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庆幸,大晚上的夜色浓重,不至于被他看穿自己快要被蒸熟的耳朵。
纪浔也小幅度点了下头,转瞬退出两米远,“你要是还不信我的说辞,我这就带你去见见她。”
说完,他就往来时的方向返回,双手插着兜,假装没等她,结果一步才挪出一厘米,不输给她的磨蹭。
过了十余秒,终于把人等来了。
两个人走得依旧很慢,最后七分钟不到的路程,让他们花了足足两倍时间。
秦之微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见交错的脚步声,缓慢抬起头,不期然迎上纪浔也不达眼底的笑意,“不到四十分钟我就回来了,秦老师,这算不算你要求的快去快回?”
秦之微压根不想搭理他,看着他身后的叶芷安,一顿,“昭昭,你怎么过来了?”
这事解释起来,只能叫人面红耳赤,叶芷安动了动嘴唇,纪浔也抢先说:“她太久没来问候你了,心里过意不去。”
明明是他带她来的,怎么就成她的原因了?
他这人还真是满嘴跑火车。
叶芷安偷偷瞪他眼。
纪时愿这几天都住在这儿,听见动静后,从厨房探出脑袋,视线也在叶芷安身上定住了。
素白的脸,单薄的身型,这就是二哥身边的女人?怎么看着大学都没毕业?好像还有点眼熟。
她搜肠刮肚一番,终于和存放在大脑里的人脸档案对上号了。
这不就是那调酒师妹妹么?
她就知道,她这不着调的二哥早在酒吧就看上对方了,不然也不会亲自送人去医院。
……男人。
纪时愿的眼神直勾勾的,毫无避讳之意,纪浔也上前拦下,隔空指着她脸说:“你脸上糊了面粉。”
纪时愿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走,对着玻璃照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始委屈巴巴地控诉:“秦姨说我既然住在她家了,就得付房租,但她又不要钱,非要让我包饺子给她吃……二哥,你也知道我这辈子就没下过厨房,这简直和要我的命没什么两样。”
纪浔也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那你继续,没包好就别出来了。”
纪时愿想打人的心都有了,眼珠子一转,把主意打到叶芷安身上,忙上前将人拽到厨房,“妹妹,你来帮帮我。”
叶芷安毫不扭捏,爽快应了声“好呀”,揉面粉前先去洗了手。
窗户半边开着,橙黄的光束投射进来,和屋里的冷白灯光交织在一起,把人的脸都照得有些晨昏难辨了。
叶芷安视线微垂,落在她们沾满面粉的双手上。
和她不一样,纪时愿拥有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她的呢,看着柔软,捏起来却不那么细腻,甚至称得上有些粗糙。
憋了五分钟,纪时愿终于憋不住了,开始八卦:“你和我二哥什么时候认识的?”
叶芷安在“四年前”和“一个多月前”两个回答中选择后者。
“酒吧不是第一面?”
“我是在蓦山溪见到他的。”
纪时愿明显对那三个字印象不佳,但也没问她怎么去了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只感慨道:“那我哥算是对你一见钟情欸。”
一见钟情?
叶芷安听了想笑,她和纪浔也交换还差不多。
纪时愿兀自摇头称奇,再次开口时声音轻了不少,“这倒是头一遭。”
“嗯?”叶芷安没听清,想让她重复一遍。
纪时愿停下手上的动作,眼神认真了些,“我告诉你哦,我二哥活到这岁数,身边都没有过人,不过这也不能代表他和这几年网上的流行的说法一样,是个纯爱战士,相反他满肚子坏水,典型的商人嘴脸,从来不做没有回报、或者产出小于投入的事。用一句话概括他这个人,就是看似深情,实则无心。”
纪公子的毛病三天三夜也数落不完,最混账的那段时间,狠起来拳拳到肉,疯起来又兵不血刃。
论起狠起来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前一秒他能笑着配合你称兄道弟,下一秒就能踩断你的髌骨,逼迫你昂着下巴对他俯首称臣,谄媚的笑让他不满意,鼻梁多半也会留不住。
他这人还爱清静,真正动起手教训人时,会先往人嘴里塞上棉布,不紧不慢地道声:“听话,咬住这玩意儿,一会儿就不会疼到喊出声了。”
另外,鲜少有人知道,李家兄弟现在最爱在淮山玩的“撞人”游戏,就是纪浔也开的头。
起因还和她有点关系。
高二转学后的第一学期,她被高年级的几个校霸盯上,受了些委屈,回家第一时间找纪浔也哭诉。
隔天晚上,那几人就被绑到淮山,整整齐齐地跪坐一排。
纪浔也坐在车里,踩下油门,引擎声的轰鸣将那几颗心脏高高甩起,摔了个稀巴烂,□□的尿骚味引得其他看热闹的人哄堂大笑。
车头最终停在距离他们不到半米的位置,那几人除了脸面尽失外,毫发无伤。
纪时愿心里很清楚,纪浔也这种报复手段不见得有多想替她出气,满足自己的顽劣心才是目的。
换句话说他的行事全凭喜好,没几个人真正被他放在眼里过。
说得再矫情点,偌大的北城里,爱他的人和恨他的人一样多。
所以别指望他能在一段感情里投入多少真心,挥洒真金白银的放浪生活才最合乎他的精神需求。
叶芷安低垂着眼,嗯了声。
给出的反应实在简洁,纪时愿一时半会都分不清她已经开始替自己的命运黯然神伤,还是完全不在意旁人眼中的纪公子究竟是什么样。
“我说这话不是在劝退你,也不是在挑拨离间,我只是希望你能想明白,和他短暂地在一起,又或者就此离他远远的,哪个会更让你后悔、遗憾。”
叶芷安还没来得及给出回答,纪浔也含笑的眉眼撞进视线,问她们在聊些什么。
纪时愿撇撇嘴,“女孩子的秘密,你一个大男人少打听。”
纪浔也睨她一眼,又看向叶芷安,见人心事重重的模样,语调不由沉下来,藏着几分警告,“聊秘密是可以,但别扯不该扯的事。”
接下来的话,其实更像是想让叶芷安听到的:“安分点,别去惹这小祖宗生气,不然又得我去哄。”
叶芷安听了只觉荒唐,想狠狠控诉一番,却在对面似笑非笑的目光中缴械投降,小声嘟囔:“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这么对祖宗,家家户户十八代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纪浔也唇角弧度挑得更大了,扯扯她的脸,“是不是又在偷偷埋汰我?”
叶芷安当然不会承认。
在被纪浔也叫出来前,叶芷安已经吃过晚饭,但架不住秦之微的热情,又往肚子里塞下几个水饺。
饭后,纪浔也无视秦之微警告的眼神,带叶芷安去了夜市,纪时愿来梦溪镇后就没好好逛过,好奇心作祟,充当了回自己一向不齿的电灯泡角色,屁颠屁颠也跟去了。
梦溪镇的花灯节从除夕开始,到元宵才结束,正因为是第一天,人流密集,叶芷安差点和他们走散,纪浔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找人上,直接攥紧她的手。
叶芷安挣脱不出来,也舍不得挣脱,由着他去了。
四十分钟后,写有他们祝愿的花灯在朝露河上飘荡。
纪时愿不忘双手合十,虔诚祷告,“我希望沈确那魔鬼一觉醒来,能变成傻子,再不济,失个忆也成。”
纪浔也嗅觉灵敏,猜疑的目光递过去,“你和沈确之间发生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
纪时愿心虚到磕巴,“也没什么,就是欠了他一笔钱没还。”
说完,踩着高跟鞋跑远了。
周围人声鼎沸,叶芷安扯了扯纪浔也衣摆,叫他的名字。
“嗯?”
她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纪浔也看穿她的羞赧,脑子里闪过一个猜测,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音量问:“生理期到了?”
不待她回复,他脱下外套,系在她腰间,“找个厕所带着,至于那玩意,我给你——”
叶芷安终于反应过来,“才不是。”
她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我想知道你在花灯上写了什么。”
纪浔也看她两秒,轻笑:“写了你。”
他依旧没什么特别想要的,未来也没有什么可值得期待发生的事。
那就祝眼前这姑娘接下来的人生能够平安顺遂吧。
叶芷安从他眼睛里看到不太真实的深情和纵容,有点欢喜,也有点不安,直到他将一模一样的问题反抛回去,两种情绪骤然消失,变成纠结。
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索性将答案交付给命运。
“每年放花灯,总有几盏'漏网之鱼'会漂到秦老师门前的春醒河上,就看你回去时,能不能撞见了,没准上面就有我的。”
“你在上面署名了?”
叶芷安摇头。
纪浔也把手掌递过去,“你写几个字,不然一会儿真有你的花灯,我都分辨不出来。”
叶芷安有随身携带水笔的习惯,从包里掏出,一板一眼地在他掌心写上自己的名字。
笔锋有力,蚕头燕尾,和她这个人一样,藏着一股“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劲。
大概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那天晚上纪浔也还真在春醒河上见到了她那盏,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他用手机拍下,放大一看。
其中一面是:【祝我爱的所有人顺颂时宜,百事从欢。】
至于另一面——
第一场雪快要落完了~
预收《黑鸢尾》
司遥第一次见到谢闻祈,是在父亲葬礼上。
他西装革履,体面又精致,让她想起小时候放在床头的手办娃娃。
她不喜欢他,但想得到他,更想撕开他华丽的外衣,看内里的芯是否和展露出来的一样光洁。
后来她发现,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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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被司遥发现自己把柄一事,谢闻祈并未在意,左右一个无权无势的学生,掀不起太大风浪。
直到她开始得寸进尺,解下他的领带缠在床头。
对比他的羞恼和难以抑制的渴求,她的神色平静到极点,“谢先生,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只发q的猫。”
谢闻祈终于意识到,她威胁他、利用他,甚至反复戏弄他,图的不是钱,也不是名利,只是因为好玩。
兴趣殆尽的那一天,她就迫不及待地一脚蹬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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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外,司遥是谢闻祈司机的女儿。
对内,谢闻祈是离不开司遥的身体挂件。
白切黑x黑切白(只对女主)
上位者低头/年龄差8/先d后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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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 第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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