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境的靴底碾过一片细碎的骨渣,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六层的空气比想象中更冷,冷得像沉在冰水里的铁块,吸进肺里都带着尖锐的刺痛。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试图压制“真实视觉”带来的眩晕——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中央那具巨大的拼接骨架在缓缓呼吸,每根肋骨的起伏都带着黏腻的声响;墙壁上的金属挂钩在阴影里摇晃,像无数只垂落的手臂;最让他心悸的是地面,那些散落的骨片正在缓慢移动,似乎要重新拼凑成完整的人形。
温叙紧紧攥着银锁片,锁片的光芒在她掌心跳动,映出手中档案册上“沈烬”的名字。照片里的男生笑起来时,嘴角那颗痣会陷进酒窝里,可此刻,这张脸正浮现在中央骨架的一块胸骨上,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像是在诉说什么。
“沈烬和林砚……他们是彩虹小组的核心。”温叙的声音有些发飘,她翻到档案的后半页,一行用红墨水写的批注格外刺眼:“此二人的‘共生脑波’强度超过平均值300%,是研究‘情感抑制’的最佳样本。”
“共生脑波?”顾境突然想起顾盼的研究笔记里提过这个概念——当两个亲密的人长期处于精神共鸣状态时,大脑会产生同步的脑电波,这种电波甚至能影响周围的生物电场。他低头看向脚边一块不起眼的尾椎骨,骨面上刻着两个交缠的符号:一个是相机镜头,一个是书本,正是沈烬和林砚的象征。
就在这时,中央骨架的七颗颅骨突然同时转向他们,眼眶里的幽绿火焰剧烈跳动,在地面投射出七个扭曲的影子。其中两个影子格外清晰:一个左腿不自然地弯曲(对应沈烬的髌骨弹痕),一个右手捂着太阳穴(对应林砚的颞骨咬痕)。
【系统提示:检测到“共生脑波”残留信号!沈烬与林砚的遗骨正在发出定位信号,需找到对应的骨骼碎片进行“唤醒仪式”,仪式道具为两人的“情感信物”(沈烬的相机胶片、林砚的密码本残页)。】
温叙突然在一堆肋骨碎片里摸到个坚硬的物体,掏出来一看,是个生锈的铁皮相机,镜头已经碎裂,胶片仓里还卡着半卷未曝光的胶片。她想起沈烬档案里的记录:“每次行动前,他都会给林砚拍一张照片,说‘要把你的样子刻进时光里’。”
顾境则在中央骨架的指骨网里发现了一本被压得变形的笔记本,封面写着《密码学导论》,正是照片里林砚拿的那本。翻开泛黄的纸页,大部分内容都被血污覆盖,只有中间几页用铅笔写着密密麻麻的星图,每个星点旁都标着日期,最新的一个日期是7月13日——正是陈阳遗书里提到的“沈青自杀日”,也是彩虹小组计划公布“环界”罪证的日子。
“星图的坐标……对应着骨骼的位置。”温叙突然发现,星图边缘标注的数字与墙壁挂钩的编号完全一致,“你看,这颗标着‘烬’的星,对应024号挂钩,沈烬的编号就是024!”
顾境立刻走向024号挂钩,那里空荡荡的,只有挂钩底部粘着一小块暗红色的布料,纤维里还缠着几根细小的骨渣。他用银锁片刮下骨渣,放在掌心时,刺骨的疼痛突然从左膝传来——不是他的疼痛,是沈烬的。
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入脑海:潮湿的地下室,林砚正用镊子夹出沈烬髌骨里的弹头,鲜血染红了两人交握的手;沈烬咬着毛巾,额头上全是冷汗,却笑着对林砚说:“等这事了了,我们去看北极星,听说在那里,彩虹是圆形的。”;林砚的眼泪滴在沈烬的伤口上,低声说:“我怕……怕我们等不到那一天。”
【系统提示:触发“记忆共情”!当前接收“沈烬的疼痛记忆”!持续时间:90秒!】
“别硬撑!”温叙赶紧将相机胶片贴在顾境的膝盖上,胶片接触皮肤的瞬间,发出“滋啦”的响声,疼痛骤然消失,胶片上却浮现出清晰的影像:林砚坐在025号挂钩下,正用牙齿咬着自己的右颞骨,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地面拼出个简单的符号——是沈烬相机的品牌logo。
“025号是林砚的编号!”顾境冲向对应的挂钩,果然在缝隙里找到一块带咬痕的右颞骨。骨头上的齿印很深,边缘还粘着点干涸的唾液,检测显示其中含有高浓度的“记?阻断剂??”——林砚是在被灌药时,故意咬伤自己来保持清醒。
当温叙将林砚的颞骨放在中央骨架的颅骨旁时,骨头上的咬痕突然渗出细线般的血珠,在星图上连成一串摩尔斯电码:「- . .- .. - . / .- .-. . / .. ... / -- .- .. -..」(翻译:TEAAR IS MAD,意为“茶是疯的”)。
“茶?”顾境皱眉,突然想起沈烬档案里的备注:“偏爱祁门红茶,林砚总说他泡的茶像‘打翻了的星空’。”他看向中央骨架握着铜镜的右臂,股骨末端的铜镜上,果然残留着茶渍,组成北斗七星的图案。
温叙用银锁片的光芒照射茶渍,星图上的第七颗星突然亮起,投射出一道光束,落在墙壁的暗格上。暗格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茶香混合着血腥味涌了出来——里面放着个青花瓷茶杯,杯底沉着半块骨头,是沈烬的左髌骨,上面的弹痕里嵌着张卷成细条的纸。
纸上是林砚的字迹,用茶水写就,遇光后才显现:“沈烬的骨头里,藏着‘理想形态’的致命缺陷——第七根肋骨是假的,里面灌了‘骨殖溶解剂’,密码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日子:0617。”
“6月17日……”温叙的指尖微微颤抖,她想起照片里沈烬举着的相机,胶片仓里的半卷胶片,拍摄日期正是6月17日。顾境迅速抽出胶片,对着光看时,发现胶片上并非影像,而是用针孔扎出的密码,与林砚星图上的数字完全吻合,指向中央骨架的第七根肋骨。
就在顾境准备拆解肋骨时,整个骨架突然剧烈震颤,七颗颅骨的眼眶里喷出绿色的烟雾,墙壁上所有的骨骼碎片同时跃起,在空中组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三人困在中央。烟雾中,无数模糊的人影在嘶吼,他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赵立群的狞笑:“你们以为找到的是救赎?那是我为你们准备的坟墓!”
【系统提示:触发“骨殖囚笼”!所有受害者的骨骼将在3分钟内完成“理想形态”的最终拼接,届时闯入者将被强制吸收为骨架的一部分!】
沈嘉(诺亚)突然指着烟雾中两个相拥的人影,声音嘶哑:“是他们……沈烬和林砚……他们在说‘反向密码’……”
顾境和温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两个影子正用最后的力量比出奇怪的手势:沈烬伸出三根手指,林砚伸出两根,然后同时指向自己的心脏。
“3和2……心脏的位置……”温叙突然反应过来,中央骨架的心脏位置是空的,那里本该是第七颗颅骨的位置!她迅速翻看林砚的密码本,最后一页用指甲刻着:“共生的密码,是32颗牙齿的咬合声——我们的密码,从来都和疼痛有关。”
顾境立刻数起中央骨架的牙齿,发现每颗颅骨的牙齿数量都是32颗,与人类正常数量一致,但第七颗颅骨?臼齿??上,有个极细微的凹槽,形状与沈烬髌骨的弹痕完全契合。
“把髌骨放进去!”顾境大喊,温叙立刻将沈烬的左髌骨嵌入臼齿凹槽。骨骼咬合的瞬间,所有的嘶吼声突然停止,绿色烟雾迅速消散,中央骨架的第七根肋骨“咔嚓”一声断裂,露出里面银色的容器,正是“骨殖溶解剂”。
顾境输入“0617”,容器打开的瞬间,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接触到的骨骼开始迅速融化。中央骨架的拼接形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瓦解,那些被强制拼接的骨骼纷纷脱落,在空中化作点点荧光,每个光点都凝聚成一张清晰的脸——有沈烬的笑眼,有林砚推眼镜的动作,有阿哲扬起的彩虹绳,有顾盼白大褂上的钢笔……
【系统提示:“理想形态”崩溃!获得沈烬与林砚的“共生密钥”——半块刻着星图的玉佩!】
荧光中,沈烬和林砚的身影渐渐清晰,他们手牵着手,对着顾境和温叙微微点头,然后化作?道光??,融入那半块玉佩。玉佩的缺口处,赫然是另一半彩虹糖的形状——与杨宇留下的半块正好吻合。
当两块信物拼在一起时,整个六层开始剧烈晃动,地面裂开一道深沟,露出通往第七层的阶梯。阶梯两旁的墙壁上,自动浮现出彩虹小组七人的名字,每个名字下面都刻着他们的遗言:
- 沈烬:“林砚,下辈子换我保护你。”
- 林砚:“沈烬的相机里,永远有我的位置。”
- 阿哲:“彩虹绳没断,我们就没输。”
- 陈阳:“舌头咬碎了,还有骨头能说话。”
- 顾盼:“小境,科学应该拥抱爱,不是消灭它。”
- 张磊:“钱买不来自由,但能买到传递真相的机票。”
- 杨宇:“我的彩虹糖,分你一半。”
温叙的眼泪落在玉佩上,晕开一层温润的光。顾境握紧她的手,掌心的船锚木雕与玉佩产生共鸣,发出淡淡的暖意。他们都明白,这些年轻的生命从未真正离开,他们用骨骼、密码、记忆,在这座恐怖的囚笼里筑起了一条通往真相的路。
第七层的阶梯尽头,传来赵立群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顾境,温叙,你们知道吗?这座灯塔,其实是用我弟弟的骨头奠基的……他说他喜欢男生时,我亲手把他送进了‘矫正中心’。”
阶梯顶端的门缓缓打开,里面没有黑暗,只有一片刺眼的白光,隐约能看到赵立群的身影站在光里,手里举着一个奇怪的装置,装置的核心,是顾盼的颅骨。
“最后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赵立群的声音从白光中传来,带着疯狂的笑意,“你们要的真相,就在顾盼的脑子里——前提是,你们敢直面她最后的记忆。”
顾境看了一眼温叙,她的眼眶通红,却用力点了点头。两人同时迈步踏上阶梯,每一步都像踩在彩虹小组的心跳上。他们知道,第七层藏着的,不仅是赵立群的终极阴谋,更是所有被埋葬的爱与勇气的最终回响。
而那片刺眼的白光背后,或许是比骨殖拼图更恐怖的存在——被扭曲的科学,被篡改的记忆,以及人性最深处的黑暗。但只要他们握紧彼此的手,握紧那枚凝结着七人信念的玉佩,就一定能走到最后。
第七层的门,在他们面前缓缓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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