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没有了,他转头望向纪怀卿:“伸出一只手来。”
纪怀卿不解其意。
玉皎尘干脆直接去牵纪怀卿的手,顺便解释道:“方才不是说了,要教你如何驱使玉锦带么。”
噢,是来着。
纪怀卿摊开掌心,任由玉皎尘摆弄。
“玉锦带认主,此次你能命令它,乃是因为它察觉到我在你附近所以很是温顺,但下次它可就没这么听话了,你记好这个符咒如何画的,等到再想驱使它的时候,只需画出这个符咒,便可让它听命于你了。”
玉皎尘的手比纪怀卿的温热一些,他怕纪怀卿分辨起来费力,故意画的很慢,干燥的指尖在掌心慢慢游走,偶尔会有光滑的指甲轻轻刮擦一下,使每一笔都带着奇异的酥麻感,这种感觉沿着脉搏一路向上奔蹿,所过之处带起轻微的颤栗,让纪怀卿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纪怀卿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挠了挠喉结侧旁——那里有点儿痒。
“记住如何画了么?”玉皎尘问道。
纪怀卿记住了,但处于某种难以言明的私心,在那种微妙的感觉退去之前,他头脑一冲动,撒谎道:“……没有。”
嗯?
玉皎尘看着纪怀卿,他虽然面无表情,一如往日般冷峭,但玉皎尘总觉得他哪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可这么打量又觉得没什么异常,玉皎尘压下心里的疑问,又十分耐心的在纪怀卿掌心将符咒画了一遍。
画好之后他仔细的盯着纪怀卿的脸,一字一句的问道:“这次记住了么?”
“记住了。”再说记不住就要露馅儿了,纪怀卿毫无留恋的抽回了手,又变成那个冷峻疏离的小神官。
玉皎尘见他神情如常,没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自嘲今日自己这是怎么了,总是多想。他收起玉锦带,刚想递还给纪怀卿,但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作祟,令他鬼使神差的收回伸出的手,故作忘了此事一样嘱咐道:“你好好歇息吧,我先回房了。”说罢抬脚就要往外走。
见他就要这么离开,情急之下,纪怀卿快速伸手拽住了玉皎尘的宽袖:“等等!”
玉皎尘眼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纪怀卿面薄,此刻有点儿无措:“你……不将玉锦带给我么?”
玉皎尘十分欢愉的笑了,他终于知道自己方才察觉的那点儿不对劲儿是怎么回事了,这小神官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实则却护食的紧,果然是怕自己收起玉锦带后不给他了。
玉锦带任由他拽着自己的袖子,反问道:“这本就是我的东西,自然是我想给就给,若是不想给了,你也说不得什么吧?”
纪怀卿反将一军:“那你将簪子还我!”
啧,忘了自己还拿着人家的法器呢。玉皎尘想了想,同他打商量道:“小神官,要不这样吧,若你不是非这法器当簪子不可的话,不如我同你换一换?”
“玉锦带是祥云织就而成,刀枪不破,水火不侵,且伸缩自如,十分灵巧,如若你乐意,便是拿它来钓鱼也顺手的很,怎么样?”
纪怀卿狐疑道:“你要我的簪子做什么?”
玉皎尘自然不能说是因为灵元一事,便笑吟吟道:“抵你的房钱啊。”
纪怀卿更不解了:“若是为了房钱,那你又为何要拿玉锦带同我换?”
这下换成玉皎尘反问他了:“不是你问我要玉锦带的么?”
纪怀卿:……
这人真是花言巧语!居然又将自己绕进去了!以至于纪怀卿一时无言,竟不知如何反驳了。
玉皎尘见他面带微怔之色,忍俊不禁的笑了,他靠近纪怀卿,慢慢展开玉锦带,又重新系到纪怀卿眼前,一边系还一边戏谑道:“你说你这性子,跟一只不安分的猫有何两样,若非遇上比你更凶神恶煞的,恐怕还降伏不了你。”
纪怀卿听见他将自己比作猫,冷嗤一声,抬脚就要去踹他,玉皎尘察觉他的小动作,及时喝止道:“别乱动!”
纪怀卿刚刚抬起的脚便顿住了。
玉皎尘哭笑不得:“放下脚!”
纪怀卿真就像一只被主人训斥的猫,动作僵硬的将脚落下了。
玉皎尘见他像一只挨了骂却不服气,憋着要再一次偷袭自己的猫,实在没忍住,当场低笑出声。
纪怀卿闻声险些扑上去与他拼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前,玉皎尘忽然想起一事,好奇道:“你这根簪子,有名字么?”
纪怀卿背对着他躺在床上,没好气道:“怀卿。”
“怀卿……”玉皎尘重复了一遍,他的语气向来都是宽柔的,即便方才质问那鬼魂的时候,都不见他有半分疾言厉色之状,此时他唤了一声“怀卿”,嗓音中浅含的温柔让人误以为他是在深情的低述,使得纪怀卿险些忍不住想要回应一声,虽然他明白那不是在叫自己的名字,却仍然被那一声“怀卿”喊的心里有几分悸动。
玉皎尘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只是给纪怀卿关好了房门,随后便回自己房间了。
门“咔哒”一声合上,纪怀卿侧躺在床上,听见自己耳中传来“砰砰砰”的鼓噪声,那声音伴随着胸腔中的跳动,一下一下很是嚣张,就像是直接敲在枕头上一样,纪怀卿被吵的心神不宁,翻来覆去数次都不见好转,气恼之下直接抽出枕头,甩手便扔到了床尾。
他在这边辗转难眠,玉皎尘也同样一宿没睡,他二人在人界已经小半月有余了,纪怀卿的伤势养的差不多了,在加上方才他摘下了玉锦带,虽然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却也足够仙界的人寻到他了,最晚明日就会有人来接他回去。
这半个月以来玉皎尘无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他多年云游在外,有些事端能省则省,可眼看快要到临别之际,若一直这么瞒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他二人都是神仙,难保有朝一日会再相见。
玉皎尘觉得是时候将事情原委说出了,纪怀卿如今修养的已无大碍,就算知道了他为自己挡天劫一事,应当也只是气一气,伤不了身子。
明日吧,玉皎尘心想,明日早膳的时候,趁着仙界还没派人前来,便同他说个明白。
为了以防万一他同自己拼命,需先让客栈的伙计备好馄饨。
还得是玉米虾仁馅儿的。
玉皎尘正为此事思虑的时候,恰巧此时灵界来讯,玉皎尘面前凭空出现三行字:灵尊何处?现灵界有急事需灵尊定夺,望速回。
玉皎尘修长的眉毛挑了挑,苏琴青向来有分寸,若非要紧事,他是不会以这种方式来寻自己的,看来确实需要回去一趟了。
玉皎尘临行前敲了敲纪怀卿的房门,纪怀卿此刻正睡的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之间听见门外的声响,便知是玉皎尘,他还在为自己的心绪而气恼,玉皎尘身为根源自然也被牵连在内,纪怀卿抬手捂住双耳,并不想应声,玉皎尘不知纪怀卿到底睡着了没有,便在门外试探道:“小神官,家中有事寻我,我需要即可返回,仙界应当近两日就会来接你了,你不要耍小性子,随他们一道回去,等我这边的事办妥了,我就去仙界寻你,玉锦带你且收着,闲来无事用它钓钓鱼,说不准哪一日便将我钓上钩了。”
话音落后,门外便没了动静。
纪怀卿松开手,又仔细听了听,许久都没听见声响,真走了?什么事这般着急?纪怀卿满腹狐疑的起身走向门边,刚要推开门,便感受到了那人的气息。
分明就在门外杵着!
纪怀卿要推门的手又放下了,暗自骂了一句“混账”,转身没走两步,又回去抬脚踹了一下房门,像是某种示威,然后才返回到床上重新躺下。
玉皎尘在门外失笑:“原来没睡着啊,那想必方才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既如此我便放心了。这次真走了啊,不出来送送么?”
纪怀卿从床尾拿起软枕,“嘭”一声扔到了门上。
门外传来几声闷笑,笑声越来越低,越来越远,渐渐的听不到了。
纪怀卿摸了摸眼上的玉锦带,心道谁要钓你上钩,我可忙着呢,没工夫做这些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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