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鸠难得睡了一场好觉。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李明昼朝会甚至已经结束了。
殿内有些闷,李明昼今日没有传唤宫人,凡事皆亲力亲为,他脱了金线绣龙的外袍,搁在衣架上,又把窗户推开了些许。
转头,宫鸠已经坐起来了,裹着明黄色的锦被,脸还有些发白,李明昼小心翼翼推开了条缝,只让丝丝外边的冷风泄进来。他笑道:“阿鸠醒了?”
“嗯。”宫鸠轻轻应了声。
昨天落在地上的匕首已经被收拾走了。
李明昼扶起宫鸠身体,亵衣,中衣,腰带,一件一件熨平整,再替宫鸠穿上。在李明昼耐心将宫鸠被压在里衣里边的头发重新一丝丝拨出时,宫鸠出声了:“这些事情,不用你做。”
“我愿意。”李明昼道。
李明昼抓着宫鸠的腰,轻轻道:“阿鸠,闭眼。”
宫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李明昼重新将他压回床上,双手撑在他两侧,衔起了宫鸠的唇。
从一开始无关风月,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再到逐渐深入,宫鸠觉得两片唇被肆意玩弄撬开,李明昼的唇舌探入齿关,攻城掠地,强硬又不容抗拒,一点点碾磨过他口腔中的软肉。
他想推开李明昼,听见他含糊讲了一句:“阿鸠,最后一次。你最后宠我一次。”
话语尾音颤抖,带着热忱又哀伤的恳求。宫鸠收回了推他的手,放软躯体。
李明昼抓着他右手手腕,抵在头顶,唇舌辗转轻轧,把他自唇角到唇珠都舔咬了一个遍,还不知足,堵着他喘不过气来,到宫鸠承受不住,发出微弱呻吟的气声时,李明昼才离开。
李明昼的指腹有些狎猊地揉弄着宫鸠的下唇。他脸色还是有些白,让脸上一片被熏蒸出来的潮红,还有唇上的淋漓水光更加的明显。
“够了。”宫鸠道。
他很久没纵着一个人,让他这么胡来了。
李明昼把他被压散的头发梳理整齐,乖乖道:“阿鸠,都听你的。”
宫鸠披衣后,胡乱擦了几下嘴唇之后,匆忙洗漱离开。
临走时,宫鸠朝李明昼投下冷淡一眼,不轻不重道:“皇帝,这是最后一次。我要你独当一面,日后撒娇,也不可能。”
眼前人很危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拿着印玺往宫鸠给他的空白诏书上乱盖,道“阿鸠喜欢什么都去取”的小皇帝了。小皇帝纯善,不用什么手段,也无需付出什么后果就能哄骗,而长大后的李明昼已经明白权术,天下,舍得的诸多道理。
“我会按照阿鸠定好的那样走下去的。”李明昼轻轻道。
等人走后,养心殿内寥落。
宫人只走动了一次,换了烧着的龙涎香,撤了炭盆。
宫鸠体弱,李明昼为了等他才会在殿内留这么多。
小小一隅地方,烧着地龙,暖,又带着些潮。冬日竟然在李明昼身上闷出一身汗热,他拉开了衣襟,露出半个精瘦的胸膛,有些颓靡地坐在那儿,像是经历了一场情事,但是并没有。
毕竟宫鸠毫不留情就把他丢下了。
“阿鸠……”李明昼扯下红木架子上,宫鸠披过的黑斗篷,将口鼻都陷进去,重复呼喊着那个名字。
昨夜梦中的宫鸠和方才完全不同,凤眼蒙着水雾,被人玩得细腰颤颤,长睫都在抖,喊他的名字,没叫“陛下”没叫“皇帝”,叫他“明昼”。
李明昼手中的动作加快了些。
地白风寒,玉雪依山。
宫闱内外,带着些四季行走到头的黯淡。风过时,呼啸声里,伴着墙檐积雪落在地上的节拍。
等着的人忐忑不安。
良久,才听见上边人道:“擅断槽运,侵吞粮饷,□□良家,这么多罪名压下来,世家的顶梁柱,算是一下便坍了,你说好不好?”
“黄家倒台之后,世家乱如散沙,”底下的人奉承道,“从此宫内宫外,督主都是一手遮天了。”
东厂督主虽说权倾朝野,但是宫鸠底蕴不稳,比起累代叠加的世家终究还是差了点,多年以来,双方一直分庭抗礼,若是这一次,宫鸠将黄家底下的官员罪状揭了,就是他更胜一筹。
“送过去,给皇帝。”宫鸠道。
他不亲自动手?不怕皇帝保了黄家打压他?底下幕僚有些愕然,但是宫鸠的决策,从来没有出过大错,他们虽然心底下有疑虑,但是没有多讲。
宫鸠道:“走的时候,叫外边的人再拿个炭盆子进来。”
千岁爷皮肤苍白,被垂着的乌发衬托得似白玉,低头看公文时,纤长的脖颈如同鹤般。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人,只要一动怒,或是心神一动,就可以血洗大庸,天子也得避其锋芒。
屋内才暖起来,宫鸠放下公文,轻轻揉了揉自己太阳穴。
冷风伴随着半开的檀木门泄进去些,宫鸠冷得一颤,问:“还有什么事要禀报吗?”
“是我。”一人道。
李筝庭身姿高挑,把冷风又全部挡了回去。他道:“我来找你。”
“做什么?”
“只是想见你。”李筝庭道。
宫鸠直直盯着李筝庭的脸瞧。兄弟二人的眉眼极为相像,浓眉高鼻,眼窝深邃,但比起李明昼像是狼崽子一般的锋锐无匹,李筝庭就要钝上很多,又经年累月诗茶风月的熏陶,穿着云纹锦缎的广袖袍,腰上挂着一串玉环,像是采薇吟诗的隐士。
但李筝庭,也算得上是表里不一。
他曾经是争过的。
几年前,在小雪那一日,宫鸠回了自己的府邸,却看见屋内的灯亮着,炭盆也被烧了起来。他以为又是下边哪个不长眼的人送来娈童美女探自己的口风,掀开被褥一看,是三皇子。
当时李筝庭还没有受封靖王,在朝中孤立无援,无人能帮。掀不起风浪,宫鸠就没有耗神去管。
李筝庭学着他的弟弟,管面前的掌印太监叫“阿鸠”。
他说:“阿鸠,重兴宫内太冷了,宫人都不给我这个失势了的人新的火炭,还请督主大人……照拂照拂我。”
可选了李明昼做帝王之道,宫鸠就不会再更改了,他道:“明日我吩咐内务府送些过去。”
“我为何不行?”李筝庭追问。
“你不喜欢,又何必强求。”宫鸠皱眉,他也不全然看年龄,诸多皇子没有斗得你死我活之前,成绩都在翰林院差人给记着,李筝庭不在末尾,但也不出挑,只能看出心思不在这儿。
“偌大宫城,不居高位,在哪儿不是槛花笼鹤?”李筝庭惨然一笑。
他怕宫鸠向他下手,又怕李明昼对他这个哥哥居心不良。
灯火下,宫鸠把李筝庭脱了的外袍丢回去,安抚道:“既然冷,那就在这儿歇息一晚。”
那时宫鸠满心都是权术,趴在案边,处理了整整一夜的政务,没注意到炭盆把搔首弄姿的三皇子熏得满头是汗,李筝庭碰了一鼻子的灰,也明白,自己怕是肖想不得皇位了。
后来宫鸠想起这档子事,给他了个“靖王”的名号,出宫另立府邸,也算是摆脱了势力宫官,槛花笼鹤的地步,天高地广,任他来取。
“这么放权,之后你打算如何?”靖王问。
李明昼不是个好相与的。他得了权,也不会放宫鸠离开。
“挂个闲职,把东西都还给皇帝。”宫鸠道,“哪边风景好就去哪。”
李筝庭试探地往前走了几步,沉沉唤道:“九千岁。”
“嗯?”
今日宫鸠穿着一声黑衣,屋内暖,外袍也脱了,一截皓白的手腕也露着,李筝庭伸手握住,将他一只手桎梏在案上,另一只手强迫着前举,道:“那晚我离去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他指的是半月前,李明昼把宫鸠迷倒的那一次。
“没做什么。”宫鸠道,“皇帝的心思变多了。”
李筝庭紧掐着宫鸠的手腕,平日一双笑眼现在定定地看着他,问:“那督主大人知不知道,我的心思也很多?”
李筝庭少时就明白,自己不是最出挑的,几个孩子里,没有母族,又无能力和野心,决然是最没有用的。
他的懂事换来了所有兄弟的网开一面。本想斗鸡走犬过一生,太子造反,杀了其他几个兄弟。
救驾的宫鸠,在皇帝死后,从他和李明昼里,也选了李明昼。
那点微弱的火苗再次被他掐灭。
他对于高位权势的肖想,本分都没露出来过,但是对宫鸠的却露出来了。以至于李明昼半个月都没来找宫鸠,却给他拉了不少的麻烦,明里暗地与他讲:“宫鸠是他的,不要和他抢。”
李筝庭才明白,皇帝的权势有多好用,可以让权臣虚与委蛇地纵宠着他,也能够逼宫鸠夜宿在他的寝宫。
“李筝庭,你要是再不松手,我就要喊人来了。”宫鸠威胁道。
“我要走了。”李筝庭道。
“去哪儿?”宫鸠有些愕然,如今他的眼耳爪牙算得上遍布全京城,李筝庭要是迁府移居,消息定然会传到他的耳朵。
李明昼瞒着。宫鸠立马想到。
“去漠北,或者南疆,远些的地方。”李筝庭贴着他,故作委屈道,“阿鸠,你养的小狼,要把我赶走了。”
这是自靖王殿下上一次投怀送抱之后,第一次再这么喊他“阿鸠”,平日里都是喊“九千岁”“督主”的。他语气里的委屈不似作假,手却不安分,把宫鸠压在案边,已经伸进了他薄薄的衣襟里,李筝庭道:“阿鸠,临走之前,让我见见京城的风月吧。”
他语气不复之前的轻佻风流,带着微苦涩意,无端透出点茕茕孑立天地间的意味,似万木春前最后一棵枯树。
李筝庭提心吊胆,又窝窝囊囊在京城待了二十六年,唯二两次血气上头的冲动,都给了这位督主。
疯疯的弟弟和茶茶的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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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梦里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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