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顺四十三年,尧国安靖关失守,宸国一路追击,拿下百座城池,丝毫不给他国留有喘息余地。
尧国元气大伤,遂止战和解。
宣蓥殿上,尧国国主萧骋被几次送来的战败成果搞得头痛难耐,经过满朝文武连夜商讨,他们决定送出一位公主,暂时平息战争。
皇室子嗣匮乏,大公主萧弦月是皇后的心头宝,掌上珠,对于和亲之事持有反抗态度。
碍于背后势力,萧骋决定在一众高门贵女中选出最优秀的女子封为公主,赐国姓,代替大公主踏上漫漫和亲路。
端庄大气,面容清丽不俗的贵女跪在大殿中央,声音干净,铿锵有力道:“臣女唐玖鸢叩见陛下。”
“长治久安,鸢飞鱼跃。倒是个好名字。”萧骋多日紧锁的眉头得到一丝舒展,他抬起手道:“起来回话。”
“谢陛下。”唐玖鸢缓缓起身,眼如秋水波,面如牡丹色,她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对上位者的恐惧。
萧骋盯了她片刻,开口道:“想来你已经知道朕因何召你入宫了。”
唐玖鸢微微颔首,“臣女知道,战争之残酷,早已让我国元气大伤。为求两全之法,臣女愿远去宸国和亲,以求安宁和平。”
“今朕赐你国姓,封号和安。许你两个条件,算是你和亲的奖励。”萧骋满意点点头,不愧是太守之女,颇有牺牲自我的精神。
唐玖鸢强颜欢笑,她此去无非是送死获得短暂安定罢了,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家人。
这样想着,唐玖鸢立刻叩头,“多谢陛下恩赐,臣女只希望陛下可以许臣女的父亲告老还乡,远离朝堂。这样臣女远在他国,也能心安。还望陛下应允。”
萧骋大手一挥,“朕当什么事呢,准了。剩下的一个条件也一并说了吧。”
唐玖鸢跪直身子道:“听闻江湖之上有一暗风门,收钱办事,不问缘由。臣女斗胆,能否请他们一路相护,抵达宸国,完成和亲。”
“这……”萧骋短暂思考着,江湖榜上有名的暗风门行事向来随性,让他们随行护送,确实大大的提高了和亲队伍的安全性,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
此次和亲事关重大,萧骋权衡利弊后,打算挪用万两黄金请暗风门帮忙,以此来稳固自己的江山地位。
萧骋相信尧国总会卷土重来,击退宸国的,现在适当的投资就是在给自己的未来铺路。
“倒是不难,应了你就是。”
“多谢陛下,臣女已无心愿。”唐玖鸢垂眸,两只手不自觉的握紧,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好。”萧骋捏了捏眉心,“这些天你先暂住芷兮宫,等教习嬷嬷教会了你皇室礼仪,便前往宸国和亲吧。”
尘埃落定,唐玖鸢这才站起身,她恍惚着,眼里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雾,就连怎么离开宣蓥殿的都不知道。
山清水秀道路曲折,宫里的罗大监抱着满是黄金的木头匣子赶到了暗风门,他们踩着不是很好的竹筏飘到岸边,爬了好几个阶梯,才摸到正门。
门口鲜明的牌子下坐着一名少女,水蓝色的瞳孔,清冷凉薄的面容,梳着双发髻,像只小蝴蝶。
她举着缝满珍珠的布娃娃,一个人玩着,犹如绝世画作。
粉白色的衣衫衬得她娇嫩天真,她腰间的罗带上挂着一枚腰牌,铜色暗纹,精致细腻,银黑流苏坠在上面,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腰牌上写着三个大字,风凝雨。
罗大监走上前询问:“你可是暗风门的人,我是宫里来的,此番带来了陛下的圣旨。”
凝雨歪着脑袋,面无情绪,她听不懂他的话,自顾自的玩着娃娃。
罗大监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心焦着,“你不会说话吗?”
凝雨讨厌这个人,她穿着精致的绣花鞋跑进长廊,找到正在庭院中练剑的大师兄,上前拽住了他的衣角。
山雨欲来,剑挽霜花。
风满楼把剑放在石桌上,低头揉了揉凝雨的脑袋,温柔笑笑,“怎么了小师妹?是点心吃完了吗?”
凝雨摇摇头,指着跟自己走进来的罗大监,不满的撅起了小嘴。
“你是?”风满楼顺着凝雨的手看过去,罗大监正呲牙对他笑着。
罗大监低下头,高举手里的木头匣子,“事关尧国安危,请务必接下。”
风满楼接过木头匣子,看到了里面的圣旨,内容无非是四个月内护送和安公主远去宸国,再往下就是万两黄金。
安靖关失守的事风满楼早就有所耳闻,如今硝烟难以平息,用公主和亲是损害最小也是最优的办法。
是个浑水,说实话,暗风门没必要趟。
风满楼婉言迂回道:“家师不在,我们不敢轻易接下这道圣旨,更何况我们可是江湖中人,陛下信得过我们吗?”
罗大监笑笑,“都在尧国的土地上,便是尧国子民,谈何信不信呢。”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乱世之局岂能独善其身。
罗大监这是在提醒风满楼,让他不得不同意护送和亲队伍。
风满楼将匣子合上,“三日之内,我会给你答复。”
罗大监拱手一笑,“还请郎君尽快,我这便回去静候佳音了。”
风满楼礼貌点着头,伸手指路,“不送。”
见人离开,凝雨奇怪着,她用清泉般的眸子水灵灵的盯着风满楼,她伸出藏在袖子里的葱细手指,点了点木头匣子。
两个手腕戴着的素圈金镯子展露出来,给她清冷的气质增添了几分贵气。
风满楼牵着她的手坐在石凳上,他拿出一块金灿灿的黄金,教着她,“这是黄金,金子。”
凝雨张了张口,半晌没有发出声音,抱着娃娃靠在了风满楼的手臂上。
懵懂无知,心如幼童,这是风满楼对他这个小师妹的第一反应。
她初次被师父领进门时,一身素衣,小脸灰扑扑的,身上缠着一堆带血的纱布,手筋脚筋皆被人挑断,难用一个惨字形容。
可她总是冷冷淡淡,活着也就那样,死了也无所谓。她来暗风门半年,一句话都没说过,其他人已经默认她就是个哑巴了,可风满楼不这样认为。
他想她只是太久没和人说过话,一时难以敞开心扉罢了。
刚到陌生的环境时,她会喊会叫,会躲在桌下犹如炸毛的小猫,呲着牙不让任何人靠近。
风满楼蹲下身,对她伸出手,温柔的笑容挂在脸上,“别怕,我没有恶意的。”
她还是被吓到了,一口狠狠咬在他的掌中,溢出了血珠,他表情不变,依旧对她笑笑。
“你看,没事的,出来吧。”
她愣神,微微晃动着脑袋,被他的话语安抚下来,逐渐松了口。
半年时间,她的伤被治的差不多,偶尔阴雨天会失去短暂的知觉,她最喜欢跟在风满楼或者师父的身后,像个怎么都甩不掉的小挂件。
师父是个待不住的人,他老人家最喜欢云游四海,许久见不到一面,暗风门大大小小的事物就都堆在了风满楼身上。
不过护送公主远去宸国可不是儿戏,这一路上多少豺狼虎豹都盯着呢,还是要给师父送个信问问,才好决定要不要接下这一单。
风满楼坐在石凳上,仔仔细细又将圣旨看了一遍,他铺开纸张,拿起毛笔准备给师父送信。
凝雨安安静静坐着,时不时去抓风满楼手臂上的带子,她把砚台打翻,弄得一身墨汁。
风满楼无奈,拿出帕子擦拭着她的小手,“真调皮。”
“大师兄!”
一声嘹亮的高喊,直接把风满楼的视线吸引过去。
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头戴彩云琉璃冠,一根花里胡哨的簪子插在乌黑茂密的发间,坠着流苏,骚包的很。
他手里拿着机关铁扇,薄如蝉翼的扇面反着光,侧边锋利尖锐,看起来不是很沉,但又好像能在里面藏好多东西。
原来是自己的二师弟风如是,见怪不怪了。
风如是搓搓手,靠过去说:“大师兄,嘿嘿!我和你说……”
想也知道他说不出什么正经的事,风满楼干脆把小师妹推过去,“阿衍,你来的正好,我这边有点事,你带小师妹出去玩吧。”
“啊?”风如是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合上机关扇,“我吗?你确定?”
“逛逛街而已,你以为呢。”风满楼拿出一袋银子递过去,他提醒着,“别去花街柳巷。”
“大师兄,你也太抠了吧。别以为我没看见,桌子上可是满满一盒子的黄金,分我一个。”
说着,风如是就要上手。
风满楼合上匣子,把人推出去,“这个不能动,有就不错了,你还想要多少。”
“行~”风如是叹气,他掂量着手里的钱袋子,对凝雨伸出手,“走吧。”
凝雨不舍的抓住风满楼的衣角。
风满楼用哄小孩的语气说:“乖,去玩吧,晚上给你做桃花酥吃。”
凝雨小眼睛一转,她点点头,跟着风如是走到山门前,坐着竹筏前去最繁华的长街。
风如是叉着腰,喃喃自语,“就这么点钱,还不够我喝回酒的。”
他心里犯着嘀咕,很快就有了新想法,一脸坏笑的盯上了凝雨,“小师妹,想不想吃福记的珍珠翡翠玉碗糕?”
凝雨是不懂太多的,但一听能吃到新鲜的东西,当然也是愿意的点点头。
“那待会记得配合我。”风如是一想到一会自己要干嘛,就忍不住的想笑。
这个二师兄总有稀奇古怪的想法,凝雨早就习惯了,她跟在风如是身后,一路走到了后山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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