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杨诚盈和他两个老婆，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他杨诚书哪儿来的勇气敢对着亲大哥说亲兄弟，明算账。这六个字他杨诚盈牵着他的鼻子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年。
只不过他杨诚盈明算的账是绝不吃亏。
若是手里没刀，没威胁。高月认为杨诚盈一家绝不会老老实实的站在他们对面。指不定早就三打二，扭成团。
不过呢，她也想看看，杨诚书想怎么算这笔账。
她把刀收了收，拉着杨诚书两人坐下。
“大哥，坐吧！”杨诚书把手里的破碗片放下。但那三人仍是不敢走近，目光一致的看向高月。毕竟刀在她手里。
杨诚书以眼神示意……阿月。不怕！
可人家高月，并不认为放了刀杨诚盈和他两个老婆还会和平谈判。
“怕这个呀？”她用手指磨了磨刀刃。呵呵笑道：“今天这刀是不可能放的。但这账照算不误。你们仨儿也别想打什么鬼主意。我高月如今会说话了，而且嗓音也不错。明白我意思了吗，嗯？”
对面三人互相看着，以眼神交换了意见。一致认为三打二有十分胜算。这才哼哼嗯嗯的坐到桌前。
杨诚盈这屁股压根坐不住，“老二，我们早已分家。这些年大家相安无事。要说算账，那也只有昨晚的账没算。药费，你就看着给吧。”
这话说得，把刚才严肃脸的杨诚书逗笑了。
“大哥，别急！昨晚的账我会给你算的。不过，这帐咱们得从九年前算起。”
杨诚盈和徐氏一听这话就有些不自在，夫妻俩互看一眼，各自心中明了。
徐氏：“老二。你们亲兄弟之间，哪有那些个账要算。近几年两家人确实都各过各的。谁也没欠着什么。对了，昨晚的事儿就算了。回头我好好骂你哥。哪能这样跟自己的亲弟弟计较。是不是？”
“不知道大嫂在害怕什么？”高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倒是八卦之心突然兴起。
杨诚书轻轻拍了拍她的腿，以示安慰。目光一转，盯着他大哥。
“九年前，父亲是在大哥新婚的第二个月走的。然而在那之前，前前后后近三年的治疗。家中花光积蓄，最后还欠了严大夫、陈大夫、谢大夫等十三位大夫总共上百两的药钱。大哥应该永远忘不了父亲头七的第二天围在家门口要债的人吧？”
杨诚盈被盯得脸臊红，尴尬的嘴角抽了抽，没接话。不自觉的回忆当年被人围在门口求他们还钱的情景。
不过杨诚书开口就是一本悲惨世界，倒是让高月心起波澜。再看身边的男人，他竟有一种决绝的神情。
她有预感，今天之后，这兄弟怕是也做到头了。
“看来大哥已经想起来了。也好，我也不用再讲细节。那年，我十六岁。父亲直到临终前还嘱咐我务必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再到他坟前上香叩头。我答应了父亲。回为我也以为我能继续读书。将来能考取功名，再到爹的坟前上香叩头，告慰他在天之灵。”
说到激动时，高月的手腕被杨诚书握住。高月偏头一看，他已经红了双眼。
“咳咳，老二，这些事……”
杨诚书打断大哥的话，说道：“这些事大哥还是听完为好。原本，父亲将客栈留给大哥经营。而我只管读书，等待来年应试。可是大哥是怎么做的？大哥，我可永远记得，父亲走后大哥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把客栈开门营生，而是要与我分家。”
徐氏惊了一跳，“老二，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听到这里的高月，不自觉攥紧手里的刀。目光看向杨诚盈。
杨诚书呼出一口气，“大哥已经成亲，要与弟弟分，我无话可说。可大哥竟也没干一件人事。将房子阴暗的左边小半分给我，再把母亲送到我身边。这都不说。我今天就想问问大哥，你可曾为当年把那一百多两欠款的借条塞进我手里这事而有过那么一丝丝的后悔？”
面对直视，杨诚盈心惊胆颤，脸更臊红。他想怒骂回怼，找回面子。可面对这样的事实，面对平日里软柿子但今日却雄起来了的老二，他有点摸不准自己该不该以兄长之势压人。
这些事情徐氏也是一清二楚，并且当年必是出过不少力的。只有一直未说话的柳小娘，睁着大眼睛继续看热闹。
现场，也许只有高月会心疼这个丈夫。她手里的刀都快有点握不住了。
杨诚书松开手，站起身双手往身后一背，以谁也不爱的姿势继续亲兄弟明算账。
“大哥弃养老母亲，将年少的弟弟赶出家门，还将家中所有债务一并推给弟弟。那时，母亲绝望之际向你提出，你可以忘恩负义，但你必须把客栈的经营权交给弟弟。这也是母亲为我所能争取到的最后一点点尊严。”
“而今我的住处，谁能想得到曾经它只是一间柴房，一间鸡舍呢！对了，更绝的我差点忘了，大哥竟把郊外母亲陪嫁的那三亩肥田贱卖。手握百两现银之后才同意交出客栈的。对吧？”
这不是质问，而是软软的刀子割在肉身上。伤得不深，却钝得刀刀见血。
终于愤怒的杨诚盈拍案而起，“杨老二，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是要算账吗？你算账啊，你说这些屁事做什么？”
“这些大哥认为的屁事，正是我要与大哥算的账。这笔账叫良心账。我今日要戳的就是大哥的良心。若大哥还有良心，那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可若大哥再无良心……大哥若已无良心……大哥，呵呵——，大哥哪还有良心……”
“杨诚书，你骂谁没良心呢？我告诉你，我比你还要良心。没良心的是你，自从你成亲后，你们老的小的偷我的吃，偷我的喝，我说过你们什么了吗？”
砰——
气怒的高月用刀敲破了那碗咸菜。
“注意你的态度。在我男人说话的时候别插嘴。不然我下一刀劈的可就不是碗了。而是你的头。”
“你……”
在杨诚盈又要冲她发威时，高月扬刀作势要砍。这下杨诚盈和徐氏总算咽着唾沫又老实了。
杨诚书：“既然大哥没耐心听细的。那这账就简单的算。第一，我用七年的时间还清了替父亲治病时欠下的一百二十五两银子的债务。大哥分文未出。第二，我赡养母亲九年期间，大哥大嫂时常欺凌母亲，未尽半分孝道。这个，我会如实陈述于县令大人。该如何判，麻烦大哥再等两天。”
“你说什么？”
杨诚盈和他的两个老婆一蹦三尺高。
“你有病吗杨老二。就这么点破事你要告你大哥。你还是个人吗？”
“我真是白疼你这个弟弟。你想方设法你要害你亲大哥。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连柳小娘也大叫：“杨老二，你不是个东西。”
看到对手大怒，高月反而好笑。对她来说这是杨家的惊天秘事。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杨家兄弟……不，是老二杨诚书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独自承受了这么多。
“合着这么多年，你们这一家六口吃香喝辣，还连带欺负隔壁老弱病残？竟是这般无情无义。”
高月觉得杨诚盈有多贱，那杨诚书就有多窝囊。
呃……窝囊这个词好像也不是那么精准。毕竟九年前他才十六岁，比小孩子大一点的青少年。那种年纪他能隐忍下一切，并且还完债，还将老母亲赡养在身边。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还成了亲，生了娃。
嚯，这天大的磨难之下，他没推卸掉困难，反而过得风生水起。这哪是窝囊，这是人才啊！
搞不好，这真是个宝呢！
再看向杨诚书的眼神，还别说，高月觉得自己应该崇拜这种人才行。
杨老大带着两个老婆先是威胁这个老实弟弟，不允许他把家里的事往衙门里去说。一说家丑不外扬，二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三说亲兄弟没有隔夜仇……
高月皱着眉……为何我感觉得到，他们非常害怕这点事儿被捅到衙门里去呢？难不成，有别的隐情？
“求人是这种态度吗？”高月推开要吃上杨诚盈的徐氏，“往后站。到了今天你们就别想着再欺负我们家老二。别以为他老实。告诉你们，我高月可不吃这一套。”
说完话，她就被杨诚书提溜到身后。总之是不能让徐氏他们的爪子摸到阿月半根头发。
“这件事情我心意已决，大哥说什么都没有用。大哥也不必同我说什么家丑不外扬，清官不断家务事。这些都不能成为阻止我上衙门的理由。”
柳小娘：“那……什么理由可以？”
杨诚盈和徐氏同时看向柳小娘。滑稽得很。
杨诚书挺了挺背：“没有任何理由！”说完话，他转身握住高月的手，“阿月，我们走。”
身后，杨诚盈和两个老婆，三张脸拉得比烧火棍还长。
眼看着人要走出院子了。徐氏推了一把杨诚盈。杨诚盈便连滚带爬扑上去，紧紧拉住弟弟。
“老二，老二，你不能这样。你这样会毁了大哥。会毁了大哥的家。你听大哥说，你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只要大哥办得到……”
“三百两。现银。”杨诚书坚定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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