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应湘莲闭上眼,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惊讶地回头看后问道:“庵主怎么来了?”
尼姑庵的庵主净音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女子,因为修行多年颇为瘦削,一双眼睛却十分温和可亲。
她身后跟着十几个庵里的尼姑,有些人脸上还带着睡痕,有些人身上的僧袍还没完全整理好,有些人却直勾勾看向佛堂四周。
应湘莲暗暗把最后这人记下,就听净音开口问道:“你一直都在佛堂?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听见这话,应湘莲满脸茫然道:“庵主,我一直就在佛堂里祈福,没有奇怪的事发生。”
净音看她脸上的茫然不像作伪,环顾一周,确实没发现不妥之处。
之前那个直勾勾盯着四周的尼姑忽然上前,指着柱子后边说道:“庵主,那里少了个瓷瓶!”
应湘莲一怔,这人竟然能发现少了个瓷瓶吗?
净音比应湘莲还意外,盯着这人问道:“哦?静亭你怎么记得如此牢靠,这里缺了个多大的瓷瓶?”
法号静亭的尼姑是三个月前进尼姑庵,也是带发修行,却是个三十多岁的寡妇。
她身子丰腴,能说会道,很快融入尼姑庵当中。
静亭比划着道:“这佛堂我打扫了三个月,自然记得清清楚楚。这里有个瓷瓶,两巴掌大,至少要五两银子的东西呢!”
净音听得皱眉,京城周边的尼姑庵不多,所以此处的供奉不算少。
只是她们已经离开红尘修行,就不该谈论价钱这等俗事。
静亭立刻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低头歉意道:“弟子修行时间尚浅,一时犯了忌讳,还请庵主原谅一回。”
净音指着柱子后边问道:“除了静亭,谁发现此处少了个瓷瓶?”
其他尼姑面面相觑,很快都摇头了。
谁进佛堂不是专心祈福,哪里会注意到角落的瓷瓶?
净音又问道:“是静亭说入夜更衣的时候看到有陌生人闯进佛堂来,如今又说佛堂没别的,只少了个你才知道的瓷瓶。”
“怎么,你想说摒尘在佛堂祈福的时候,把瓷瓶偷了,然后还留在这里,等着我们发现?”
大家都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净音是动怒了,难得嘲讽起来?
毕竟尼姑庵在山上,摒尘是应湘莲的法号,她哪怕偷了东西能藏在哪里,最近又不能下山,不就是立刻被人发现,谁会做这种蠢事?
再说了,应湘莲哪怕在家里看着不受宠,却到底是官家女儿。
她刚来尼姑庵的时候,因为要穿着朴素,身上的首饰都要去掉。
光是应湘莲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子就不止二百两,区区五两哪里会放在眼内?
静亭骑虎难下,只能坚持道:“庵主,我可以对佛祖发誓说的是真话,更衣的时候确实看见有人鬼鬼祟祟闯进来了。”
“我太害怕了,天色又暗,没看清对方是谁,只顾着急急来请庵主过来看看!”
净音沉下脸道:“不管真假,你们三人为一组提着灯笼四处看看有没外人闯进来。”
尼姑庵要是真有外人闯进来,传出去就要坏了她们清修之人的名声。
静亭就是知道净音虽然和蔼可亲,但是比谁都看重名声,所以听见自己的话后二话不说就带着人到佛堂来查看。
佛堂里虽然没见着那人,可能听见声响吓得躲了起来。
无论如何,尼姑庵这里上山容易下山难,对方上来了就不容易逃出去,只要被找到,应湘莲浑身是嘴都要说不清了!
思及此,静亭低着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想到事成之后的好处,她还能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心情就更好了!
站着的人看不见,跪坐着的应湘莲把静亭嘴角的弧度看得一清二楚。
前世因为那中年男人已经闯进来,对她行不轨之事,根本不需要人出面指认,应湘莲就不知道究竟是谁。
今世那男人不在,静亭不得已暴露自身。
应湘莲转过头,继续闭上眼祈福,仿佛周遭的动静跟她毫无关系。
净音站在不远处看着应湘莲无动于衷的样子,就明白佛堂里确实没人闯进来。
至于静亭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等会就知道了。
尼姑们四处搜索了半个时辰,一无所获。
等在佛堂里的静亭顿时傻眼了,语无伦次道:“不、这不可能没有人。”
其他尼姑大半夜睡着后被人叫起来,还提着灯笼四处找人,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心里早就不满了。
静亭一开口,其他人纷纷指责道:“是不是你没睡醒眼花看错了,根本就没有人,还扰了庵里的清净!”
闻言,静亭连忙辩解道:“我真的没看错,到处都找过了吗?”
净音看着静亭慌乱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尼姑庵才多大,四处都仔细看过,就连柴房都让人拆了木垛查看。”
“天冷了,既然没出事,你们都回去休息,静亭你跟我来。”
静亭慌张地看着净音,又偷偷打量着还在闭目祈福的应湘莲,只好老老实实跟着走了。
净音带着静亭出去,没多久就单独回来佛堂,语气比平日还要温和:“夜深了,摒尘也回去歇着,今晚的事明天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应湘莲没有拒绝,慢吞吞起身道:“庵主也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净音等她走后,看了眼应湘莲刚才跪坐的草垫。
因为跪坐祈福的时辰长,尼姑庵的草垫十分厚,回弹很慢。
这也能看出对方跪着的时间有多长,中间有没偷懒。
如果偷懒的时间长,草垫凹进去的痕迹就会变浅,反之则会深。
应湘莲在佛堂跪坐了足足四个时辰,草垫凹进去很深,她哪怕中途离开过,时间也不会太长。
足以证明应湘莲一直在佛堂,静亭说她带谁上山根本是推脱责任的胡话!
净音满脸愤怒离开,她原本还觉得静亭愿意砍断红尘上山清修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这几个月做得都挺好,今晚才发现了她的真面目!
应湘莲回去就躺下了,她还以为今晚第一次杀人,心里会害怕。
哪怕睡着了也会做噩梦,但是她却沾着枕头就睡着了,还一夜无眠。
应湘莲起身的时候想着,就跟她昨夜在山崖边上说的那样,自己说不定是天生的恶人。
她又想起那个叫慧远的和尚说的话,佛不渡恶人,是不是也不会渡自己?
应湘莲其实不明白慧远为什么要帮她,毕竟自己是个被应家嫌弃的人。
生母去世,外祖家也并不显赫。
加上她的容貌又不是倾国倾城,也没有聪慧过人,总不能是因为自己的胆大。
但是在发现应湘莲会杀人这种胆大之前,慧远就已经出手帮忙消灭痕迹了。
兴许他们二人以前认识?
应湘莲回想了一下,她之前一直在应家极少出门,上山到尼姑庵后更是从来没下山。
尼姑庵里不容易见外客,更别提是男子了。
哪怕是和尚,也是男子,绝不可能进到尼姑庵来。
应湘莲想不通就不想了,早上起来去洗漱的时候听见其他尼姑在嘀嘀咕咕道:“静亭大清早就被赶下山了,庵主说她六根不清净,留在山上会带坏了我们。”
“早就该把她赶下山了,静亭就只会在庵主面前说好话,哄庵主高兴,看着也不像是会清修的人。”
应湘莲心想静亭只是被赶下山,真是太便宜她了!
虽说山下人知道静亭被尼姑庵赶走,肯定是犯了大错,但是她搬走换个地方生活,又能好好的了。
这时候有个小尼姑过来叫应湘莲:“摒尘姐姐,庵主请你过去。”
应湘莲应下,去了庵主在后边的房间。
进去后,净音开门见山道:“我让人连夜查了库房,确实少了个瓷瓶,怀疑是静亭偷走,想要嫁祸给你,已经让人扭送静亭去官府了。”
这话出乎应湘莲的意料之外,毕竟前世的时候,净音这个庵主不爱多事,还好名声。
当初应湘莲被诬陷跟男人在佛堂私会,净音压根没让人多查,直接就要赶应湘莲下山,还不给她辩解的机会。
应湘莲低下头,想着净音其实一直都没变过。
之前应湘莲坏了尼姑庵的名声,净音就要赶尽杀绝,彻底撇清关系。
这次静亭的闹腾着坏了尼姑庵的清净,偷东西还想嫁祸别人偷汉子,名声传出去,净音就没脸见人了,自然不会放过静亭。
见应湘莲沉默不语,净音叹气道:“这次你受委屈了,正好静亭的房间空了出来,你就搬过去住吧。”
这还真是好事,毕竟尼姑庵的房间不多,静亭上山的时候给了尼姑庵非常多的供奉,所以得到一个小房间。
房间虽然不大,她却能单独一个人住,自在又舒服。
只是等应湘莲收拾了一天东西,准备搬过去的时候,净音却派人来告知,应家明天要接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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