下滴落熔浆,突然开口道:“柳二流,本尊知道你正在看着这一切,我们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也知道我们此行所寻为何,既如此,不如出来相商,省的费这么多力气。”他用法力将声音传到幻境中的每一个角落,清晰有力的音色在茫茫天地间回荡,每个字都包含着至高无上的气势和威严。
果不其然,只听柳二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声音像是通过一个巨大的钟罩放大了一般,每说一字都震耳欲聋:“灵尊说什么玩笑话,虽然我不敢动手杀二位,但我即便是耗,也有的是时间陪着二位一起,只要你们愿意给我一缕魂魄,让我得以转世,那这屡变星霜术的幻境自然就破解了,否则,灵尊和纪神官就尽管在这里好好享受吧,只是不知现实中的天裂,能不能等到二位撕破幻境的那一刻呢?”
柳二流将所有要害都指出了,他本以为玉皎尘或者纪怀卿会迫于幻境内外的局势而退让,却不想身处险境之下的二人神情却十分不屑,那位向来冷漠的纪神官,居然还露出一丝鄙薄之色。
玉皎尘的语气带着些说不上来的讥嘲,仿佛柳二流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场可笑的闹剧:“你以为自己算无遗策,但你可曾想过,若是真得了我或者小神官的魂魄,神界会允许你如愿以偿的投胎转世么?即便你重来一世,届时你以为你逃得过么神界的追捕么?还不是魂魄抽离,打入地狱赎罪的下场!你千算万算,难不成竟从未想过这一点?”
柳二流身处鬼界,他原本还有些将两人捏在掌中的自得之意,和大计将成的兴奋之感,却在听闻此言后,脸上那扭曲的笑容突然僵住,他紧紧盯着眼前的小院,透过赤石笼罩下的光晕,能瞧见幻境内的情形,他眸中闪烁着几许犹疑,却仍自镇定道:“那又如何!哪怕能再享片刻红尘光阴,也好过生生世世都被困在这一团漆黑的地方!”
眼见另一道天裂逐渐扩大,玉皎尘不得不与纪怀卿分开,着手前去补合,他飞身之前,二人心有灵犀的互相叮嘱道:“你小心。”
玉皎尘对纪怀卿回了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便转身飞向第二道天裂的下方。纪怀卿盯着心上人的背影,心下一动,将脚下的良人归踢了过去,低声命令道:“将玉郎载稳,否则,以后别想和玉锦带待在一处了。”
此番威胁对良人归有着同样的效力,只见它迅速追上了玉皎尘,毕恭毕敬的载着主人的心上人向前飞去。
玉皎尘得见小神官的心意不由得心中一热,对柳二流说出来的话竟也不自觉和气了几分:“鬼王绕这么大个圈子,耗费如此大的代价,就只为了再享须臾红尘,既如此你自己来这幻境里待着不就得了!除了这里的人并非真正的活人以外,与人界倒也并无太大不同。”说话的同时,玉皎尘将神力汇聚于掌中,如同纪怀卿一样,再次向天裂汇聚而去。
柳二流在外听的发笑:“灵尊在打趣我不成,我心心念念的并非一个虚假幻境!”
纪怀卿觉得这柳二流愚不可及,似是听不得他这般蠢话,冷声道:“那你夺去我二人的魂魄,即便转世也注定不得善终,你所求的须臾转瞬尘世光景,如何不是镜花水月!”他补合的天裂还差半臂的距离就要闭合,到了最关键的时期,纪怀卿下颌线都是绷紧的,他极力控制,才不让自己的声线暴露丝毫端倪,但此时的柳二流已经被二人扰乱了心神,否则他仔细观察,会发现纪怀卿的双臂已经开始微微颤抖,那是他支撑太久的缘故。
柳二流听闻此言像是被刺激到一样,突然嘶吼道:“你不明白!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怎么会懂我这种常年受困于鬼界之人的心情!你们在神界即可享受凡人的歌功颂德,但那些凡人死后呢?你们可曾有过分毫的关心?可曾施舍过丁点的善意?哪些人是枉死、哪些人是被迫滞留在鬼界,你们可曾去查探过?就知道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来彰显你们的清高和地位,不过是借此突出你们身为神仙的高贵感罢了!你凭什么可以指责我!”
纪怀卿觉得这人真的是疯魔了,说话已经开始蛮不讲理,纪怀卿干脆也不再与他去讲道理,反而换了一种思路,冷静道:“那若是我二人有办法让你转世为人,还无需受神界责罚之苦呢?”
柳二流一愣,言语间带着明显的试探和疑忌:“什么办法?纪神官可不要耍心思诓骗我,破这屡变星霜术的法子只有一个,那就是困于境中之人献出一缕魂魄于我,否则任你们如何花言巧语都是徒劳!”
纪怀卿利用这几句话的时间专注灌输神力,终于将时间拖延到足够他把第一道天裂补合,云层最终紧闭,那灼烈的热气来源瞬间泯灭,围绕在周身无形的憋闷感逐渐消散,纪怀卿忽觉周遭不再那么令人窒息,只是余热未散,他仍无法大口喘息来缓解方才的不适,但应付柳二流却绰绰有余:“想多了,你当自己是什么人物,竟值得我费心思去诓骗你?”话毕不忘飞身至玉皎尘的方向去帮他。
柳二流顿感羞恼,气急败坏道:“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法子能让我投胎转世,又可以逃过神界追捕?”
纪怀卿飞到玉皎尘身边,继续抬起酸痛的双臂和对方一起补合裂缝。他似乎厌倦了这般炽热的幻境,话语中竟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不耐烦:“我知你怨恨那害你至此的河胎,你落得如此下场,究其根本,都是那河胎吞噬了你魂魄的缘故。那河胎先前修炼出了仙缘之魂,机缘巧合被我二人寻到,你用它转世,不会被神界追查,因为那河胎现已被发配到寒渊四境了,说起来,你与它也算是冤冤相报。”
柳二流并不知道这档子事,因此他对纪怀卿的话半信半疑:“既然是那河胎的仙缘之魂,为何其贬入寒渊四境时,这魂魄不曾一同去受罚?”
二人用法力支撑着幻境内的天裂,只觉得皮肤都被热气灼烫的生疼,偏偏这柳二流为了转世投胎事事谨慎,因此什么都要问个清楚,故而两人不得不忍着几乎快要爆裂的痛意分出一点心思去应对他,玉皎尘几乎是有些嫌弃的说道:“江玄山早在一千年之前就将河胎的仙缘之魂剖出了,河胎所犯之罪,与它的魂魄没有关系,因此在降罪时,魂魄没有被牵连。”
柳二流觉得十分讽刺,分明是一个整体,魂魄却有机会逃过一劫,他嗤笑道:“神界做事,当真是……无偏无党。”讥讽归讥讽,他倒也不忘自己的利益:“若真如两位所言,我如何查验这仙缘之魂的真伪?”
玉皎尘和纪怀卿相顾而视:对方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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