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年5月,说“争取打到四十岁”的天才少女选择了和小白球毫无关联的专业,说“从没想着要超越龙队”的非常好先生却仍扛着他传承的责任。
所以说,世事无常,说过的话都可以不算数。
无论是采访,还是海誓山盟。
伦敦又忽然下起雨,孙颖莎又一次忘了带伞。她躲进路边的咖啡店,点了一杯没有咖啡的latte,放在手心里暖着。
看了看瓢泼的雨势,又看了看墙上的钟,不知还能不能赶上上课。
说过的话可以不算数,但养成的习惯很难改变,尤其是十几年的习惯。她以前从不带伞,但也从未因此淋过雨,所以来到这座多雨的城市,哪怕一遍又一遍地吃亏,也没长记性。
两年前,她出发离开时,自己收拾好了四个大箱子,向王楚钦邀功:“你看,真的不用担心,我自己也可以。”
他当时没有说话,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她的行李,又重新关上:“你当然可以,你是孙颖莎,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神情落寞:“我只是不知道,没有你我可不可以。”
孙颖莎握住他的手,粗粝的茧子硌疼了她的掌纹:“干嘛呀?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王楚钦用额头抵住她的:“一路顺风,小豆包。”
事实证明,没有谁离开谁不可以。她能学会艰涩难懂的英语,能修好半夜爆裂的水管,他也能重新兼项,带领团队拿下一个又一个冠军。
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断了联系,她连自己都说不清。
她太清楚,以王楚钦现在的年纪,像二十岁一样身兼三项,还要以老带新有多难,他不向自己喊累,自己遇到的那点困难,她没有资格抱怨。
她也太清楚,自己的自由是他的坚持换来的,所以精彩的奇遇,她也不敢分享。
可情侣之间还能说什么呢?不在一起吃的一日三餐,隔着时差的早安晚安。
分手是王楚钦提的,就在三天前。
两人的对话框已经很久没有更新,直到他说了一句:“分手吧,莎莎。”
当时她正在熬夜赶作业,看到这条消息,大脑空白了好一阵。
即便两人无话可说,她也从未想过分手。
“王楚钦,你想好了再说。”缓过来后,她的手仍有些发颤。
“我早就想好了,只是现在才下定决心。”没有丝毫解释,句号里满是疲惫。
“行,你别后悔!”
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句话。
这雨不像是短时间能停的样子,她把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准备冒雨跑过去算了。开玩笑,她可是体育生,没有伞,难道日子就不过了吗?
正要冲进雨里,忽然电话响了,是佳佳。
“莎莎,你之前不是说过阵子要回国吗?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还是说,你不想让我在机场碍事?”
孙颖莎神色一黯:“不用了,我可能不回去了。”
“哎,为什么呀?你不是为了头哥三十岁生日回来的吗?”
她伸手去接雨点,砸得掌心生疼:“我俩分手了。”
对面的声音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天。我这边也挺忙的,假也不好请,等暑假咱们再见面吧。”
佳佳欲言又止:“你现在和他分手,是不是有点……”
孙颖莎惨笑:“是他提的。他人还怪好的,特意选现在,可能是怕我破费吧。不过我礼物都买好了,要不你拿我这份给他吧,就不用自己准备了。”
佳佳挠挠头:“别别别,你还是自己给他吧。你不在,我给他过什么生日啊?”
“没事儿,没必要为了我跟他闹掰,大家都是朋友,该怎么处怎么处。他……应该压力也挺大的。”
佳佳心疼不已:“莎莎,要不你还是回来吧,回来抱抱,我们都想你了。”
“算了,我已经把票退了。”她吸了吸鼻子:“我讨厌北京。”
孙颖莎挂断了电话,毫不犹豫地冲进雨里。
**
转年七月,拿到学位的孙颖莎启程回国,落地北京。
这个地方她似乎总也绕不开,这是回家的必经之路。
同样绕不开的,还有那群热情的前队友。
曼昱专程从深圳飞来,只为了和她吃一顿饭,这下她没有了理由,只得同意在北京住一晚。
佳佳拿着鲜花来接机,可直到孙颖莎伸手拍她的肩,她都没认出来她。
“我的天,莎莎,真的是你吗?”
她上手掐了掐孙颖莎的脸蛋,确认了手感,才把她搂在怀里:“想死我了你!怪不得原来刘胖不让你留长发,美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孙颖莎快要喘不过气,从她怀里挣脱出来,甩了甩发尾:“你知道国外理一次发多贵吗?我一开始还试图自己剪,后来就放弃了。”
三年时间,长发过肩,遮住了幼态的面庞,多了几分成熟的美感。
“啧,这要是让你家头哥看见了,还不得挪不动道儿。”
孙颖莎一愣:“你说谁?”
佳佳这才反应过来,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呸,说顺嘴了。饿了吧?咱们赶紧吃饭去。”
从大兴机场出来,车子一路向西向北,竟然来到了首钢园。
下了高速,看着路旁插着的WTT旗子,过去比赛时的紧张忽然如过电一般从她心头略过:“怎么上这儿来了?”
最近这一年半,她屏蔽了关于乒乓球的所有消息,没有摸过一次拍,也没有看过一场比赛。
偶尔午夜梦回,她会梦见海啸般的欢呼声,也会梦见近在咫尺的领奖台,但哪怕在梦里,她也不曾敢踏上去一次。
“曼曼听说你回来,非要见你一面。但她今天有比赛,结束正好是饭点,咱们迁就她一下吧。”
当年一起打球的人,只有蒯曼还是现役,哦不,男队还有一个。
“有比赛就好好备战,下回再聚呗。”
“第一轮没事儿,手拿把掐。现在她可厉害了,不过比你当年还差点儿。”
车子停在二号场馆,门口贴着蒯曼的巨幅海报,确实有模有样。佳佳看了看时间:“她应该刚上场,进去看看吗?”
孙颖莎缓缓摇头:“你去吧,我在车里等就行了。”
场馆内传来巨大的欢呼声,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
她忽然想起那年洛杉矶女单决赛之后,也是在这样的欢呼声中,她拿着金牌跑向看台的王楚钦,他眼中含泪,拥抱的动作却十分克制,他在她耳边说:“去吧莎莎,这一刻属于你。”
他在她背后推了一把,把她推向观众、舞台和摄像机,然后为她鼓掌,掌声淹没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有如涓流入海。
佳佳见她愣神,问道:“你多久没摸过球台了?”
孙颖莎不知从何答起,转了话题:“上座率挺高呀,第一轮比赛连二号馆都有这么多人。”
佳佳笑了:“还不是多亏了你跟头哥的流量,现在行业也是好起来了。”
当年她洛杉矶夺冠,实现大满贯,却急流勇退,至今被人谈论。虽然她问心无愧,但在很多人看来,她确实是个背叛者。
“场馆里还有别的比赛吗?”
“有,男单资格赛。”
孙颖莎放下心来,王楚钦近年来一直是男队铁血一单,就算前几轮为了卖票把他安排在副场馆,也绝不会打资格赛。
“走吧,进去看看。”
两人从工作人员通道进去,摸黑坐在了后排。
场馆座无虚席,亮满了灯牌,孙颖莎却无暇去看,她的目光全都在3号球台上,错不开分毫。
那人背对自己,头戴蓝色发带,腿上绑着黑色的髌骨带,左手持拍,像极了他。
他一记台内拧拉得分,引得全场尖叫。
从观众的呼声中,她确认了,那个人就是王楚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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