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现场勘察过好几次,但目击人的相关材料留在公家需要层层审核才能拿到,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今天才和林平筠建立联系的原因。
播放完组织传来的音频,刘栋按按眉心,比他想象中更棘手。
难怪上面这么重视。
渔场竟然被划为新空间,也就是到目前为止没有高度相似的旧空间,首先没有历史资料,其次林平筠作为首个目击人却被轻拿轻放全身而退,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新生的空间需要扩大传播范围,有意放他出去把渔场的存在广而告之,以此同更多人建立联系,补充受害者积蓄成长的养分。
第二,它之前出现过,上次受到波及的人群已然被全部收割,所以没能传出消息,或者说得到消息的人所剩无几,同样相当于无人知晓,渔场结束过收割后从其他地方游荡过来寻找新猎物。
两者都意味着异常空间正处于活跃期,将要引发的后果不容小觑。
“寻今你们都在家吧?”
“是。”
“近期尽量别外出,就在家里,一次性囤好日用品,等我消息再做另外的打算。”
因着空间的特殊传染性,每个处理员都是谜语人和接受谜语的一把好手,纪寻今完全没有任何质疑地同意了安排。
事出总有因,刘栋的话他还是听的。
刚挂断电话,另外一个电话几乎无缝衔接。
办公室-李3:“刘哥,请问西米露在你哪儿吗?”
西米露是装在特制透明容器中无数颗小眼球的绰号,因其数量繁多、外表小巧圆润得名。
旧称“奇亚籽”,大家一致认定最为形象,可惜经由某位热爱自制果蔬茶且喜爱放奇亚籽的新入职员工强烈抗议,于去年被废止。
“在我这儿。”
“哦哦,刘哥,有个探索活动明天早上急用,可能要麻烦您送回物资室,要是不方便,我这边安排人上门取件。”
“我这边的确有些不方便。”
最初计划晚上回宅子,顺便给两个宅男宅女送新鲜瓜果蔬菜,纪寻今会做饭,送去之后为了不浪费粮食肯定就愿意好好吃新鲜饭菜,但因为新取得的情报临时改了主意。
银岁在宅子里,按目前收吸引的程度稍微碰到传染源马上能被吸纳,虽然本人乐于接受,但新出来的渔场空间尚未摸清状况前他不准备让她试水。
李3态度很客气,当即表示请别人过去拿,特意征询可以去拿的具体时间。
“凌晨前时间都随意,不过我另有一个请求,去取东西的人能不能挑选一下,确认是无害的新人。”
“无害”对应“潜在传染源”,行业中专指目前为止未同任何异常空间产生联系的新人中的新人。
“没问题,恰好前不久办公室来了许多新同事。”
“麻烦了。”
时隔不过十分钟后,开车赶往下个目的地的刘栋听见电话铃声响起,循环往复的欢快旋律在狭小的车厢中撞来撞去,回弹到耳中,接起后,散乱的音符立即消融。
“你好。”
男人显然有些为难:“唯二符合的人选都临时有急事,本来剩下一个刚还在办公室,忽然被东哥那边借走,不然我让我大侄子送,他暑假干外卖兼职,本职工作。”
“我送吧。”
想了想,刘栋直觉有些巧合,如同大雨里同样被淋湿,大部分人只能感受到雨,而另有一些人可以望见水中的细针甚至被扎痛,等再需要证据同无知无觉的伙伴解释时,针早混进不断流淌从脚边滑过的泥水中不见踪影,他就是在经常发生的常事里偶然瞥见零星的寒光凛然。
恰好今天才听完渔场的事,就有事情找上门好让载体回宅子,推拒一次还不成。
趁没挂电话,他追问道:“东哥调去为什么?”
“说是查渔场有用。”
李3点到为止,说得含糊不怕他怪罪,多年同事了有默契,只要没明确表示要加入探索,更深入的消息便尽量避免接收。
又是渔场。
“这样吧,不用拿西米露,用我的积分去仓库换别的替代道具算了,有吗?”
“有是有,但有点大材小用了哦。”
“没事。”
“好的哥,我去回复下东哥,他在催了。”
彻底处理完办公室的麻烦,似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刘栋开车一路上各种意外接踵而至,左转遇上前方车祸堵车,右转道路维修。
好不容易直行找到高速公路准备跨市,非节假日的跨城高速路都能堵。
比他先沉不住气的车主摇下车窗,朝前大喊:“哥们,哥们,咋了?”
“车祸了,救护车才乌拉乌拉地开走,一辆不够第二辆。”
那人啐骂一声。
回话的车主满脸无奈:“我们算好的,前面出事的可是运危险物品的大货车。”
一比较起被炸上天的危险,他顿时怒气全消,落在尾巴上卡得动弹不得,小事小事,甚至想给拦路的工作人员递烟:“慢慢来不碍事。”
知晓缘由,周围没发作的人都偃旗息鼓,虽然牢骚声不断但没有真怪罪谁的意思。
等了快十分钟,车流重新开始运动,各色车子互相夹杂着往前拱。
……
“又车祸,早知道出门看黄历是不是不宜出行了。”
熟悉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来,刘栋抓着方向盘跟随前车驶向出口,再更前面一截路刚才新发生车祸,过去了依旧是堵死的结局。
无形的大手实在要摆弄蝼蚁,单单是沿途的“障碍物”得用多少不幸来堆积。
“晚上回来,在此之前尽量别让银岁跟任何人见面。”
“好。”
“先挂了,我现在去前面掉头。”这句话是说给头顶那位听的。
果不其然,接下来通向宅子的道路畅通无阻。
像一颗无论轨迹如何总会命中既定目标的子弹,扣动扳机之后只能启动自己赶往终点,刘栋停在宅子外围。
却没先下车。
他靠着真皮座椅,目光落在车窗外流动的光影上,树影憧憧,无数金黄的光斑在前窗跳跃。
“呃……刘哥,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还急需要27号灯,不过刚才说的新人已经回来了可以过去拿,不用麻烦你。”
果然,一分钟都沉不住气。
“行。”
大门刚被推开,纪寻今手机里就收到提示,因着才从电话里获悉他今晚回来的消息,没做他想,只微微睁眼看过屏幕便复又垂眸休憩。
银岁坐在另一头把之前拿到的资料摊开来仔细翻阅。
同两个人的安静行成鲜明对比,白墙上一位薄片似的变态杀人狂举起菜刀狂砍脑袋,几个受害者哭天喊地到处乱蹿。
纯粹的血浆片,锈迹斑斑的破菜刀砍头盖骨跟砍瓜果蔬菜似的,手起刀落,两瓣脑袋新鲜出炉,荒诞得只剩笑点,但想到影片的名字就叫《西瓜刀之殇》和即使知道内容却依然点开的某人,就觉得也不能纯怪导演。
玄关稍有动静,她停下动作,没等开口,旁边似乎睡着的纪寻今先解释道:“刘叔回来了。”
他径直穿过玄关,目光落在银岁身上时凝了一瞬,那一瞬间,脚步仿佛被无形的线绊了下,停顿转瞬即逝却被对象捕捉到。
“刘叔。”
有事吗?
目光交接,她只打声招呼便收声等刘栋开启下文,如果想说自然会说。
刘栋最终没说,很随意地寒暄起来,主要围绕住在这里习不习惯有何需要,每次结束一句话似乎下一句要切入正题,后面又是闲聊。
失了耐心,她照旧好声好气却主动画下句号:“都挺好的。刘叔你才下班正需要休息,先别顾着我了,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再吃点?”
“吃过了,那我上楼休息,有事情不用怕麻烦我。”
似曾相识的感觉。
形象微妙地处于冷淡和热心之间,总之捉摸不透。
“好的。”她对长辈一贯口上温柔。
丢在旁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感受到光线,纪寻今掀开眼睫,看清上面的消息提醒暗暗无奈,就靠着扶手侧过脸。
“怎么?”
“你有觉得刘叔身上有奇怪的点没?”
毕竟对方更亲近,她没谈及态度,只说昭然的客观事实:“你指味道吗?”
真有。根本没闻到特殊气味的纪寻今神色如常:“对,我没闻出来具体是什么。”
这么明显,怎么可能闻不出来。
“有鱼的河的味道。”其实就是鱼腥味,跟海洋的味道还不一样,只能是那种水少鱼多养殖密集的池塘才能散发生鱼和死鱼的腥臭。
“平时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领导就喜欢约着钓鱼,估计今天去应酬换地方了,和之前地方的味道有区别。”
“或许钓到大鱼了吧。”然后搂着拍照。
她看网上很多人掉了鱼就喜欢拎着拍照,也不嫌弃湿冷的手感,只有这样味道才能浓郁到呛人的地步,光垂钓不够腌入味。一股一股涌出来钻入衣服纤维经久不散的味道。
哪怕人去了二楼,客厅依旧残留着,一股一股涌出来翻滚不息,渗透进衣服纤维紧贴皮肉,生冷的气息像鱼尾一样拍打内里,心不甘情不愿久久不肯离去。
先以为是凉风,后面意识到是共感而生的寒意。
刚踏进卧室,刘栋早有预料地接起电话,另一头满腹歉意的解释说灯不用了,之前用来稳定自身存在形态的道具西米露也是。
“时间临时有变,实在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
天台上鸟瞰丛林和一楼黯淡却持久的灯光,他没为难对面,平静道:“大家都不容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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