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酒入口,烈中却有着果子的清甜,流动的河水清透的声音冲刷着两人的耳膜,或许成年人留给彼此最体贴的一面就是不会过多追问,过往伤痛不需要再次撕开来示人,表明原因也就够了。
敲碎自己重塑的过程不需要示人,每一次自我改变都是为我们生命之曲增添新的音符,而每章音符终究会汇聚成一首最独特的歌,那是属于自己的人生之歌。就如同点滴水花没于河流,而条条河流也终究汇入汪洋,海承载着一切,记录着岁月,又催生着变迁。
暗沉的河水裹挟着暗生的情绪在清凉的夜风里被吹向近处,轻声却有力地撞击着河岸。柳寒的声音很低,但却一字一句地皆落入了对方的耳中。宁静清冷的晚风吹散了独属于酒的朦胧感,打碎了浪漫的氛围,重塑了另一悲伤情调。
云卷云舒,月色一时间被不懂情调的云所遮蔽,失去了往日的光亮,夜色开始变得厚重起来了。唯独不仅没有失去光泽反倒因环境被黑暗遮蔽而更显熠熠生辉的是柳寒的双眼,弯弯的眉眼温柔强大地传递着“我很好”的信号,如同天上的星掉落人间,恰巧落入了他的眸中。
“他们掀一个女生的裙子被老师惩罚了”,柳寒抬眼看着对方有点读不懂的眼神,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地说道,“只不过恰巧那时候我是唯一的证人,我只记得一个人掀了,那么一个人说出另一个,另一个再说出其他人,就这样所有人都被供出”
柳寒语调很轻也很平静,像是在讲故事一般,听不出任何情感的变动,又低头抿了口酒笑着说着:“人就是这样,有些人总是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态看待错误,也有些人希望把正确扭转成错误以来安慰他自己的心灵,所以他们把矛头指向了我这个唯一一个也是最开始的证人说辞”
又一口果酒浸入柳寒的味蕾,酒的层次也是如此分明却也粘连在一起,能很明显尝出果子的清甜也能品鉴出酒香的浓烈,基酒度数不是很低,所以柳寒也仅仅作为润喉口口小酌。
“所以你被孤立?”,段霁松修长的指尖指引着杯壁上的水滴逐渐聚集起来,又在一瞬抽开手指任由它滴落至桌面,抬起头看着柳寒,语气平淡却也认真地询问道。
柳寒并没直接回答而是仅仅轻微点头以示答案。不懂情调的云适时地再次飘走,天空中的明月终于得以回归天空,继续散发着它皎洁明亮的光辉,洁白且圣洁。
“但我不后悔”,柳寒百无聊赖地轻晃着他手中的酒杯,看着酒液在杯中流动所印刻的痕迹,又笑着抬头看着对方说着,“我不后悔那时候帮助了那个女生,至少下次她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时第一反应不会再是羞耻和害怕,而是愤怒和维权”,柳寒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有时候正义不在大多数,而是在于你自己敢不敢坚持你看到的真相并将其放大发声,我为那个年少的我感到自豪”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抬了抬他的酒杯,随之将其往前递了递作出了一副与天碰杯的模样。风也总是如此,总是会携带着许多回忆穿越时间来到你面前,轻抚过的河水恰好在此时撞击到了河岸上的铁链,发出的“叮”的声音仿佛是多年前的自己听到今天的话,以河为酒以天地为桌,跨越时空与自己碰杯。
视线里又突然多出另一个杯影——是段霁松的杯子,它轻轻地往自己这边靠了靠,清脆的“叮”又响起,推开了周围的寒气,进而为他们两人创造了一个独属的温馨空间,段霁松笑了笑,眼神里充满柔情与赞美笑着说:“说得好!”
柳寒轻笑着摇了摇头,自己也将自己手中的酒杯往对方那边靠了过去,使他们的碰杯更加紧密贴合,继续说:“至于为什么我变得更喜欢一个人了,可能也是因为我发现有时候所谓的朋友也不是朋友,可能仅仅是利益关系,好一点是同行者,坏一点甚至可能是你措不及防捅向你的刀,所以我选择保留我自己的一只耳朵和一只眼睛,让他们来倾听自己的内心和看见自己的想法”
说着柳寒和段霁松都撤回自己的手笑着喝了一大口酒,酒精入喉热烈清凉。柳寒笑着继续说:“你若盛开蝴蝶自来,真正的朋友总能透过你的表象去看你的灵魂本质进而彼此吸引,去不同的地方看不同的景,而我也会有些这样的朋友”
柳寒说完看了看对方,将自己的酒杯主动地靠到了对方的杯子上,“叮”,再次碰杯。“就像你一样”,柳寒又笑着说。
段霁松愣了一下,随即也很开心地将自己的杯子拿了起来,顺着刚刚的那次碰杯喝了一口酒,轻笑着说:“my pleasure”
“就是有点装”,柳寒似是喝的有点快,已经有些微醺了,微红的耳根与脸颊伴随着有些上扬和含糊的语调淡淡地对着段霁松吐槽了句。
段霁松愣了一下,看着对方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并未多说什么但能看出来他的心情很是愉悦。那声轻笑如同向旁边归于平静的河流中投入一颗石子,漾开的涟漪轻轻撞散了空气中沉重的氛围。夜风似乎真的在他笑声中渐渐归于宁谧,连先前屡屡撞击河岸的流水声也变得柔和绵长,像是终于得到了安抚,沉入将睡未睡的迷蒙。
柳寒看着段霁松笑得肩膀微颤,那双总是复杂稳重的眼睛此刻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像今日天上的皎月,里面亦有星光流转,柳寒好像有点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一样,脸上那点因酒精和吐槽而升腾的热意更加鲜明了些。他有些讪讪地低头,遮掩似的又抿了一口酒,果香的清甜过后,酒液的灼热感顺着喉咙滑下,仿佛在呼应他微烫的脸颊。
段霁松笑够了,才用指尖轻轻揩去眼尾笑出来的一点湿意,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说道:“好,是我有时候……嗯,是有点玩的嗨了些,毕竟难得遇到很同频的朋友”,他坦然承认,甚至语调里还有种“被你发现了”的错觉。他轻按着柳寒的酒杯,轻轻地用指尖点了点杯沿,自然而然地朝柳寒示意说道:“还要喝完吗?看你这样子有点微醺了”
柳寒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耳垂,避开了对方的目光,点了点头说道:“还剩一点点,不要紧的”,他静静地望着段霁松手下的杯中酒,在月下泛着温润的光,柳寒忽然觉得这夜、这风、这流水,连同身边这个人,都变得格外真切而熨帖。
段霁松轻轻抬手归还了他的酒杯,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沉默与先前谈及往事时那种带着沉重底色的静谧截然不同——更加松软、舒适,像一件被阳光晒得蓬松的旧毛衣,包裹着彼此,无需言语也能感受到那份逐渐滋长的暖意。
他们就这样并排坐着偶尔举杯,小口啜饮着杯中物。视线时而落在暗沉流淌的河面上,看月光如何被水波揉碎,又顽强地拼凑起粼粼的光斑;时而望向对岸隐约的树影和更远处城市阑珊的灯火。世界仿佛被这温柔的夜色按下了慢放键,每一帧都值得细细品味。
“其实”,段霁松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许但也更柔和,“能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喝点酒说说话,挺好的。”
他没有看柳寒,目光依然落在远处的河面,像是在对河水倾诉着继续说道:“很多时候,热闹是别人的,安静才是自己的。能找到一个自己彻底愿意共享这份安静与真心的人,不容易”,说完又转头看着柳寒轻松地笑了笑。
柳寒心中微微一动。他想起查找资料时媒体口中的段霁松,是那个在圈内那些游刃有余、光彩照人的人,与眼前这个跟自己一路说笑和在夜色中有些疏懒的男人几乎判若两人。或许,每个人都有着多重的面孔,而展示哪一面则取决于对象与环境。
“是啊,”柳寒晃了晃酒杯轻声应和道。段霁松则侧过头来看他,眼底含着浅淡的笑意和一丝了然的默契:“所以,今夜的酒能收获这份轻松我感觉赚了”。柳寒抬眼迎上他的目光,也笑了,是如同此刻月光一般如此清澈的笑容,他点点头说道:“一样”
夜风带来的凉意也逐渐加深,拂过皮肤时,会激起细微的战栗,河边的游人早已稀疏,只剩下三三两两的情侣或夜跑者偶尔经过,这是深夜降临的标志。
“差不多了”,段霁松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颈,“回去吧?这里夜里风凉,坐久了容易感冒”。柳寒点点头就便也跟着站起来。坐得久了,猛地起身,微醺的酒意和短暂的供血不足让他微微晃了一下。段霁松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小心”,那只手温暖而有力,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了稳稳的托举的力量。搀扶一瞬即分,礼貌且克制,却像一道微小的电流,在柳寒的皮肤上留下了短暂的记忆印记……
“没事,”柳寒迅速稳住身形,语气如常地对他道了谢,两人就并肩沿着导航提供的路线,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
河岸酒吧距离酒店并不远,步行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白日里车水马龙的街道,此刻也变得安静下来。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缩短、又复而拉长,交替着投射在干净的人行道上,脚步声清晰可闻,一轻一重,节奏却奇异地和谐。
他们再并没有再多交谈。酒精带来的微醺感在行走中慢慢发酵,变成一种慵懒的、漂浮的状态。柳寒觉得自己的感官似乎变得格外敏锐,又能奇异地接纳周围的一切。他能清晰地听到段霁松平稳的呼吸声,能闻到夜风中夹杂的、不知名花草的淡香、雨多空气里潮湿青木的气味以及从段霁松身上传来的极淡的,混合了酒气的与他早晨所喷的香水的气息,竟也令人沉醉、令人安心也令人平静……
岁月长河终将流入最深沉广袤的大海,
人生音符终究会编织出最独特的旋律!
过往一切,皆是序章。人生之路,步步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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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Our Life Mel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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