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灰白的病患监狱(完)

周雅楠阻止他们上前搀扶的动作,轻车熟路地跳进窗口:“怎么样?现在还有胃口吃饭吗?”

摇完头银岁才意识到实际问的是什么,又点点头。

“别难为自己嘛,放心,请客承诺长期有效只要你们俩乐意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玩儿。”

她脸颊升腾起一坨高原红,热腾腾地往外冒,整个人显而易见燥得厉害,像被架在火堆上上烤,边烤边跟围着跳舞的食人族一起笑——火是我放的,火是我放的又怎么会烧我?

重压下的狂欢跟性窒息快感有异曲同工之妙。

通过观察银岁参悟到她正在讨要的并非可供搭脚的凳子,能且只能帮忙搭把手:“今天吧,就今天可以吗?”自然地揽住有些僵硬的胳膊,有种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冷肉的触感。

同伴发来入伍邀请,周雅楠感到自己彻底地脱离了浓烟的范围,如愿以偿后重新镇定,能口是心非地回话:“我都可以。”

“所以怎么还没有出去……”

口上急不可耐地要离开,银岁的注意力却自始至终几乎没从窗口下继续发生的事上面挪开。

一望无垠的高楼里面住着的病人同样数不胜数,几分钟过去,雨竟然没停过,暗里来说早该盖过二楼,但到达某个高度后堆积的尸体便自行消减下去。

地面像有个看不见的无底洞在把粉身碎骨的雨和断裂千万端的蚯蚓吞吶其中,它们水一般都渗漏。

她仔仔细细地盯也顶不出名堂来,切肉的刀片跟排水管道杳然无踪,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自动进行着。

“还有一段时间流完呢,”周雅楠探出去查探过又改口道:“要快了,它吃够了就把我们踢出去了。”

“它?”

“就是药神。虽然有时候它不在有时候是我们挑的头,但所有落进底下的冤魂都能变成它的食物,你看这里长的就像一个大漏斗,直通咽喉,无论怎么喂怎么处理,残渣的归宿只有胃部,它快撑了就把我们这些搞破坏的丢出去——就像这样。”

斑驳的水渍爬上墙壁,脚下的灰白地砖极速黯淡,现实的漩涡瞬息之间吞噬掉横生的错误,向他们展露出温和无害的表象。

一条矫健的黑影蹿过尘土飞扬的楼道,银岁一惊,然后就见它抬起毛茸茸的小圆脸,绿宝石般的眼睛闪闪发亮,“喵呜”地小声叫嚷。

她才后知后觉地对已经出来了这件事产生实感。

在外面光是光暗是暗,前进不是后退,略过的黑影会化形为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衣服也变得干干净净了,似乎只有出自她身上的血液能带出来,等等,血消失了,手里里存的视频呢?

“有想去的馆子吗?”周雅楠问。

她边打开相册视频翻阅,边回答:“我都可以,您选的肯定好吃。”

“寻今有吗?”

“相信周姐的口味。”热情地比赞。

纪寻今并非窥探**,不过按照他的个子站在侧后方,无意间寻声看去,恰好瞄到亮晃晃的手机屏幕,知道她在找些什么。

纪寻今:死人相关的影像资料带不出空间

寻找无果准备熄灭手机的银岁收到消息,失神了刹那,雨声混合着心里含糊不清的呢喃突兀地重回大脑,及时被按下。

周姐把地点定在家常的烧烤摊,晚上嘛,年轻人都喜欢往烟火气重的热闹地方钻。

纪寻今和她都开了车,银岁想同前者问话但顾及后者的情感需求拉开了紫粉色轿车的车门。

一路上周雅楠没完没了地拉家常。

“我爸前些日子闲不住,又养了一条比熊好陪它泰迪姐姐玩儿,早知道他这么喜欢折腾该送他一只比格犬,省得跑出去和大爷些下棋,烂棋篓子下不赢棋品还差,跟人家吵着吵着打架。一群路都坐不稳得杵拐杖的老头子当自己是全武行出身,坐着轮椅呢都得比划两下。”

“叔叔真有精神,老当益壮,没动真格当强身健体了。”

周雅楠嗤笑一声,眉眼弯弯:“说的是哈,省了健身馆的钱。说起来我还不如他,上半年买的年卡,没去几次就快过期了,天天躺尸懒得动,什么也不想做就玩手机……”

她不能停下来去感受自己的感受,否则就会察觉到痛苦。

银岁对这种一戳就破的快乐泡沫再熟悉不过了,甚至能在外面世界交上姜可颂唯一一个朋友全拜虚假的放空状态所赐,有时候人需要外部的噪杂来掩盖内里针扎般的难受。

直到某天惊醒,眼前的脸不再是空白的平面,耳畔的声音不再毫无意义,她忽然想抱她,便知道她们成了可以交心的朋友。

事实上她会莫名地想抱别的人,但不会真正地做出抱的动作。

——因为周雅楠自己没有醒来的意思。

她们是同病相怜的病友,仅限于脱离利弊的这刻。

“在外面等我停好车,可能需要些时间,因为很少开车倒车生疏。”

“好,周姐我等你。”

先出停车场的是纪寻今,没来得及收起的车钥匙同金属扣相撞,一声一声连续不断地加强。

直到修长的身影走进照明范围,变得比声音更清晰。

“你对她们的态度可比我好许多。”并无指摘的含义,说话时他眉眼舒展,只是随口的一句玩笑话。

“因为你想要的我给不起。”

柳青柳无所求无所谓,很好哄;周雅楠缺口明确,只需要倾泻关注认同就能为此满意;他要的更深一层,更重要的是那是别人的东西。

她不能拿别人的存亡去给自己还人情债,纪寻今又不屑于温情的包装与做梦的素材,所以先欠着。

下辈子吧。传说这辈子欠债了下辈子要受债主的磋磨,作为负债累累的老赖已经做好拖欠到下辈子的心理准备。

债主肯定没有,但债主无可奈何。

赶过来的周雅楠打断两个人的债务清算进程,自觉为年长的前辈,走在最前面带着他们找到座位坐下。

周围闹哄哄的,周雅楠便无需开口遮盖沉寂。

闹市中,三人反而都默契地宁静,上菜时偶尔就菜品、味道展开讨论也轻声细语。

为了显得温馨,餐馆外的棚子上悬挂着暖光的小灯泡,下方食客平等地散发柔和的金辉。

纪寻今坐在两个女性对面。银岁的眼睛莹润丰盈地承载着四面折射的光耀,朝向旁边附和时再将它们投进旁边人的脸上。

“养条狗吧,”大口灌下冰镇啤酒,周雅楠喟叹道:“每天上蹿下跳乐的有事情做,你养狗吗?”

“养,一条土狗,但我觉得很好看。”

年轻时通体烈日溶金的深黄,威风凛凛,现在年迈迟缓空虚度日。年寿已尽的时刻缓慢地向它爬去,而它已经老得没有力气躲。

“主人眼里出西施,自家的狗肯定怎么看怎么讨喜,薯条尿我爸拖鞋上他都得夸薯条水喝的多不上火。我想养只大狗又怕照顾不好,有时候我连自己都懒得照顾。”

“等稳定下来有机会养的。”

“我不喜欢稳定。”一成不变的日子让她想起尸体。

银岁吃饱放下筷子:“慢慢来,想要什么生活就慢慢往那里去,急也没用所以急不来。”

“也对。才吃了一点就饱了?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不会胖的,健康最重要。”

“倒是想吃,好吃的吃不下去,好遗憾。”

“你喜欢的话可以打包回去,我也吃好了,寻今你呢?也饱了。那你们早点回去睡觉不然家里大人担心。”周雅楠起身招呼服务员,在点餐台又把几个银岁似乎喜欢的菜重新下单打包。

盛情难却,客套两句结果被塞一堆菜,银岁只得收下。

“我送你回家吧?大晚上不安全。”

“麻烦周姐了。”

车子直接开进小区开到单元楼下,周雅楠目送她走进黑洞洞的楼中,先是脸再是背,回过身,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挥舞着说再见。

发出微弱火光的厨房大门敞开,银岁走进去。

“回来啦。”

老妇人微笑着在围裙上擦拭刚才洗菜沾上的水渍,欢迎放学回家的小孙女。

“嗯,”意识到回复冷淡,银岁强迫自己堆出欢喜的模样:“今天做的什么呀?闻起来好香。”

“红烧鸭、香肠、清炒小白菜。”

“奶奶,菜好了叫我端菜,我先把包放好。”

“去吧,还有一会儿。”

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中间,鱼腥味再次阴魂不散地缠绕上来,挤压呼吸的新鲜空气。

随意地拉开抽屉,徒手抓它出来,宛如失去回弹能力的橡皮泥玩具,腐坏的鲫鱼仰躺在手心,和她一样为自己身处此地而疑惑万分。

鱼为什么要放在抽屉里?鱼为什么要放在抽屉里?

她烦躁得厉害,无处撒气,走到院子下面专门排出污水的通道口丢垃圾似的把它送还给污水,鱼身残留的鳞片活像刚从手掌肉里钻出来。

真想把它们嵌进去,再把自己送还给大海。

想想而已,当听见老人拖长尾音的“吃饭咯”,她依旧马不停蹄地回厨房把饭菜端上餐桌。

“上学还顺利吗?”

“一切顺利。”

琼青放心地低头吃饭。

“奶奶,明天不用喊我上学,我明天放假。”

“放假好啊,在家休息。”全然没有对孙女成绩的在意,闻言建林眉开眼笑,就差拍手叫好。

吃过饭,银岁照常说:“我去睡觉了。”

“今天有些冷哦,记得加被子,在衣柜下面。”

“好,”抢在她起身前,又加了一句:“我知道,在衣柜第二格中间,先前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了,我来就好。”

让我安静一会儿。

独自坐在大房间中间的床上,房间陈设布局很古怪,唯一的大床摆在正中央只有床头挨着墙,想来是为了远离左右两边常年用帘子遮挡的窗户。

吊灯悬于床铺上方,跨下来弯曲伸展的漆黑灯架恰好正中胸膛,黯然的血月坠入腰腹。

我该推他下去的。

被压下的那句话在临睡前先于梦境苏醒,蠢蠢欲动。

银岁坐起身,听见右边同竹林相邻的窗户发出竹枝相撞的声响,有东西正穿过生长茂密的竹子并且为了抵达使它们摇晃。

谁?

“请开下窗,我,纪寻今。”

“……”不信。

“再不开我就死了,站不稳掉下去嘎巴一下就死了,脑浆四溅。”

既然如此就不得不信了。

她默念这是欠他的,穿上鞋拉开窗帘。

男生趴在床沿边:“我能剪你的栏杆吗?不这样进不来。”

“你随意。”反正能恢复如初。

下章主线,把第一个空间的坑填了,所有散的章节名就是主线和感情线相关了。

不无聊的[点赞]空间里面噶人,主线里面噶冤魂(女主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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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灰白的病患监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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