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以泽。”
林逸川喊,连名带姓的,像某种确定。
能听出来他心情很好,因为他声音带着笑。
因为那个被他发现的,他们姓名之间隐秘的联系。
“......”
这大爷是开心了,大刘觉得自己有点牙疼。
他把手上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想了想还是尽一下好兄弟的义务,换上了一副热情的笑脸:“这倒霉孩子腿摔伤了脑子也摔傻了,叫人家医生全名多没礼貌。都医生,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刘成,叫我大刘就行,我是川儿铁瓷。”
他故意在说到“铁瓷”的时候加重了语气,意在澄清白天的误会。向人家医生摆明身份,同时衬托一下林逸川的形象:
林逸川同志,虽然嘴上说话没把门,张口就是胡诌;但是他的生活作风是没有问题的!是一个可以考虑的优质男青年!
刘成朝林逸川甩了个眼神,撇撇嘴。
怎么样?哥们够意思吧?这一波操作是不是至少给你在人家医生心中的印象从负数拉到及格了?
林逸川笑得更开心了,嘴边挂两个小涡。
“......”
都以泽一直没有出声,只在大刘自我介绍时点了点头。
一如既往地礼貌且话少。
但林逸川觉得他和白天有点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里,他说不上来。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在和那双绿色眼睛不经意对视了几次后,他更加肯定。
“打了石膏的腿抬高,注意休息,有不舒服随时叫医生。”都以泽检查完,简单吩咐了几句,就要带着身后的实习医生离开。
“都医生。”林逸川躺在床上叫住他。
都以泽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这时候又变礼貌的病号。
“白天那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病房里安静了一瞬。
大刘是个人精,会看脸色,赶紧上前拉住都医生身后一脸蒙圈的实习医生:“小同志,我肚子疼,你们这厕所在哪,你带我去一趟成不......”
“诶,可是...”“别可是了,我尿急!”小医生瘦瘦矮矮的,在大刘手上跟个鸡仔一样,他努力回头,想再看一眼他老师。
老师还站在病房里,和病号沉默对视。
林逸川好整以暇地看着都以泽,耐心等待他的答案。
也许是被他坚持要答案的样子逗乐了,都以泽突然笑了一声。
他果然和白天不一样,林逸川冷酷地想,他白天甚至没笑。
但笑得怪好听的。
确实很好听,alpha的声音本就低沉,像一把音色上乘的大提琴。他又低声轻笑,听得人耳朵痒。
大提琴先生开了口:
“林先生。虽然你是beta并不清楚。但我想我还是应该告诉你,对于alpha和omega而言,信息素的味道只能告诉伴侣。所以,向他们询问信息素的味道,通常会被我们认为是求欢,或是x骚扰。
——你,是哪种?”
林逸川一愣。一点点潮红慢慢爬上他的脸颊。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为白天那场奇怪的、漫长的沉默感到不好意思。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当年的阴影造成他长期对这个性别的刻意回避。他只是听说过ao会有信息素这回事。交往过的omega也不会主动提及,毕竟他是beta,他又闻不见,似乎并没有告诉他的必要。
大概是他震惊又纠结的样子实在好笑,都以泽又勾了勾唇角,极有风度地出声安慰:
“不用不自在,你是beta,不清楚很正常。”
林逸川没有出声,他暂时还在尴尬恢复期。他承认自己对都以泽是有点不可言说的心思,但饶是他脸皮再厚,也干不出第一面就tiao情这种事。
对于成年人来说,若有若无的眼神接触和言语试探是他们的心照不宣,彼此都在安全的界限里进退。但是一上来就无视规则,不管不顾先放个大招就掉价了,跌份儿。
况且...深究起来很轻浮,不礼貌,也不尊重。
他是比较随性,但不随意。
或许是林逸川皱着眉头纠结的模样实在好笑,都医生又笑了声。
林逸川:“......”
“你别笑。”
他硬邦邦地开口。
都以泽笑意更深了,在林逸川眼里,他一副很愉悦的样子。
林逸川眯起了眼睛。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他没感觉错,白天还是一副生人勿近,不想和他多话的样子,晚上怎么就跟坚冰融化一样?
林逸川还在那暗自琢磨,都以泽转身离开,在门被带上前,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马鞭草。”
门被关上了。
“什么草...马鞭草是什么...”林逸川一时没反应过来,无意识地跟着重复。
马鞭草!
他就说!都以泽和白天不一样!
...
...
...
三天后。
“早上好,林先生。”收拾病房的小护士来给林逸川换吊瓶。
“早啊,苗苗。”林逸川躺在床上看手机,头也不抬地打招呼。不过几天,他就和这里的护士混熟了。
苗苗麻利地换上吊瓶,悄悄看一眼林逸川,林先生可真好看,她想。
青年留着一头微卷的狼尾长发,落肩,发色很黑,低头的时候前额的发落下来,有一种松弛的美感。他眼下有一颗漂亮的泪痣。肤色是很健康的小麦色,拿着手机的手臂隐隐露出点肌肉线条,会让人忍不住联想:
如果不是躺在病床上,他应该是很有生命力、生机勃勃的那种人。
苗苗是个刚毕业,才工作两年的小姑娘,她忍不住红了脸。
林逸川手举酸了,换了个手拿手机,苗苗看见了他手机上的内容:
陡峭的岩壁上,一个男人正在一点点地往上爬。跟拍的无人机飞远了点,显露出全景:
这个人的身上竟然没有绳索!
苗苗忍不住说:
“林先生,你在看什么呀?电影吗?”
林逸川说,不是,是纪录片。
苗苗大惊:“那这个人怎么没有做保护措施?!”
林逸川解释说,这是徒手攀岩,极限运动的一种。
苗苗是一个医务工作者,工作的性质让她忍不住开口:“这也太危险了,这种人简直就是拿生命当儿戏。这是很不负责任的表现!”
她不知道,面前好看的林先生也是“拿生命当儿戏”队伍中的一员。
林逸川笑了笑,没说话。
“对了,林先生,您是做什么的?”小护士好奇地问。
“我啊,”林逸川笑着说,“我是一名攀岩运动员,擅长无绳攀岩。”
小护士:“......”
“诶,苗苗。你给我讲一下你们都医生吧。”林逸川突然转移了话题。
在苗苗看来,这是林逸川在贴心地缓解她的尴尬,她救命似的抓住了这个话题,恨不得把她知道的所有关于都医生的事全告诉林逸川。
林逸川津津有味地听着。
都以泽,alpha,32岁,海归精英,连城大学附属医院骨科副主任医师。中俄混血,父亲是首都医科大的教授,母亲俄罗斯人,所以他五官立体骨相卓越,有一双迷人的绿眼睛。都以泽成熟稳重,待人接物都很得体,为人温和好说话,但小护士们都有点怕他...
“等一下,”林逸川忍不住开口打断说起来滔滔不绝的小护士,“他不是温和好说话吗,那你们还怕他。”
“可是都医生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很凶啊,”苗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而且他是alpha,听说都医生家庭很特殊,父母全是alpha。也就唐医生不怕他,说起来,我们都觉得唐医生和都医生...”
小护士冲林逸川挤了挤眼睛,你懂的。
林逸川不想懂:“唐医生又是谁?”
“是信息素与血液科的omega女医生,好像和都医生家里是世交...”
“聊什么呢川儿?”大刘捧着一大堆快递艰难地挪进病房,“你小子养病期间迷上了网购是吧...”
大刘将快递放下粗略地看了看:“马鞭草味香水、马鞭草味沐浴露、马鞭草味洗发水、马鞭草味...护手霜?!”
“你买这么多马鞭草味的东西干嘛?你要当测评博主啊?要不我封你当个马鞭草小王子?”
小护士可能也觉得林逸川一个大男人,买这么多香的东西怪娘的,打了个招呼便眼睛睁得圆圆地跑走了。
林逸川看着她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大概率要成为这群小姑娘新的八卦中心。
但小林不在意这些,他看向大刘,催促:
“别磨叽了,你先帮我把那个香水拆开。”
大刘“嘿”了一声,依言打开递给他,林逸川接过香水,喷了一下。
一阵淡淡的植物清香缓缓弥漫开,仿佛带着大自然的气息,清新却不刺鼻,柔和地萦绕在鼻尖。
他的味道。林逸川想。
原来是这样的。
林逸川喜欢这个味道,作为极限运动员,他本就喜欢户外,喜欢自然,这样清新柔和的植物香仿佛将他置身于一片草海。
铺天盖地的绿。
他又想到都以泽的眼睛了。
他又喷了几下,开开心心地去拆别的快递。
大刘看见孩子喷几下香水开心成那样,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他真的只摔断了腿,没摔伤脑子么?
...
...
...
次日,都以泽照例查房,快行至林逸川病房时,他想起最近总是在护士姑娘们的口中,被热烈讨论的林逸川:
新骨折住院的林先生,虽然长得好看,但是是个极限运动员,有今天没明天那种。而且行为也怪,听说比较娘...
他忍俊不禁,摇了摇头,住院几天,怎么把自己风评坏成这样了。
而且...极限运动员吗?都以泽想起那天大刘提到的“free solo”。
终于,都以泽行至病房前,他站定,推开门。
漂亮的青年在听见声音的一瞬间抬头笑着看向他。
都以泽呼吸一窒。
——林逸川浑身都是他的味道。
像被他标记了一样。
小林:嘻嘻,被我钓到了吧?
小林看的纪录片是《Free solo》,然后喷的香水是尼柯徕的里维埃拉马鞭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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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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