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真是一个圆,绕来绕去,竟又回到了起点的一部分。
接月影入宫的消息在前朝、后宫掀起了轩然大波。
太后以死抗争,便因轩辕风态度坚决,只好风声大雨点小的降下了帷幕。
淑妃已坐稳后位一年有余,但膝下仍无子嗣。
知琴已升为贤妃。
纳喇已晋为贵嫔。
我还听说,后宫最近晋了不少位分低的嫔妃,眉眼都与柳如烟有些相似。
前朝的大臣们因有本参来,被轩辕风呵斥,并罚俸数月。
连最受轩辕风信任的贤妃的父亲也因此事受了责罚。
如此一般,我进宫的事在轩辕风的张罗下,已成定局。
但没入宫已成众矢之的,可想而知,在举步唯艰的后宫,我将孤立无援。
可我已不在乎。
我的故作忐忑不安印在轩辕风的眼里。
轩辕风拥着我:“不用怕,有朕如此。”
我垂下眼睑,“没想到公子竟是皇上,我又何来这样的福气?”
轩辕风哈哈大笑,“你的福气远不止如此。”
福气?我的一生尽被轩辕朝所毁,想起冒着生命危险从密道搬救兵的事,对我真是一场最大的讽刺。
三日之后,我如期入宫。
烟香阁里的姐妹可是羡煞了我,一朝登上凤凰枝成为凤凰,可被轩辕风下了封口令,谁也不敢拿项上人头来对这件事说三道四。
三日里,我见过慕飞云一回,他满脸胡子,再也不复潇洒倜傥的本色,一身白色的衣衫竟也遍布污浊。
在我与他相对而视中,我艰涩地说:“慕大哥,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叫你,想必也是最后一次。有时候,人的一生不由自己选择,我也是如是。”
慕飞云的眼睛里倏地闪过一丝亮光,“你是身不由已,不是对我完全无情。”
“不,慕大哥,你说的不全对,我身负国仇,我不忍心无辜的人再为我牺牲,我早已是个无情的人,又何来有情一说?”
“可是,我和追影、之桃已经决定随公主一辈子,执蹬扬鞭,粉身碎骨。”
“你们……”
追影、之桃从慕飞云身后冒出来,我的两眼早已布上一层水雾,“你们无事,真是老天保佑。”
“公主,从来没有什么老天,我们只靠自己。”追影和之桃简单说了自己在那夜的经历,果然险象环生。
我几乎滴下泪来。
之桃握着我的手,“公主,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
追影、慕飞云、之桃、我四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是的,人生虽有险滩急流,但有这样的三两知已也已足够。
临去宫的最后一天晚上,我们四个人都喝了不少酒,我醉得不醒人事,之桃清醒地为我洗漱。
听之桃说,慕飞云也醉了。
放纵一次又何妨?
一个烟香阁的女子入宫,总有些言不正明不顺。
在轩辕风的指令下,尚书顾深远收我为义女,改名顾含烟。
入宫的位分是最低位分的答应,皇后懿旨赐居别香苑。
花妃还是那样小鸡肚肠,不,应该称为皇后,连我居住的地方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别香苑。
想想真是挺奇怪的,两次入宫,均是答应,看来我的入宫之路注定不是平静的一汪湖水。
那天入宫,是一个小雨霏霏的早春。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紫禁城,我又回来了,带着一颗早已破碎的心。
一个小太监在宫门外迎接我,我装着不明事理的女子,低着头直往前冲。
“紫禁城是能够随便的地方吗?”小太监转过头来呵斥道。
想必我的出身在宫内已传得沸沸扬扬,抑或是某些人的指使,不然这名小太监何以如此出言不逊。
之桃很敏捷地从包裹里取出一绽银子,递给前面小太监的手里,他用手稍掂了掂,才微微笑了一下,“还是这位姑娘懂礼。”
直往前走,越走越偏僻。
先还能闻见人声,渐渐地,似乎连声音也听不到了。
又往前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才看到了“别香苑”几个字。
“小主,到了!您请便,奴才告退了!”小太监看在那一绽银子的份上,说话已是客气了许多。
我和又桃相继踏入别香苑,细细打量一番,很清雅的地方,只不
过离地方稍微偏了一些。
心远地自偏,我可以这样来说,心热地自正。
正想着,两个婢女迎了出来。
我几乎脱口而出,兰心、忆香。
之桃看到我神色不对,暗暗地拉了我衣袖一下。
我猛然回过神来。
我已不是当年的贤妃柳如烟。
我是现在的答应顾含玉。
兰心和忆香没有抬头,在我面前跪下,“奴婢给小主请安。”
我压住内心的颤抖,平静地说,“起来吧!”
兰心和忆香抬起头来,乍一看我的脸,忆香惊呼起来,“小姐?”
兰心忙又再次跪下,拉着忆香一起叩首,“小主请恕罪,只是因为小主象极了以前奴婢们服侍的一位主子。”
我摆摆手,“真的?我那么象她?她得不得宠?”
兰心眼里的光芒减了减,“主子的事情奴婢们不太清楚。”
我怎么会是她?
以前的贤妃虽不与人斗,但如她一般冰雪聪明,又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之桃扶着我的手进了正殿,屋子里很简陋,不象是嫔妃的房间,倒更象是清修士静养的场所。
兰心和忆香进门又跪下,“小主容禀,奴婢名叫兰心,这是之桃,奴婢们是别香苑的宫女。”
“你们到这里当差有几年呢?”
“算来有两年了。”兰心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两年前,可不就是追影带我出宫的那一年。
我自顾自地走了,竟将她们独自撇下,想必因为是侍侯贤妃的人,明里暗里吃了不少苦。
我上前扶起她们,强忍住眼里的泪光,“之桃知道,我是最不讲究尊卑的一个人。既然咱们已经住在了一个屋檐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奴婢不敢。”
兰心一向小心慎微,如此这般在我的意料之中。
只是忆香,真的是变了呢,以前那样口齿伶俐的一个人,怎么变得如此不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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