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不是女人的甜腻,也不是婴儿的啼哭,而是像砂纸摩擦木头,“我等了七个‘母亲’,终于等到一个敢撕碎脐带的。”
温叙的视线穿透阴影,看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她穿着洗得发黄的白大褂,怀里抱着个金属托盘,托盘里摆着十二把手术刀,刀刃上的血迹已经发黑,刀柄缠着红绳。最诡异的是她的脸——皮肤像蜡一样透明,能清晰地看见底下青紫色的血管,而她的眼睛里没有眼球,只有两个不断旋转的血洞,洞里渗出粘稠的黄色液体。
“你是谁?”温叙的声音冷下来,胸腔里的丝线心脏开始加速跳动,银灰色的纹路在手腕上隐隐发亮。
老妇人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抚摸托盘里的手术刀:“知道育婴池为什么永远清不干净吗?因为每个‘母亲’诞生时,都会在这里留下一件‘礼物’。”她指向墙上的玻璃罐,“第一个母亲留下了眼球,第二个留下了手指,到你之前的第六个……留下了她的声带。”
话音刚落,那些泡在罐子里的胎儿突然同时张开嘴。没有声音,但温叙能清晰地“听”到无数细碎的尖叫——那是第六个母亲的声带被剥离时的惨嚎,被永远封存在了胎儿的喉咙里。
“而你。”老妇人转动轮椅,血洞般的眼睛对准温叙,“你会留下什么?是那颗丝线心脏,还是你骨头上的印记?”
温叙突然注意到,老妇人的白大褂下摆沾着银灰色的粉末——和她之前撕裂小腹时,那些被银灰色丝线灼烧的脐带残留物一模一样。
“是你一直在控制育婴池。”她冷笑一声,指尖的银灰色汁液悄然渗出,“那些红绳,那些母亲的诅咒,都是你编的幌子。”
老妇人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嘴里镶嵌的牙齿——那不是人类的牙,而是用婴儿的趾骨打磨成的,尖端泛着幽蓝的光。“幌子?不,是‘筛选’。只有能吞噬母亲心脏的孩子,才配成为新的‘容器’。可惜啊,前六个都太弱了,连自己的脐带都不敢咬断。”
她突然抓起托盘里的手术刀,猛地刺向自己的胸口。白大褂被划破的瞬间,露出底下的皮肤——那里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缝合线,像一件被反复拆开又缝好的布偶。而缝合线的缝隙里,钻出无数根细小的红绳,正顺着刀柄往上爬,缠向温叙的脚踝。
“你以为撕碎了一个肉球就结束了?”老妇人笑得浑身发抖,血洞里的黄色液体淌得更凶,“我在每个母亲的骨头上都种了‘种子’,你心脏里的半颗残心,就是最好的养料。”
温叙的胸腔突然传来剧痛,那颗拼合的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穿。她低头,看见自己的皮肤下钻出细小的红绳,正顺着血管往心脏里钻,而心脏里的半颗残心开始发黑,像被墨水浸染的海绵。
“感觉到了吗?”老妇人的声音带着狂喜,“这才是真正的‘奉献’——让你的心脏变成新的育婴池,养出更完美的孩子。”
墙上的玻璃罐突然剧烈晃动,里面的胎儿纷纷撞向罐壁,细小的拳头捶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有几个罐子已经裂开,胎儿的手从缝隙里伸出来,指甲缝里嵌着玻璃碎片,正朝温叙的方向抓挠。
温叙没有躲。她盯着那些抓挠的小手,突然想起刚才在育婴池里,那些胚胎避开她时的畏惧。她猛地攥紧拳头,胸腔里的丝线心脏爆发出刺眼的银光——那些钻进血管的红绳瞬间被烧成灰烬,半颗残心里的黑色迅速褪去,重新被银灰色的丝线包裹。
“你忘了一件事。”她抬头,银灰色的瞳孔里映出老妇人惊愕的脸,“被母亲心脏喂大的孩子,不止会吞噬,还会继承。”
话音未落,她突然冲向老妇人。那些从玻璃罐里伸出来的小手纷纷转向,抓住老妇人的轮椅,指甲深深嵌进金属里。老妇人尖叫着挥舞手术刀,却被自己胸口钻出的红绳缠住了手腕——那些红绳不再听她的指挥,反而像受到召唤,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勒进她的皮肉里。
“不可能!红绳是我用胎盘血养的!”老妇人的血洞里涌出更多黄色液体,“你怎么可能控制它们?”
温叙抓住她持刀的手腕,银灰色的汁液顺着指尖渗进她的皮肤。老妇人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能清晰地看见红绳在她血管里疯狂窜动,最后全部聚集在她的心脏位置,像一团拧紧的红线。
“因为我见过它们真正的样子。”温叙凑近她的脸,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在每个母亲被撕碎的骨头上,在每个胎儿未睁开的眼睛里——它们恨你,比恨诅咒更甚。”
她猛地发力,老妇人的手腕被硬生生折断。手术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惊醒了那些玻璃罐里的胎儿。它们突然停止撞墙,转而用头去撞罐子底部——那里连接着汇总的血管,是老妇人汲取养分的源头。
“不!别碰那里!”老妇人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剧烈抽搐。那些汇总的血管被胎儿撞破,涌出粘稠的黑色血液,溅在地上,立刻化为无数只细小的蛆虫,疯狂地啃噬着胎膜地毯。
温叙松开手,看着老妇人在轮椅上挣扎。她胸口的缝合线全部崩裂,露出里面的“心脏”——那不是血肉器官,而是一个用无数根红绳缠绕成的球,球里嵌着六颗发黑的心脏,正是前六个母亲留下的“礼物”。
“这才是你的育婴池。”温叙抬脚,踩在红绳心脏上。脚下传来清晰的碎裂声,像踩碎了无数根骨头,“用别人的痛苦养出来的东西,终究是堆垃圾。”
红绳心脏被踩碎的瞬间,老妇人的身体开始融化,像蜡油一样顺着轮椅往下淌。她最后看了一眼温叙,血洞里的黄色液体突然变成了银灰色,像是在模仿她的丝线。
“你会后悔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没有了我,那些孩子会……”
话没说完,她已经彻底化为一滩银色的粘液,只留下那把缠着红绳的手术刀,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墙上的玻璃罐突然全部炸裂,里面的胎儿掉在地上,却没有哭闹。它们像褪去外壳的蝉,皮肤迅速脱落,露出底下细小的、半透明的躯体,然后一个个化为银灰色的光点,顺着温叙手腕上的纹路钻了进去。
温叙低头,看着那些光点融入体内。胸腔里的丝线心脏跳得更有力了,像是多了无数个微弱的心跳在共鸣。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风,带着清新的泥土味,吹散了福尔马林和奶香。她转身,看见铁门后出现了一条新的通道,通道尽头有微光闪烁。
地上的胎膜地毯正在枯萎,露出底下的水泥地。只有那把缠着红绳的手术刀还留在原地,红绳已经变成了银灰色,像一根被驯服的蛇。
温叙捡起手术刀,刀柄的温度刚刚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她看了一眼通道尽头的微光,握紧刀柄,抬脚走了进去。
这次,身后没有啼哭,没有低语,只有心脏跳动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她知道,这不是结束,但至少从现在起,规则由她来定。
我滴妈破六千字了下次不写那么多了(男主准备出来了)以后一天一更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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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清道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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