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土地似是比平时湿润一些,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杂在玉兰花香里,很容易被忽略。
月照影睁开了眼:“什么味道?”
楼凤君不痛不痒的说道:“历劫魔尊的腐尸。”
月照影眼带嫌恶:“为何还没化作白骨?”
月照影的关注点果然与寻常人不同,他第一反应竟是好奇这个,楼凤君将人放下,扶着他站在深坑旁,解释道:“魔界之人体质与其它五界都不同,死后不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白骨化,而是变成溃烂的腐尸。”他盯着月照影的神情,却不出意外的,没有探究到丁点儿恐惧的表情。
月照影瞧上去意兴阑珊:“他们大约未曾料到,自己死后不得长眠,竟被你开棺练成了邪术,就为了压制我的神性。”月照影笑了两声,意味不明。
楼凤君对此丝毫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也并未生出丁点儿歉意,只是说道:“这是他们的造化。”
月照影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转过头对楼凤君嗤笑道:“造化?那我被你囚禁在魔界这么多时日,甚至还想将我封在这魔棺桥中,也是我的造化了?”
“不,这是你作茧自缚,我分明给过你机会的。”楼凤君看着月照影在幽光下如玉的肤色,不禁伸出手抚上他的侧脸,痴痴道:“我可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不识趣,我就真的要将你困在棺中了。”
月照影拍开楼凤君的手,说了句与此毫不相关的话:“魔尊这么喜欢摸别人的脸,是因为自己没有么?”
“果然……”楼凤君皮笑肉不笑的:“那你就进棺吧。”他手上不知何时结出了一个法印,说罢就毫不留情的将法印打入月照影的胸口,月照影顿时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狠狠的摔进了唯一一个空着的青铜魔棺中。
他本就断了一臂,加之又受了重伤,这一摔砸的青铜魔棺都发出“嗡”的一声闷响,月照影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摔裂了,他甚至出现了幻听,觉得棺椁在耳边嗡鸣的声音都比不过骨头开裂的声音来的刺耳。
楼凤君看着月照影疼到抽气的表情,眸中的摧毁欲在疯狂的闪烁着,像是黑暗中的森森鬼火。
他轻轻一抬手,所有青铜魔棺如同感受到什么召唤一样,齐齐震颤起来,发出沉闷的轰鸣,其中还夹杂着一种十分密集的、闻之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像成千上万只百足之虫在棺椁上爬行一样。
月照影忍着剧痛费力撑起上半身,从魔棺中探出脑袋,尝试寻找这声音的来源,然刚向外望去,他的目光就僵住了。
月照影的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一种震惊的眼神像涟漪一样在月照影的眼眸中缓缓扩散,他看着眼前的景象,神情始料不及——只见无数鲜活的树根,如同有生命一样,蛇行在这些青铜棺之中,根系刺破腐烂的皮肉,发出“噗呲”一声微小的声音,千百声刺入又穿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黏腻的同时还要忍受令人作呕的臭气。
他突然理解这一禁术为何要叫魔棺桥了——这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怖。
月照影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借此强迫自己沉着应对,他在心中一遍遍复盘自己的计划,所有细节都被他推演过无数次,有可能出现的疏漏也被他想出了应对之法,为了这场戏的结束,他步步为营,甚至孤注一掷的让自己投身于囚笼——他不可能乖乖不动,任由楼凤君真的将自己制成什么傀儡玩物,永远封在这冷冰冰的魔棺之中。
相反,魔棺桥,实则是月照影为楼凤君步下的网。
当下情况危机,树木根系在疯狂的抽条、生长、蜿蜒,然后将这些青铜魔棺紧密的缠绕在一起,月照影在法印的压制下无法脱困,几乎是争分夺秒的,他对楼凤君传声道:“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魔尊如今想将我自己封在这里,是想让我与旁人结为连理枝么?”
楼凤君闻言缓缓飞下深坑,站在月照影所在的青铜魔棺上,面色阴郁道:“放心,我方才说过了,待我消亡的那日,我自会去陪你。”
月照影双掌撑在背后,谨慎小心的施着某种术法。所有树枝的根系都悄然改变了方向,借着黑暗的掩护,不约而同的向同一处爬去。
月照影面上不动声色,语气耐人寻味道:“阿凤啊……”
这是月照影来到魔界后第二次这么称呼他,楼凤君身形一僵,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稳:“……怎么?”
月照影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你可知,这两句诗是什么意思么?”
楼凤君死死地注视着月照影,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月照影实则是在拖延时间,因此楼凤君回答与否并不重要,他为这一刻筹谋许久,并不介意在此时此刻施舍给楼凤君一点温情。月照影就这么坐在青铜魔棺中仰视着楼凤君,柔美的下颌线在楼凤君心中划过一道令人心悸的弧度,楼凤君暗骂了一声“该死”,他承认月照影是个与众不同的猎物,不同到自己偶尔会在不经意间,被他的表象所迷惑。
楼凤君双掌结印,他不欲再理会月照影,正如自己所言,此人是咎由自取,所有的柔和都是这人的伪善,他不能一次次的纵容对方,月照影不是温顺的猫,而是暗藏尖刺的妖花。
这一点,他已经领教过了。
月照影藏在背后的手在不停的施法,面上却言笑晏晏的看着楼凤君,而楼凤君掌中的法印也越来越强盛,两股力量僵持之下,那些蛇行的根系像是突然迷路了一样,不知该往何处去了。
楼凤君十分机警,他察觉到了这点微小的变动,双目一凛,对月照影沉声道:“你做了什么?”
月照影面带疑惑,懵懂道:“什么?”
楼凤君蹲身在棺沿之上,阴毒的眼神如同利剑一般要将月照影刺穿,但对眼前人的审视却让他下意识疏忽了手中的法印,原本快要结成的法印有一瞬间的停滞,楼凤君没察觉,却被月照影捕捉到了。
就是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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