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日子,李轻酒十一月到的这山上的无名小庙,又在这里受苦海照顾散功疗伤,顺便去山下的春香城处理诸多杂事,日子过得好不娴静安逸,不知不觉,竟然到了过年时。
李轻酒晚上不爱睡觉,于是白日就醒的偏晚些,一大早他就听到寺庙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好多人,这些声音他已经听过很多遍了,很熟悉,都是这寺庙附近的村子的村民。
于是李轻酒推开窗子,对着院子里的苦海大喊:“村民有事找你,你快去帮他们弄完,早点回来。”
“你怎么就知道他们是来找我做事的,而且我为什么要去帮他们做事情。”
“额……”李轻酒有点无语,几个月来的相处,让他意识到,苦海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特别爱管闲事的人,一点都没变,不仅帮村民找离家出走跑到二里地外的小孩,上树去掏爬上去却不敢下来的咪咪,偶尔还帮忙劈柴挑水看病,甚至人家夫妻间的事,他都要去主持公道!别看看起来冷淡,实际上非常的热心肠!
这人比村长都忙了,因为他的存在,村长比村口挑大粪的都闲了!
李轻酒伸了个懒腰,从窗户里探出头笑嘻嘻的对着苦海说:“我只是觉得大师是一个爱管闲事,哦不,是个乐于助人仁慈友善的人而已。”
然后啪得把窗户关上,不等苦海的其他话,李轻酒又把被子蒙住头上了,可是这下再想怎么睡,又酝酿不出丝毫困意了。
不过李轻酒搞错了,今天的村民没有人有事情找苦海,反而他们给苦海带了很多东西,自家种的菜,果子,城里买的豆沙包,桂花糕,糖饼子等等。
苦海推辞不过,不得不收下,一群人还挤在这里和苦海聊天。
“苦海师父,住你这里那个漂亮的小伙子呢,他不在吗?”
“他?躺另个屋里睡着呢。”
“这个点了还不醒?夜晚干什么坏事去了。”
“是啊是啊,这个点了还在睡,这么懒得小伙子小心娶不到媳妇。”
……
这些村民叽叽喳喳的说着李轻酒现在还在睡,调侃着他,苦海听了心里止不住的笑,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表情明显放松了下来。
“不爱请别造谣好吗,各位大婶大叔,我晚上是在练功的,知不知道我修炼的功夫只有在月光的照耀下才能嗖嗖长进的,我晚上不睡,白天只浅浅睡一小会,比你们都勤奋上进刻苦多了的。”
李轻酒不知何时穿戴整齐,且听了他们的对话,杀了过来,开始为自己狡辩。
明显有人不幸他的鬼话。
“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功夫,说书先生那里都没听过这种。”
“那你听说过睡半个时辰然后起来练半个时辰的吗?”
被问住的村民摇摇头。
“那就说明你没见识了,南少林有个大师明净就是这么修炼的,他的功夫在整个中原武林都是佼佼者,你要是不信我说的话可以问苦海,每个功夫每个人都有适合他的修炼方式,你没试过不能去否定他的可行性。”
苦海补充道:“确有此事。”
村民瞬间被李轻酒说的哑口无言。
不过李轻酒很快的转移了话题,他开玩笑的说:“村里挖出金子了,拿这么多东西来?”
“你不知道吗?明天过年啊!”
“什,什么?”李轻酒满满的惊讶,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最近他没有去城里,就待在庙里每天练功,做饭,撸猫,时不时调戏两句苦海,根本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时年关已来了。
李轻酒看向苦海,苦海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是今天才知道。
“你们要准备贡品祭拜庙里的神佛吗?”
村民奇怪的白了一眼李轻酒:“我们才不信这些,我们是信苦海师父。”
李轻酒听了这话,心中竟然忍不住有些与有荣焉的荡漾兴奋,他接话:“那可不,我也只信他,我全天下只信他。”
村民渐渐离开,庙里又和平时一样,只有李轻酒苦海梨花了,两人一猫,空荡荡的,却和梨花的毛发一样柔软。
既然要过年,就免不了贴对联,挂灯笼,穿新衣,吃年夜饭,这些事都不能少,对联都不需要买,直接拿红纸让苦海自己写,灯笼庙里也有往年的,拿出来抖抖灰尘擦拭下,又是崭新的了,苦海和李轻酒已经是大人了,他们没时间准备新衣服穿着旧衣服,也不会闹脾气,年夜饭李轻酒准备包饺子。
过年那天,他一大早就开始和面,擀皮,苦海过来帮忙,不过李轻酒嫌弃他包的饺子很丑,忍不住说他:“少爷,你哪怕这些年过得是苦日子,生活习惯上还是个少爷啊。”
苦海包着他的饺子,对比着李轻酒包的,仔仔细细看了好多遍,说:“我觉得也差不多吧,下锅煮出来都一个味了。”
“好好好,你包的你自己吃。”
他两午饭时就吃了饺子,李轻酒嚼着苦海包的饺子,咽了下去,然后对苦海说:“少爷,晚上我们去城里酒楼吃,让他们做十八道素菜。”
自从叫了苦海一次少爷后,李轻酒就爱上了这个称呼一样,不停的说,苦海以前倒是确实是个少爷,他出身是江南有名的显赫富贵家族,少时被他师父看中去做了俗家弟子时,家人甚至给他在少林寺山下买了个大宅,配置诸多婢女小厮照顾他。
苦海在少林寺也没有过上一天苦日子,他的苦日子,也只有这十年在这小庙里的苦修。
其实如果他想回去做少爷,什么时候都可以的,只是他不想,昔日犯下的错需要他待在这里赎罪。
苦海对着这个称呼倒是无所谓,他本想冷硬的拒绝李轻酒,告诉他不像他那么贪吃,山下并没有什么吸引他的,但是看着李轻酒期待的眼神,苦海还是点了点头。
春香城的鸿雁大酒楼过年时生意好的离谱,人满为患,不过仗着张老大的关系,苦海和李轻酒还是有了一个二楼靠窗绝佳的包厢位置。
春香楼的师父手艺名不虚传,对的上络绎不绝的客人,素菜做的十分鲜美,每道都吃的唇齿留香,回甘味绝。
苦海问李轻酒:“你不吃肉吗?”
李轻酒反问:“那你呢,敢不敢同我喝酒?”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是十年前的苦海最爱说的一句话,他像所有富贵浪子一样,有钱潇洒,爱管闲事,享受生活,俗家弟子的身份没有让他对着生活有一点克制,他依然充满着**,尤其喜欢吃肉喝酒,或者说他只是喜欢用这种方式去挑衅最宠爱他的师父,反正大家不会怎么他。
苦海那时候只想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去还俗,他唯一像个和尚的一点就是,他对女色没有任何**,苦海觉得,这一定是释迦摩尼的诅咒,等他还俗了,他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江湖浪子了,从此美女友人不断。
可惜,年少时的这些想法,在成长后,都失去了。
苦海突然露出一个微笑,这个微笑敞亮潇洒,没有夹杂一丝苦涩与嘲讽,李轻酒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他第一次见他时。
苦海说:“贫僧怎么能喝酒?”
李轻酒内心又涌上了一股酸水,他想笑,想哭,想做点什么,说点什么,最后只能说:“是我唐突了。”
李轻酒讨厌自己这种面对苦海时,总是唐突涌上的本不该存在的情绪,他本来应该是冷心冷肺的,怎么可以有这种为了自己还是苦海伤心的情绪呢?可是一想到苦海真的是个和尚了,李轻酒还是控制不住的苦涩。
两个人沉默的吃着这桌年夜饭,店小二又过来送餐时,顺便说:“一会春香城要在塔楼上打铁花,好多顾客都去看了,两位顾客不下去看看吗?”
“干嘛,没位置了,看我们吃的久了,要赶我们走?”
“没有没有,小人没有这个意思,顾客想吃多久就吃多久,只是这打铁花一年一次,是我们春香城的传统,错过了实在是可惜。”
“听着倒是有意思……”李轻酒突然扔了餐钱之外的一块银子给店小二,对他说:“压岁钱,来年事事顺利。”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两位客官新年快乐,诸事皆宜!”店小二惊喜的道谢。
李轻酒和苦海也随大流的去看打铁花了,两人从鸿雁楼出来时,天已是全黑,进去前天穹的地平线还剩最后一线残阳的,如今已全部被黑夜吞没。
幸好彩灯环绕,春香城各街道灯火通明,穿着新衣的女子男子如流水一般,华丽的炫目,原来是那头发上别了各种鎏金的发簪,还有红色的小灯笼样式的,插翅风流,好不夺目。
人挤人的大街,人们聚在塔楼下等着打铁花,壮硕的汉子早已准备好铁汁,只等着时机一到,就开始打铁花。
等待的时间略显无聊,李轻酒又找着冷淡的苦海说热闹的话:“请问这个南方人,你觉得我们北方的新年如何呢?北方这么冷,你每年冬天待的习惯吗?”
“我这是第一次在北方过新年,目前看挺好的。”
“那你之前……?”
“贴个对联挂上村里婶婶送来的灯笼,睡一觉就过去了,和其他时候一样的。”
李轻酒听了一阵心疼,忙问:“冷不冷?”
苦海:“……”
“李轻酒,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习武之人了,还有金刚经护体,怎么可能怕冷。”说到最后,苦海甚至在极度无语的情况下带了点笑意。
“抱歉,是我……”
“确实是你太蠢笨。”
“想干嘛,不要抢我的话,而且我什么时候要说自己蠢了,我只是心急担忧以至于一时遗忘罢了!”
“蠢就是蠢,不要找理由了,理由再多也没用。”
“滚啊,你难道很聪明吗,你这个自以为是冷暖不分的大蠢蛋。”
突然前面的尖叫吸引走了两人之间的火力,他两一起抬头看过去,原来打铁花开始了。
只见金灿灿的焰火自空中亮起,不断的上升,又下落在地上,焰火明亮,似是星河披上了金光,落到人的眼目里,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李轻酒突然看到了张老大和唐珏莹,但他没有去和他们打招呼,他不自觉的拉住了苦海的手,苦海也没有拒绝,两个人一起看着空中明亮的火。
火树银花,辞旧迎新,就这么和陪着你的身边人,踏过了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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