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风如是实在想不起来她是谁了，于是试探道：“我们见过？你是……菲儿？璐璐？还是……”
风如是嘴里每蹦出一个人名，她的脸便阴沉两分。
她咬着牙，强颜欢笑道：“风如是，你的红颜知己还真是多呢。你就不觉得当下的场景很是熟悉吗？”
“当下的场景？”风如是回忆着，他手里的鲜花都拿不稳了，上次自己调戏路边小娘子锒铛入狱，不就是现在这副场景嘛。
他心虚道：“你不会是尚书的女儿，杨芝姑娘吧？”
杨芝鼓着掌，“恭喜你，答对了。”
风如是干笑两声，他抱拳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就先不奉陪了。我们回见，不，再也不见！”
“想跑，没那么容易！”
杨芝看向巡逻的官员，一群人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将风如是抓了回来。
好嘛，梅开二度。
滥用职权的大小姐真是有够让风如是头痛的，他一直觉得她是对自己因爱生恨，所以才把自己扔进牢里自生自灭的。
“这么喜欢调戏小姑娘，那你就在牢里多待一阵子长长记性吧。”杨芝拍了拍风如是的脸，她满意笑着，对官员们摆摆手，“带走带走。”
凝雨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她冷静的可怕，还不忘给自己再买一串糖葫芦看戏。
小师妹是靠不住了，风如是被拖去大牢的路上，正好看见从赌场里走出来的风青竹。
救星啊！
风如是摇晃着手，像只高调的花蝴蝶，他高声吸引风青竹的注意，“哎！四儿，捞我！记得捞我！”
风青竹被吸引过去，整个人都无语了，他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二哥，你不是吧！”
本来想着出来玩玩，再去找二师兄回暗风门的，现在好了，刚到手的钱还没捂热乎，就又要送出去了。
风青竹严重怀疑风如是克自己，每次碰上他不是散财，就是散财，简直没治。
他掂了掂手里的钱，转身看向背后的赌场，“这就不能怪我了，我都准备收手了，可没有钱就不能赎二哥出来，所以，只好再来两把了。”
凝雨歪着脑袋，站在原地沉思片刻，她跑上前，跟在风青竹的身后进了赌场。
赌场里鱼龙混杂，烟雾缭绕，风青竹出于对小师妹的保护，把她放在了糕点铺子里。
凝雨看着手里的几枚铜钱，又看了看二师兄留下的一袋碎银子，顿时有些心累，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位视钱如命的四师兄，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么大方了，看了看手上的一对金镯子，凝雨都要怀疑给自己铜板和镯子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了。
“别和大师兄说我来赌钱了，听见没有。”风青竹嘱咐着，“嗨呀，我多此一举了，反正你也不会说话。”
凝雨微微蹙眉，转身把一袋子钱砸在柜台上，在糕点铺里吃了起来。
安置好凝雨，风青竹才放心的走进赌场，大杀四方。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凝雨吃不下了，她踱步在糕点铺子门前，摸着自己圆润的小肚子消食。
风青竹被人提着刀追着，他从赌场里飞蹿出来，边跑边喊，“小师妹！记得叫三哥来捞我们！”
凝雨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等她转过身，人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官府牢房，满地杂草，虫蚁乱爬，潮湿腐烂的气味在空气中扩散，让人忍不住捏住了鼻子。
风如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在牢房里连连踱步。
牢门的锁头一响，风青竹被推了进去，把风如是看的一愣一愣的，他无语道：“我是让你捞我，不是你自己进来。”
“这……”风青竹挠挠头，“捞人没有银子怎么行啊，我去赌坊玩了两把，他们硬说我出千，这不就，进来了嘛。”
风如是欲哭无泪，“不是我说，你的小金库都够把我赎出来十回了吧。这点钱你都不愿意出，我真是白疼你了。”
“那不一样，用我‘赚’的钱去赎你比较有成就感。”风青竹自信道：“再说了，我要是想跑，他们根本抓不住我。我这都是为了救你，做出的策略。”
“什么策略？”风如是随便一猜，“越狱啊？”
风青竹点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两个人跑肯定比一个人跑成功性高些。”
“馊主意。”风如是完全不认可。
“那不怕。”风青竹伸出手指道：“我还有第二个方案。”
风如是问：“什么？”
风青竹道：“临走我喊小师妹了，叫她找三哥来捞我们。”
风如是不抱希望，“得了吧，三师弟能嘲笑死我，我宁愿在牢里待着，也不想让他看笑话。”
“等等，你刚才说小师妹？”风如是后知后觉，“是我把她带出来的，咱们两个现在都在牢里，她知道回去的路吗？”
风青竹不确定道：“应该，知道吧。她那么大人了，不至于找不到回去的路。”
风如是急道：“小师妹心智不全，万一她丢了，我该怎么和师父交代啊！”
“那真是糟糕了！”风青竹担心道：“要是大师兄知道了，咱俩不就完了吗。”
风如是苦着一张脸，“大师兄不足为惧，主要是师父那关不好过。上次我就是栽在了杨姑娘手里，那次出来，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两个月！两个月啊！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啊。”
“不知道。”风青竹摇摇头，“我只知道你每天晚上都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让我耳朵很不好受。”
“你取笑我啊！”风如是面子有些挂不住，自己的那点英雄事迹，就不必再提了。
“不敢不敢。”风青竹憋着笑，他抱了一把杂草铺在地上，席地而坐说：“我还是老老实实等三哥来救我吧。”
风如是坐到他身边，仰天长叹，“大师兄，你什么时候来救我啊。”
太阳落山，糕点铺早早关了门，凝雨站在门口愣神，这才想起来要找两位师兄带自己回家。
街上的人行色匆匆，凝雨有些慌乱，她不记得回暗风门的路，也不敢开口和路人搭话，她怕他们心怀不轨将自己抓走。
天色越来越暗，行人也越来越少，凝雨凭着零星的记忆，往前走着，她不确定能不能回去，只想着能离家近一些。
凝雨坐在路边，冷风吹过，她抱紧自己，把脸埋在臂弯里，似乎并没有期待会有人来寻找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一盏昏黄的灯光罩在了凝雨瘦小的身躯上。
是谁呢？
“师妹。”风满楼轻声唤她，眼里的担忧还未来得及敛去，他额上满是汗珠，见到她时，也是将将松了口气。
是大师兄。
风满楼放下提灯，他蹲在凝雨面前，将手里的墨色长袍披在了她的身上，温柔的语气中带有两分责备。
“真叫人担心，以后还是要把你牢牢的放在我身边才好。凝雨，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凝雨抬起头，心下委屈，她对上他温柔的眸子，当即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怎么会忘记呢，她早就不是被人抛弃，只能躲在角落任人宰割的孩子了。
凝雨蹭着他的肩膀，声音沙哑，开口说了大半年来的第一句话。
“大师兄，我怕。”
“我就知道，我们凝雨是会讲话的。”风满楼又惊又喜，他语气轻缓，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不怕了，师兄在呢。”
“别……丢下我……”
凝雨说话还不是很连贯，她紧紧抱着风满楼，不肯松手，就怕自己一个没抓住，人就走了。
对她来说，即使相处长久，不过也是稍纵即逝的幸福，只有抓住当下，才是要紧的。
风满楼不知道她之前的处境，但他想，她从前一定过的很苦，才导致现在的她如此的没有安全感。
“怎么会呢，没事了。”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对她温柔笑笑，“我们回家吧。”
“回、家。”凝雨勾住他的手，提灯的光芒倒映在她的脸庞，清冷懵懂。
其实她的长相和她的性格一点都不搭，清冷凉薄的模样，稚童的心智，不知是福是祸。
风满楼一手牵着她，一手提着灯，在漆黑的夜中，走出了一条明亮的道路。
就像是第一次初见，他对她的好是没缘由的，发自内心的好。
开口说话好像也没那么难，凝雨紧紧握着风满楼的手，轻声询问：“大师兄，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风满楼淡笑，“我不知道啊，但我想，只要我一直找下去，总会找到你的。反正阿衍去的地方就那几个，说来也是，他怎么当师兄的，就这么把你一个人扔到街上不管不顾的。等他回来，我免不了要教训他一番。”
凝雨不再说话，她握着他的手，抬头望着他。
天太暗了，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从掌心的温度来判断他在自己身边。
“大师兄。”
“嗯？”
“大师兄。”
“怎么了？”
“大师兄。”
“我在。”
“大师兄”
“在呢。”
“大师兄……”
“一直在。”
他一直在，没把她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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