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紧绷而苍白的脸松了又松,眸光闪动沉淀了些心思。
萧誉抬眸扫一眼周围,简短答道:“江南巡盐道今日从府里发了两封信件出去,一封是给江南郑氏,一封则是朝盛京而来。”
水榭外,雨水似一道水帘自檐边落下,将水榭里的人与外边隔开。
“世子可知,这飞来盛京的信落在了何处?”她声音细如春风,手上的动作不曾停下。
萧誉目光落在她的发顶,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户部尚书,朱祺祥。”
原本专注上药的手倏地一顿,细想那位吏部尚书朱祺祥,印象中是淑贵妃的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
她惊诧的抬头,眼中的情绪恰好落在萧誉的眼底。“有何不妥?”他皱眉问道。
一个京都户部的官员与地方官吏往来,无非就是想保住自己的官职不随意调动。
容蓁想明白后,冷嗤一声。且不说哥哥此番再下江南,是否有左相一脉的在楚绍跟前煽风点火,前世哥哥被污蔑江南受贿一事,必定与这位吏部尚书脱不了干系!
她温婉柔和的目光骤冷,落入萧誉那双探究的眼眸之中,他不自觉地瞳孔缩了缩,眉头紧皱直直地看着容蓁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前世她到死没查清楚的真相,如今却让萧誉一语道破。她抬眸看向那张令女子都无比羡艳的脸,才发现那双漆黑的眼眸正一瞬不错地看着她。
她眉尾一挑故意在那双探究的注视下掩饰住心中慌张惧怕的情绪,摇了摇头后复低下头,继续手中未完之事,轻柔且仔细地给萧誉上着药,“二皇子平日里混蛋惯了,若是欺负了世子,世子便直接打回他去。”
质子打皇子?萧誉听得一愣,“噗”的一声气笑,语气却恭敬:“二皇子贵体,哪儿是我这一个质子能随便打的。”
容蓁原是胡诌一句想着安慰这少年,稍稍一想确实不妥,从手袖中取出一方帕子,小心将萧誉上好药的手包扎好,仔细叮嘱道:“近几日,世子这只手需少碰水,以免感染伤口。”
萧誉眼底闪过一瞬柔情,道谢道:“谢过皇后娘娘。”
【宿主与萧誉好感度增长1分,目前总好感度为31分】
他语气虽依然淡淡,却能让人清晰地感受到,他二人之间已不似之前几次见面那般疏远。
天色愈发沉了下去。
芯红上前扶起容蓁,轻声劝着:“娘娘,瞧着天色,咱们赶紧回宫吧。”
容蓁缓缓踱步向水榭外走去。只不过才迈出去一步,忽又想起什么,足下一驻,回过头,嘴角上扬着,对萧誉道:“那,我帮你。”
帮他?帮他什么?
他怔怔地看着容蓁一行人直到消失在御花园的拐角,恍然未缓过神来。
萧誉弯腰捡起一片被风吹进水榭的玉兰花瓣。
愣神被淅淅索索的声音打断,听着动静排场不下,大抵又是哪位宫妃皇子,正要起身走出水榭,偏偏不巧,仪仗队抬着步辇,浩浩汤汤向着他的方向行来。
帘幔被人挑开,一众群宫人众星捧月般扶着一位身着月青色绡纱宫装女子,簇拥着她正走进这水榭。
萧誉入燕京以来,后宫妃嫔只见过容蓁,按理外男是不能私下与宫妃来往,眼前这位却不知是哪宫的娘娘,想离开的他一时也尴尬地停在原地。
“放肆!你是何人见到淑贵妃竟敢不行大礼?”
走在一行人前面的大宫女对着萧誉厉声呵斥道。
言语间,淑贵妃已被簇拥着走至萧誉跟前,并未拿正眼看他,只从身上轻扫一眼,走过萧誉,在方才容蓁坐过的石凳旁停下脚步,缓缓坐下。
“外臣南疆萧誉见过淑贵妃。”
宋冉琴只拿余光稍稍一瞥,便作厌恶状,拿手帕捂着口鼻,“我当是谁?原来是南疆质子。怎么?南疆王没教过你何为礼节?遇见本宫为何不行大礼参拜?”
萧誉蹙眉,再度作揖,“并非外臣不愿,外臣是为着贵妃娘娘您考虑。”
“哦?”宋冉琴挑眉。
“这大礼参拜,可拜天与地,可拜先祖父母,亦可按礼拜帝后,可对着……贵妃您怕是有僭越之嫌,如若有其他人知晓,怕是将娘娘陷于非议之中了。”
“况且……听闻贵妃尚在禁足,如今出现在这御花园,若是传到皇后耳中怕是对您不利。”
“你!”宋冉琴前两日才被楚绍用礼仪压她,这南疆来的质子莫不是要在她伤口上撒盐!
她顿时气急,正要发作。
萧誉分毫不给她机会,继续道:“外臣听闻皇帝陛下忌惮皇后母家,怕皇后母家居功自傲,惶越君臣之礼。而宋氏不同,宋氏恪守本分,深得皇帝陛下信任,贵妃您荣宠不衰。”
“外臣以大礼参拜贵妃娘娘,若皇帝陛下知晓,不知是否会将贵妃娘娘的母家视为容家之后尘,误以为贵妃娘娘您效仿皇后,而心存芥蒂……”
她抬手拨了拨头上镶着翡翠的金步摇,这是皇帝前两日为安抚她私下赏赐的,这才拿正眼将萧誉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远处,易辰回殿拿了干净的衣衫,现撑着伞正往水榭这边寻来。
萧誉再作揖:“贵妃娘娘明鉴,外臣不打扰娘娘歇息,先行告退。”
-
萧誉回到栖云轩,犯了魔怔满脑袋都是容蓁离开时留下的那句话。
“那,我帮你。”
易辰在萧誉面前晃来晃去斜眼打量着他家世子。他从未见过世子这般失魂的模样,晃了半晌实在忍不住,走到萧誉身旁停下来,“世子,您是魂丢了?”
萧誉的思绪被易辰的话唤回,想和易辰说容蓁留下的那句话,可话到了嘴边却成了:“回来前,我在水榭里遇到了皇帝的宠妃。”
易辰一脸八卦模样,脸又往萧誉凑近了些小声询问:“听闻这淑贵妃有‘冷玉娘子’美称,不知是真是假。”
萧誉想起御花园中为自己解围上药的容蓁,下意识拿淑贵妃与她相比,不答反问:“易辰,你看这皇后与淑贵妃相比,谁生更好看些?”
易辰愣了好一会儿,“这楚燕宫礼节繁复,刚刚我也不敢多看,所以看得并不仔细。”
萧誉敲了敲易辰的脑袋,叹息一声:“罢了,也不过是养在高墙内,一株开得明艳的花而已。”
月上树梢,鸟叫虫鸣。
圆月如银盘,总会勾起人心里那一丝柔软的思乡情。
易辰抬头望月想起远在南疆,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摸了摸脑袋,嘻嘻一笑:“还是咱们南疆的姑娘最好看,嘿嘿。”
萧誉知他念着心里的姑娘,想起南疆现今的局势,沉了沉心思,“拿到东西后,尽快带你回南疆,到时候就请父王将思然许给你!”
易辰欣喜不已,撒腿跑到院子里,一脸虔诚地连连对着明月祷告,祈求月神护佑,让他能够和世子早日回到南疆。
小剧场:
软榻上。
容蓁只穿了件单薄的寝衣,侧躺着拿眼斜睨着站在一旁想上榻又不敢,面上嫉妒懊悔的人道:”方才沐浴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我与楚绍大婚设宴那日……“
她的话未曾说完,站在一旁的人只听见”与楚绍大婚“几个字,鼻腔中就冷哼一声。
软榻上的人也不恼,继续道:”那晚我特意去给你送药……“
那人瞬间身体紧绷,轻咳了几声。
容蓁仿若未闻道:“我才离开,你就给丢出去了?”
萧誉听罢,立即走上前一双漆黑的眼眸看着榻上的人,眼中情绪变换几次后,“扑通”跪坐在软榻前,面上委屈道:”我错了。但是我保证我立马就翻窗出去找了!”
说罢,声音弱了下去接着道:“只是不知怎的,怎么都没找着……”
这次换做容蓁冷哼一声,转过身背对着他勾起唇角,掩饰笑意道:“若有下次,我就把你打包了丢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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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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