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载广播的电流声刺啦作响,将2023年的都市噪音劈成碎片。顾境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眼角的余光瞥见副驾驶座上的温叙——她的脸色比车载屏幕上的新闻画面还要白,指尖深深掐进米色的帆布包带,包上绣着的小雏菊图案被捏得变了形。
屏幕上正重播着那起轰动全城的“失衡案”宣判现场:被告席上的男人低着头,藏在额发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受害者穿着囚服,手腕上的镣铐在聚光灯下泛着冷光,她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但声音被法庭的喧嚣彻底淹没。新闻下方的滚动评论像条毒蛇,爬满整个屏幕: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肯定也有问题。”
“男人嘛,一时冲动而已,判三年够了。”
“反抗?我看是互殴吧,五年都算轻的。”
温叙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她猛地别过头,看向窗外,玻璃上映出的不是街景,而是片逼仄的小巷——墙皮剥落,垃圾桶翻倒在地,一个穿校服的女孩蜷缩在角落,身后站着个模糊的男人身影,手里攥着块染血的手帕。
“别看!”顾境猛地按下中控锁,车窗瞬间升起,将玻璃上的幻象隔绝在外。他能感觉到温叙的身体在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某种深埋骨髓的战栗——那是她童年的阴影,是差点将她拖入深渊的小巷,是她从不肯细说、却在梦魇里反复出现的“差点”。
【系统提示:“失衡天平”副本载入完成。】
【背景补充:“失衡案”受害林薇的辩护律师在判决后离奇死亡,死状与庭审现场照片完全一致——被发现时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定格着自己的死亡画面,嘴角贴着张纸条,写着:“镜子里的人在笑”。】
【核心机制:城市中所有与案件相关的“镜像载体”(玻璃、屏幕、水面)均已成为“审判空间”入口,进入者将被迫直面“被扭曲的真相”。】
【警告:检测到宿主温叙的创伤记忆与副本能量场产生强共鸣,可能成为“审判空间”的优先攻击目标。】
机械音的警告像冰锥扎进顾境的心脏。他关掉车载屏幕,从储物格里翻出瓶温水递过去,指尖触到温叙的手时,感觉像碰了块冰。“我们先找地方落脚。”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律师的死是突破口,警方那边应该有案宗。”
温叙没有接水,只是盯着自己映在杯壁上的影子——那影子的领口处,有块深色的污渍,形状像极了童年时那块染血的手帕。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细得像根绷紧的线:“我……我刚才在玻璃里看到了林薇。她对着我笑,说‘轮到你了’。”
顾境的“真实视觉”在这时微微刺痛。他看向车窗外的玻璃幕墙,那些倒映着天空的镜面里,确实藏着无数双眼睛,都死死盯着这辆车,瞳孔里映出的不是街景,而是林薇庭审时的脸,嘴角的口型重复着同一个词:“镜子……”
他们落脚的酒店在案发地附近的老城区,楼道里的声控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光线下,走廊尽头的穿衣镜泛着诡异的白光。顾境刷开304房门时,温叙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得他生疼:“别进去。”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睛死死盯着那面镜子,“镜子里有人,穿着和我一样的白裙子,手里拿着……拿着块手帕。”
顾境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挡在温叙身前,缓缓转头看向镜子——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俩的倒影,他的脸色凝重,她的眼神惊恐,像幅被强行拼贴的画。可当他的目光扫过镜中温叙的领口时,呼吸骤然停滞:那里有块若隐若现的深色污渍,和杯壁上的影子一模一样。
“是‘审判空间’的前兆。”他推开门,将温叙拉进房间,反手锁死房门,“它们在利用你的创伤制造幻象,想把你拖进去。”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窗帘紧闭着,遮光布上有个破洞,漏进一缕惨白的光,正好照在梳妆台上的圆形镜子上。镜子里的倒影比实际景象慢了半拍——顾境抬手时,镜中的“他”迟了两秒才动作;温叙咬唇时,镜中的“她”嘴角缓缓咧开一个诡异的笑。
“它在模仿我们。”温叙缩在墙角,将帆布包紧紧抱在怀里,包带勒得她锁骨处泛起红痕,“小时候在小巷里,我躲在垃圾桶后面,看到那男人的影子映在积水里,也是这样……慢慢变了形状。”
顾境走过去,蹲在她面前,轻轻拨开她额前汗湿的碎发:“别怕,这次我在。”他的指尖触到她的皮肤时,梳妆台上的镜子突然“咔哒”一声裂开细缝,缝里渗出的不是玻璃碴,是暗红色的液体,像缓慢流动的血。
【系统提示:检测到强烈创伤共鸣!304房间的镜子已激活“审判空间”入口,距离完全开启还有10分钟!】
温叙的目光突然被镜子吸引,瞳孔微微放大。顾境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裂缝里的“血”中,浮出一张模糊的照片:林薇站律师事务所所门口,手里拿着份文件,背景里的玻璃门映出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举着手机对准她——男人的手腕上,戴着和庭审现场被告同款的银色手链。
“律师的死不是意外。”顾境的声音带着寒意,“有人在利用‘失衡案’制造恐慌,而镜子里的空间,是他们的‘凶器’。”
温叙突然捂住耳朵,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童年的记忆像决堤的洪水,冲破她死死守住的堤坝:小巷里的腥臭味、男人粗重的呼吸、手帕捂住口鼻时的窒息感、还有最后时刻,那面破碎的穿衣镜——她在镜片的碎片里,看到了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男人扭曲的笑脸。
“别想了!”顾境抓住她的手,强迫她看向自己,“看着我,温叙,你现在很安全。”
可温叙的眼神已经涣散,她的视线穿过顾境的肩膀,落在他身后的墙壁上——那里的壁纸正在剥落,露出底下的水泥,水泥上用红色的颜料画着个巨大的“天平”,天平的左端挂着块染血的手帕,右端挂着副镣铐,而天平的支点处,写着一行极小的字:“受害者有罪”。
“是林薇画的。”温叙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悸,“她在法庭上说的话,不是认罪,是求救。”
梳妆台上的镜子突然炸裂,碎片飞溅中,无数只手从裂缝里伸出来,指甲缝里嵌着玻璃碴,抓向温叙的方向。那些手的手腕上,都戴着和她同款的帆布包带,包带上的小雏菊被血浸透,变成诡异的暗红色。
“它们要抓的是我。”温叙猛地推开顾境,自己则被一只手抓住了脚踝,拖向镜子的方向,“顾境,去找林薇的律师事务所!文件里有真相!”
她的身体被拽进裂缝的瞬间,顾境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刺骨,他能感觉到那些手的“意图”——不是要杀死温叙,而是要将她拖进镜像深处,让她“体验”林薇的遭遇,让她童年的创伤在镜中无限放大,最终变成“审判空间”的一部分。
“温叙!”顾境嘶吼着,另一只手抓起桌上的台灯,狠狠砸向镜子的裂缝。玻璃破碎的脆响中,他看到了裂缝里的景象:无数个“温叙”被关在玻璃罐里,有的穿着校服,有的戴着镣铐,每个罐子里都浸泡着块手帕,而罐子的标签上,写着不同的日期,最新的一个,是今天。
温叙的眼神有了瞬间的清明,她反手抓住顾境的衣领,将一个冰凉的东西塞进他手心:“这是林薇藏在律师事务所的U盘,我在镜子里看到的……顾境,别信镜子里的任何东西,包括我。”
她突然松开手,任由那些手将自己拖入更深的黑暗。顾境只抓到一缕从她帆布包上扯下的线头,线头上还沾着片干枯雏菊菊花瓣,触感像枯叶般脆弱。
镜子的裂缝在他眼前闭合,房间里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只有梳妆台上的玻璃碎片还在微微颤动,碎片里映出的顾境,眼神里多了一丝不属于他的冰冷,嘴角缓缓咧开一个极淡的笑,和镜中“温叙”的表情一模一样。
【系统提示:宿主温叙进入“审判空间”,状态:创伤记忆被强制唤醒(60%)。】
【触发主线任务:找到林薇遗留的文件,揭露“失衡案”的真相,在24小时内救出温叙,否则她将被永久困在镜像中。】
【警告:“审判空间”已开始复制你的意识,请注意区分现实与镜像中的“自己”。】
顾境握紧手心的U盘,金属外壳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他看向墙壁上林薇画的“天平”,颜料还带着未干的粘稠感,显然是不久前才画上去的——这说明林薇可能也被困在某个“审判空间”里,通过这种方式向外传递信息。
而温叙塞进他手里的U盘,恐怕就是打破这一切的关键。
他转身冲出酒店房间,走廊尽头的穿衣镜在他身后发出“咔哒”的轻响,镜中的“他”正缓缓转过身,手里拿着块染血的手帕,对着空荡荡的走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全部熄灭,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在黑暗中闪烁,照亮地面上的水渍——水渍里映出的不是顾境的影子,而是个穿校服的小女孩,正蹲在小巷里,对着积水里的倒影无声地流泪。
顾境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知道,这场围绕“失衡案”展开的恐怖游戏,才刚刚开始。而温叙的童年创伤,像面破碎的镜子,不仅照出了她的伤痕,也照出了这个城市最阴暗的角落——那些藏在键盘后的恶意,那些对受害者的二次伤害,那些名为“正义”的枷锁,正在通过“审判空间”,变成具象化的凶器。
他必须尽快找到林薇的律师事务所,找到U盘里的真相。
因为他答应过温叙,这次不会再让她一个人面对黑暗。
哪怕黑暗的源头,是人性本身。
顾境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尽头后,304房间的镜子碎片突然开始重组,渐渐拼出温叙的脸。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像极了童年时在小巷里的模样。
镜中的“温叙”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属于她的阴冷:
“你看,没人会信你的。”
镜子里的倒影,开始缓缓举起一块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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