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刚过,这对医院生活来说,算是一天中难得清闲的时候。
出来散步和活动的人并不算少,大家在这个楼顶慵懒地晒着太阳,总给人一种时光悠闲,生活很慢的感觉。
这家医院接收的病人普遍年龄偏大,看到季风夏这样的年轻人出现,多少会投来些好奇和关爱的眼光。
再加上江溪陌长得高,又总是习惯性穿着一身黑衣黑裤白T恤,在一群病号服中间格外打眼。
四周有三三两两的视线朝他们的方向望了过来,看得季风夏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
他此刻的大脑几乎宕机了,思考着江溪陌刚才话里的意思,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别闹了,你先起来。”季风夏说着,想去把对方从自己身前拉起来。
他刚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触碰在温热而柔软的手掌心,江溪陌先他一步抬起手,将那只手整个包裹住了。
季风夏微微怔住,尝试着抽了抽手,对方保持着握着他的姿势,纹丝不动。
“抓到你了,”江溪陌说,“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季风夏刚睁开江溪陌的手,跟他说“放开”,但话到了嘴边,对上江溪陌笑意盈盈的眼,回想起刚才的那番话,手上瞬间卸了劲。
他其实知道,自己做不到拒绝这个人。
他向来拿江溪陌没办法。
接受时做不到心安理得,拒绝的话却又说不出口。
对季风夏而言,这比他读书时解过的任何一道大题还要难。
旁边亭子里的石凳上,坐着一个同样穿病号服的少女,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盯着他俩瞧,瞧着瞧着,还咧嘴笑了起来。
季风夏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但这样年轻的病人在医院里实在少见,季风夏不由自主地带着些好奇心回望过去,也对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
少女对上季风夏的视线,开心地朝他挥了挥手。
他们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女生的嘴唇开合着,像在和季风夏说话。但声音飘散在风里,季风夏没有听清。
江溪陌看清了对方的嘴型,跟季风夏翻译着:“她说‘小哥哥,你真好看’。”
这还是季风夏第一次被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女孩子夸好看。
他也高兴地笑了起来,学着少女刚才的样子,朝对方挥了挥手。
远处走来一对中年男女,男人穿着病号服,走起路来姿势极不自然,摇摇晃晃的,让人看得总感觉下一秒就要往前栽倒,必须要身边的女人使劲搀扶才能稳住步伐。
他们逐渐走近,女人在女孩身后喊道:“乖宝,要跟爸爸妈妈回去了哦。”
女孩听到声音,回头应着:“哦,好,妈妈。”
女人走到石凳旁,一手扶着男人,用另一只手支撑着他们的女儿站了起来。
看着女孩迈出步子,季风夏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几分。
少女走路的姿势和她爸爸几乎一模一样,摇晃又僵硬,像是蹒跚学步的婴儿。
只不过她没有要妈妈搀着,只是轻轻搭着妈妈的肩膀,自己一步步跟在后面。
她速度很慢,看上去每走一步都要花上许多力气。
女孩路过季风夏身边,短暂地停留了几秒。
她用轻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季风夏说:“加油哦,小哥哥。”
季风夏愣了很久,直到对方走出了天台广场的大门,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回头看去,而那家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间的拐角处了。
他望着那个方向,许久没有转回身来。
江溪陌的目光一直放在季风夏身上,此刻,他大概知道季风夏在想什么。
“这大概是一种遗传性的共济失调症。”江溪陌为他解释着。
“遗传?”这两个字对季风夏而言非常陌生,他从未听说过还有这样的遗传病,半天没反应过来。
“嗯,而且这种病症,目前还无法治愈,只能改善症状。”
季风夏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遗传疾病、无法治愈,那就意味着从出生开始,上天就替她决定好,一辈子都只能这样走路。
然而那个女孩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人生最美好的阶段正要开始。
季风夏只是看着那个女孩,都觉得自己无法接受这件事情。
他无法想象当事人又该如何面对自己往后漫长的人生?
预示着落日的晚风迎面拂来,季风夏忽然想起了刚才医生对他说的话。
其实季风夏自己也明白,医生说的并没有什么错。
他的病因是心理问题,医生建议他去看精神科,因为经过一系列的检查,结果显示他的腿骨已经恢复得足够正常行走了,剩下的只是要克服心理障碍。
但他看了几次心理医生,吃过副作用极大的药,暴露脱敏的治疗方式令他痛苦不堪,最后的结果也没多大改善。
来到这里,本就是他为自己选择的最后一条路了。
但刚才在医生办公室,他尝试着站起来,只是因为注意到对面大楼的窗户反射来的太阳光,眼前瞬间就出现了舞台上的聚光灯,一双双不友善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他又倒回了轮椅上,脸色发白,浑身发冷,握着轮椅的手都止不住地抖。
医生被吓了一跳,赶忙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确定只是应激反应之后,医生长长叹了一口气,沉思了许久,还是为他定制了一套基本的复健计划,简单询问了一些问题。
最后,医生把他送出门的时候,只是和他说,想开一点,多出去散散心,放松放松心情。
对他的病情束手无策的人,都曾这么劝告过他。
季风夏只是听着,沉默着垂下了眼帘。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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