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谢令璋独自登上藏书阁的最高层。从这里能望见方定城的万家灯火,还有远处蜿蜒的官道——那是通往稷薿的方向
暮色中忽然有灵光一闪,似流星划过天际。他尚未看清,那光点已越来越近,竟是一只通体莹白的纸鹤,翅膀上沾着未化的雪粒。
纸鹤轻巧地落在他掌心,羽翼泛起熟悉的青檀香。谢令璋颤抖着展开,上面只有墨迹淋漓的一行字:
"望舒台梅花开了,明日辰时,带你赏雪。"
没有署名,可那笔锋转折处的傲气,除了谢檀还有谁?
谢令璋捧着信笺奔回鹭洲馆,险些在结冰的石阶上滑倒。那一夜,他抱着纸鹤辗转难眠。窗外又开始飘雪,而这一次,谢令璋却在簌簌雪声中听见了春天走近的脚步声。
阿檀哥哥要回来了。
这个认知让他把脸埋进软枕,偷偷笑出声来。至于大人们说的那些云雾缭绕的话——谁在乎呢?
他只要明日辰时,望舒台上有人陪他看一场新雪。
翌日天未亮谢令璋便醒了,摸着黑蹑手蹑脚地洗漱更衣。春雪睡眼惺忪地要来帮忙,他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系好斗篷的银扣。
推开门时,晨雾尚未散去,院中的石灯还亮着昏黄的光。谢令璋踩着湿滑的青砖小径往望舒台去,心里像揣了只雀儿,扑棱棱地跳。
望舒台建在谢府最高的假山上,此时云雾缭绕,恍若仙境。他提着衣摆拾级而上,每踏一步,心跳便快一分。石阶上的积雪被扫到两侧,露出底下青黑的苔痕。
转过最后一个弯,望舒台的朱红栏杆在雾中若隐若现。谢令璋忽然胆怯起来,扶着冰凉的柱子不敢上前。
“杵在那儿做什么?”熟悉的声音从梅林深处传来。他循声望去,见谢檀披着墨色鹤氅立在梅树下,肩头落着几片花瓣。谢檀比离别时清瘦了些,仿佛稷薿的山水都凝在了他眸中。
“阿檀哥哥...”谢令璋喃喃着,竟忘了挪步。谢檀轻笑一声,指尖凝起灵光。霎时间,满树红梅无风自动,花瓣纷纷扬扬洒落,在晨光中织成一场绯色的雨。
谢令璋再也忍不住,飞奔着扑进谢檀怀里。谢檀身上的青檀香混着梅花的清冷,是谢令璋思念了整整一个冬天的味道。
“阿辰。”谢檀揉着谢令璋的发顶,“才几个月不见,怎么像隔了三年五载?”
谢令璋把脸埋在谢檀胸前,闷闷地说:“方定的冬天太长了。”
他们在梅树下的石凳坐下,谢檀变戏法似的取出个食盒,里面装着稷薿特产的灵糕。谢令璋小口吃着,听谢檀讲稷薿的见闻——会唱歌的月光贝,能在云中游弋的锦鲤。
“舅舅总问我何时回稷薿长住。”谢檀忽然说。
谢令璋捏着糕点的动作一顿。“那...阿檀哥哥要回去吗?”
谢檀伸手拂去谢令璋唇边的碎屑,目光落在远处蒸腾的云海上:“方定才是我的家。”
这话谢檀说得轻,却像块温热的暖玉贴在谢令璋心口。谢令璋正要开口,忽见山下有青影一闪——是先生沿着石阶缓缓走来。
谢檀立即起身,规规矩矩地行礼:“父亲。”
先生微微颔首,目光扫过石桌上的食盒,最后落在谢令璋沾着糕屑的衣襟上:“玩得可尽兴?”
谢令璋忙不迭点头,心里却暗想先生总是这般神出鬼没。
晨光渐盛,将三人的影子投在雪地上,交织成奇怪的形状。谢令璋悄悄去勾谢檀的手指,谢檀反手握住,温暖的灵力缓缓渡来。这一刻,望舒台上的梅花香仿佛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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