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戚嵘宁会半夜醒来,她回头,在黑暗中看不清戚嵘宁的神色,从他掌中抽出手臂,压低声音道:“白日里不方便走太远,我听动静他们今晚巡逻松散,趁夜我出去探查一番。”
“夜里危险,我随你一起。”戚嵘宁欲起身,前几日都是两人一同出去的。
苏棘忙道:“不必,二人一道麻烦,你休息罢。”
说着不等他反应,快速起身走到厚重的庙门边打开了一条仅容一人出去的缝,感觉着身后戚嵘宁没跟来,老人也没被吵醒后,越过门槛孤身入了夜色。
走过这几日里所至的最远位置,苏棘按着记忆中老姜给两人绘制的村周地形,朝西北的百年胡杨林走去。
往前不多时便听到了泠泠流水声,是老姜说的那条从北方山脉雪山融化流下来的沙漠之河,河边生长着为数不多的植物,河道蜿蜒着通往村子的方向。
她越过河水深入胡杨林,直行至林子人迹罕至深处才停下来。
往周遭观察一圈发现并无异样后,她朝一颗百年胡杨树下盘腿而坐,眉间紧拧,当即抬手闭眼运功,体内被强制压下的真气瞬间上涌,四肢百骸内损伤的经脉受其冲击,面上顿浮痛苦之色。
地面平静的胡杨落叶被苏棘身上破体而出的真气所感,纷纷从地面飞起被真气带动环绕在她身边。
片刻后,真气突然冲天而起,隐于树上的鸟雀被空中忽现的力量惊起,几只一同惊叫着落荒而逃,林子寂静被打破。
刚入定的心绪被暴走的真气打乱,苏棘当即睁开眼,捂着胸口呕出一口鲜血,周边逸散的真气顿散,上百片落叶失去支点,在她身旁缓缓飘落回地面。
待体内真气平息,她从疼痛中缓过来,立马抬手将嘴角血迹擦干净,起身抬脚用沙子将地上血迹掩盖好。
暴走的真气惊动了林子,晚上巡逻值守的村民察觉动静朝这边过来。
苏棘听到两道脚步声靠近,她将留下的痕迹抹去,甩手一道微弱的真气打出将地面整齐的落叶恢复凌乱,接着身影便往林子深处的百年胡杨躲去,消失在林子中。
靠近而来的村民远远便灭了火把,两人小声的说着话。
“你说你刚听见鸟在惊叫,会不会是错觉?”一年老的男声说。
厚实男音回答:“没有听错,就是那种打鸟时,鸟发出的惊叫,肯定是有人在这边。”
老年男声道:“大半夜的,谁会来打鸟?”
“也许是那小妮子和小白脸没吃的东西了,来打鸟也说不定,二村不是说,他们肯定还没走吗?”
调侃着说完,他身旁的老头立马发出一阵低声猥琐的嬉笑。
两道身影靠近那棵百年胡杨树下,苏棘站在不远处的胡杨树上,冷眼俯望。
精瘦佝偻的老男人将那胡杨树绕了一圈,借着月色又往树上瞧了瞧,什么都没找到后对着到这里后悠闲站着的壮实男子道:“这哪有异常啊?”
壮实男子长得颇为憨厚,说话的腔调却不似长相,不屑地阴沉说:“要不你再仔细看看?”
老年男人闻言便说:“我说是不是因为你方才喝多,出现幻觉了?”
口中虽说着怀疑,但还是听话地往周边和地面查探。
就在他弯腰之际,身后壮实男子趁机抬脚往他屁股上一踹,老年男人惊叫一声往地面扑去:“哎呦!”
回头看到壮实男子缓缓收回的脚,质问道:“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他狠狠一笑,憨厚表情变得阴狠,靠近试图起身的老年男人身旁,抬脚直接踩上了他的脸,“仗着在二村面前有脸,这几天就知道可劲地使唤我们,这可是我找了好久的机会,你说我还能干什么?”
老年男人被踩着脸颊,闻言再开口只剩模糊不清的愤怒:“你敢动我,我明天就给二村说去,看你怎么在村子里待下去!”
壮实男子抬脚便是一顿踢踹,喘着气冷笑说:“老胡,你觉得我都做到这一步了,就单单是揍你一顿那么简单吗?”
被压制的老胡惊骇道:“你想干什么!村子里可不许随便杀人!而且……而且我们也没什么仇不是吗?”
壮实男子居高临下,轻轻嘲出一句:“哦,没仇?”
“这样……杨利,你放我一马,今晚回去之后,我绝不将这番事告去村长那,以后也绝不使唤你,你我以后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有的,你都有,我绝不会亏待你分毫。”老胡试图用条件向面前的男人求饶。
话才落,便被男人一脚踹飞,身体飞起砸到一棵胡杨树干上随后往地面“嘭”的一声落下,初秋的胡杨经不住折腾,摇动着落了大片叶。
“咳,咳……杨利,你有话好好说!我们之间的仇怨……不至于此啊!”老胡感受到自己已经断裂了的肋骨,断断续续道。
杨利脸上快然的表情毫不掩饰,抬脚慢慢走向他:“你前面不是说我们没仇吗?”
那杨利为何突然要杀了他?真的是因为平日对杨利的欺压吗?
老胡忽地睁大着眼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般颤抖起来,他没想到,面前的男人会为那件事而杀他。
“你……你是为了那个贱人?”他这话才落,杨利便又抬脚往他断裂的肋骨补上一脚。
老胡疼得直抽气,两眼翻白着蜷缩起来,还不忘挣扎下跪求饶。
“贱人?”杨利脸上恶狠狠,随后直接用脚尖在往老胡脸上踢去。
“啊!”老胡鼻子和嘴遭受重创,惨叫出声,在林子中格外清晰。
“救命!救……唔”话才喊出两句,又被杨利暴打疼到失语,喊得大声,可惜位置离村子太远,根本无人听见。
老胡的惨叫声在林子中回响许久,最后变得微弱,直至不再有声音时,已是一炷香后。
杨利看着地上面部已经血肉模糊的老胡,身体只剩着最后一口气艰难起伏着,于是他缓缓蹲下对着将死之人的耳边道:“你真以为二村有多么需要你们这些下属吗,你不过是他一条可以随意丢弃的狗。”
说着抬手掐住老胡的脖子,本来已经脱力的老胡在他手中倏地挣扎起来吐血嘶喊:“不,不要杀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折磨杨……杨……瑨……”
最后一字落下时,杨利手劲怒然变大,老胡挣扎的手脚一顿,人当即没了生息。
“晚了。”杨利平静说了一句。
他收回手,还似不解气般朝老胡模糊血肉上又补上了几脚,直到脚上的草鞋都沾满血迹才肯罢休。
待杨利平静下来时,林子终于静下,空中只剩风声依旧,夜风将尸体的血腥味吹散在周遭。
杨利低眸,原本阴狠的神色忽地变为苦笑:“阿瑨,哥哥终于你报仇了。”
几片落叶随风缓缓而下,在他语毕时,飘落至肩头,仿佛也有人在无声回应着他。
他对着尸体静站良久,才低下身体往老胡身上摸索着什么,随后拿着摸到的东西往苏棘所在的方向来,将东西埋进了某处地面沙土之下,将抠挖的痕迹尽数掩盖后,匆匆离开。
高处,苏棘将一切尽收眼底,直到杨利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她才从树上飞身而下,靠近地上的尸体。
老胡完全就是被杨利用蛮力打死的,七窍流血,浑身上下能打断的骨头几乎都断了。
苏棘疑惑,就算离村子再远,按理老胡这么大的声音也会把其他在附近巡逻村民吸引过来才是,为何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收回思绪,她扫了一眼村子的方向,不管如何,这里不宜久留。
她欲走时忽地想起戚嵘宁先前同他说的话——想要弄清楚村子的事情,不免要和村里人交涉。
脚尖一转往杨利方才埋东西的地方去,抽刀往地面上一挥,刀气将并不坚固的尘土破开,一把布满血迹的小物什现身。
苏棘蹲身将之捡起,在月光皎洁下看清了那东西,是一把刻着玄武浮雕的青铜钥匙,足有她半只手掌大,而且似乎还是个法器。
她神色一顿,为何会对这钥匙生出一股熟悉之感。
脑中思索一番仍旧毫无思绪后不再纠结,她拿出一块素净的绢帕将血迹斑斑的钥匙包好收入乾坤袋。
随后起身将自己留下的痕迹抹去,地面恢复原状,随后按原路往水神庙回去。
*
“吱呀”一声,庙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条缝,黑暗被月光渗入,戚嵘宁睁开眼皮,看向出去了近两个时辰才回来的苏棘。
苏棘在他身旁盘坐而下。
戚嵘宁问:“村子周边可有什么异常?”
夜半苏醒,睡意消退,他精神不少,便与苏棘谈起话来。
“并无异常。”苏棘话落,闭眼休息。
看她疲惫,戚嵘宁适时收回话头,不再多言。
翌日卯时,天色刚亮,老婆婆赶在日出前出了门,浅眠的二人苏醒,只来得及看到老人出去的背影。
起身时戚嵘宁注意到苏棘衣角的一片小血渍,无端想起昨夜对方匆匆离开庙的身影,于是又问了一句:“昨夜真的无事?”
苏棘闻言疑惑,怎的又问起来了,于是开口问:“怎么?”
戚嵘宁指向她衣角血渍说:“这里有血。”
苏棘看向他所指的位置,正好远处传来喧闹,她当即蹲下撕下血渍所在衣角,冷静同他道:“村子周边地形确无异常,只不过……我恰巧遇到了村里一桩私仇凶杀。”
撕下的布料被她用火烧尽,心想血应是昨夜真气暴走吐血时不慎沾到的。
她收起火折子,走向外面传来声音方向的窗棂,戚嵘宁紧随其后,二人透过窗口看向林子传来声音的位置,十几道黑色身影正陆陆续续往胡杨林深处赶去。
戚嵘宁看清,是一群避沙村的村民,最末尾还跟着两个身形娇小全身包裹的女人身影。
“苏姑娘!”
二人身后,杨翠的声音在庙门口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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