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境倒也爽快,闻言哈哈一笑,豪气干云的说道:“区区一寿宴,各位远道而来,唐某荣幸之至!这神兽虽是我派师祖拼死降伏的,后又在派中豢养多年,但唐某认为,此等天地有灵之兽,理应造福于民才是,既如此,就应当由修仙界同享,大家群策群力,才能借神兽之力,守护各方!”
“好!”“说得好!”“唐掌门真是高风亮节!”
唐风境一席话说的十分漂亮,所有人闻言全都称赞不已,连寒风度都不禁感慨:“之前没怎么同这位唐掌门打过交道,居然不知他竟这般豁达大度。”
玉皎尘斜倚着凭几,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
寒风度猜忌道:“你又笑什么?方才我还没找你呢,一声不吭的就离席了,眼里一点规矩都没有。”
玉皎尘对此番责怪无动于衷,反而是半真半假道:“小徒弟差点跟人跑了,当师傅的自然得去追回来。”
“谁?小纪?”寒风度嗤笑道:“不可能。”
“哦?”玉皎尘有些好奇:“掌门如何知道不可能?”
寒风度看了他一眼,眼神多少有些嫌鄙:“你看看谁家的师尊一走就是六年,遇上你这样的师傅,别说小纪跟人跑了,哪怕他叛出师门都是客气的。”
玉皎尘莞尔:“这是什么话。”
寒风度:“曾经有一阵子,我甚至都怀疑小纪这孩子留在门派中,是想把我这个掌门熬死,他好等着夺权,后来想想不太可能,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他看了看玉皎尘,惋惜道:“这孩子一根筋。”
二人说话间,九霄派已经放出两只神兽了,引起众人阵阵惊羡和咋舌之声,玉皎尘不关心那边,仍在和寒风度闲话:“我家小徒弟一片丹心,怎么到了你嘴里就这般不堪。”
寒风度的目光已经被九霄海域之上出现的神兽吸引过去,他一心二用,眼睛看着神兽却对玉皎尘道:“你有所不知,听闻他与小任下山除妖的时候,曾遭其它门派弟子嘲讽,我身为掌门无法时时刻刻看顾他,等知道此事之后便想着开解两句,结果这孩子也不诉苦,自己一个人闷着头在小云千山狂奔,这种例子还有不少,若非一根筋,哪能一门心思留在门派等你这个不靠谱的师傅回来。毕竟我这个掌门都不惦记着你到底回不回山门,说真的,要是你再一连数年没个音信,我几乎快要怀疑你是不是留恋红尘,找人成亲生子去了,为此我还天天提防着你有朝一日突然回来,以此为由狠敲我一笔礼金呢。”
说到此处他突然看着玉皎尘,意味深长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能干出这等混账事。”
玉皎尘失笑,心道你的预感确实很准,不过他心下微诧,方才小神官说小云千山一千五百六十二座山中的每一处山石他都亲自走过,自己只当他那是气话,没成想竟是真的。
玉皎尘又问:“那小……”
“行了你哪那么多话……”寒风度的心思早落在神兽之上了,只恨不得伸长了脑袋去看,因此对玉皎尘便有些不耐烦,草草敷衍道:“总之你那小徒弟跑不了,他要真跟人跑了,我就亲自到山门送他!”
玉皎尘无奈摇头,不再追问了。
九霄派已经放出了五只神兽,品级算不上高,但胜在稀罕,即便养在身边当个灵宠,于修为也大有益处。因此不少仙门弟子跃跃欲试,都在寿宴上大展身手,想降伏灵兽将之收为己用。
玉皎尘对纪怀卿和任霜行招了招手,示意他二人到身前来。
待二人走近了,玉皎尘笑问道:“怎么不去凑个热闹?”
任霜行淳厚的笑了笑:“有师尊在此,弟子不敢班门弄斧。”
这话说的谦恭有礼,玉皎尘却不予置评,又看向纪怀卿。
纪怀卿绷着一张冰山脸,似乎刚才的气还没消:“懒得养,嫌麻烦。”
这话如果让其他仙门弟子听到,恐怕又是一番唇枪舌剑的讥刺,而玉皎尘却认真的点了点头,认同道:“倒也是,那你二人若觉得此处无聊,可自行……”
玉皎尘的话没说完,忽听得九霄海域之上升起一阵如婴儿啼哭般嘶厉的嚎叫声,那声音从湖中心扩散开来,音波向四周发散,将整个湖面掀起数十米高的巨浪,甚至连湖底的沙石都显露出来,巨浪以迅疾之势向湖岸移动,越卷越高,越高阴影便越深,如同一个贪婪又饥饿的梦魇,想要疯狂吞噬清醒的生灵。所有人都面带惊恐的急速后退,若是任由这般大的水浪拍下来,烂成泥都算轻的。
纪怀卿的面色也僵硬了一瞬间,但他瞬间便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去抓玉皎尘的手腕想要向后退去,而玉皎尘却快他一步,一手揽着纪怀卿的腰,一手掐着任霜行的肩,转瞬便向后移出几十米的距离。
三人停稳身形的那一刻,滔天巨浪正好从空中击下来,方才湖边所有的案几和杯盘都在顷刻之间被砸成碎片,水浪余威不减,裹挟着木屑,席卷着石块,以势不可当的力劲二次向外冲击,空气变的潮湿无比,哪怕身处疾风骤雨之中也不过如此。
许多人躲闪不及,水浪溅湿了大部分人的衣袍,更有甚者从头到尾被淋了个透,方才还欢快热闹的场面眨眼之间变的一地狼藉,所有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而纪怀卿就那么被玉皎尘扶着,心有余悸的看着拳头大的水点落在他鞋尖前的泥土里,距自己不过一掌宽而已。
任霜行停下之时没站稳,在原地趔趄了一下,而后对玉皎尘和纪怀卿关切道:“师尊、师弟,你们无碍吧?”
玉皎尘的指尖似有若无的抚过纪怀卿的腰身,然后慢悠悠的将手收了回来,他意味深长的捻了捻手指,随后轻快道:“这话应当是我问你二人。”
瘦了。
玉皎尘在心里想着。
纪怀卿被玉皎尘方才那轻佻的举动引起一阵细小而敏感的颤栗,如同雨水“啪嗒”一声滴在软剑上,发出一声及其低微的震颤声,许久才停。他顿时心跳如鼓,却在这令人倍感烦躁的节奏中觉得有些熟悉。
熟悉?纪怀卿有些疑惑,哪门子的熟悉?
但是还不等他细想,便又听到方才那阵令人闻之心惊的嘶嚎声。
在场所有人即刻捂住了双耳,但这尖厉的声音还是如同暗箭一样穿透五指,直直刺入人们的脑中,搅的人头痛欲裂,恨不得以头抢地,有人没忍住,直接俯身吐了出来,更有甚者双耳出血,痛苦的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
纪怀卿也面如金纸,他死死地咬着牙,下颌线因过分用力而紧绷,额上的筋络也清晰可见,他没看清这声音到底是哪里发出来的,但脑中已经嗡鸣不止,他被这声音吵的无暇他顾,只能用力捂住双耳,借此减轻这音量的伤害力。
纪怀卿闭着眼,睫毛轻颤着,他双手用力奇大,但却一点用处也没有,那声音无孔不入,一个劲儿的往耳朵里钻,吵的纪怀卿几欲干呕。就在这时,忽然有一双温热的手覆上他的手背,并柔声道:“松手。”
奇怪,那声音分明很小,却如同一缕风一样吹入了他的耳中,痒痒的,却又格外清晰。
纪怀卿睁开眼睛,是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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