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芳听完“神仙”的话,如释重负。掏了两百元的香火钱,想请神仙过两天去自己家里做法。
“神仙”点点头,给她挑了一个好日子,让她准备好,烧点纸钱,到时候“神仙”自然会去照顾她家的。
张翠芳听了千恩万谢,便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张翠芳来到村口,走近三生香火店,让店主给自己多拿点纸钱,店主齐有福是个老实人,直接拿了一乍交给她。
张翠芳看着足足有二十公分的纸钱,说道:“怎么拿这么多?”
“心诚则灵!”店主齐有福说道。
这话说道张翠芳的心坎上了,张翠芳急忙应声道:“对!对!心诚则灵!”
张翠芳高高兴兴付了钱,心甘情愿的提着一乍纸钱回了家。
齐有福看着远去的张翠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继续扎着手中的花圈。
花圈代表着活着的人向故去的人一种敬意,是一种哀思悼念。
齐家庄最近过世了一位老人,听说死的时候,儿子女儿都在外地,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其实有时候想想,人活着的时候不知道珍惜,死了再怎么隆重的吊念,也只是用来安慰自己,做给别人看的一个形式。
这天晚上,天空下着雨,雨水顺着屋檐上的瓦片流下来,滴滴答答拍打着地面。睡梦中的齐英,被人悄悄抱起,手脚都被绑了起来,眼睛蒙上黑布,放在地上,身上扣了一个农村人背柴的大背篓。
齐家上房的仙人桌子上摆放着神仙佛像,神像前供着鲜花水果和各种点心饼干;两边,一边点灯,一边放着一碗清水;中间放着香炉,香炉里插着三柱香,神婆手里拿着纸钱跪在仙人桌前,一边烧一边边念叨着什么,齐联海拉着陶小翠在老娘张翠芳的带领下跪在一边。
等纸钱烧的差不多,神婆突然一个激灵,做出一副神仙附身的样子,命令齐联海快打背篓,齐联海起身抽出腰上的皮带,抽打在背篓上。齐联海一边抽打,神婆一边问道:“齐招娣,你招不招弟弟?”
熟睡中的齐英被一阵皮带声惊醒,醒来发现周围黑漆漆一片,自己好似被关在一个笼子里,脸上蒙着黑布,手脚都被绑的动不了,一个陌生的婆子喊着:“齐招娣,你招不招弟弟?”
齐英被这突然而来的状况弄的害怕急了,嘴里不停的喊着姥姥快来救我,姥姥快来救我,她几次试图挣开绳索,可是绑的太紧了,她动不了,她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可是周围没有人回应她。
听着女儿声嘶力竭的叫声,齐联海竟有些下不了手,他停了下来,想让这一切赶快结束,可是老娘张翠芳一把拉起他的手,给了她一个严厉的警告,示意他不要停。
在仪式开始之前,张翠芳就告诉过齐联海,如果想要儿子,就在神婆施法时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听神婆的话。想到自己年近四十,还没有儿子,心理作祟,齐联海只好继续。
齐英喊了半天,嗓子都沙哑了,可是没人理她,齐英害怕了,她哭了,周围的皮鞭声密密麻麻的抽打下来,仿佛抽打在她身上,她绝望的听着那个婆子阴冷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萦绕,她以为自己死了,来到了阴间地狱,在接受审判。
因为私自改了名字害的妈妈和小弟弟离世,她要接受阴间的惩罚。
“判官”一遍又一遍的问道:“齐招娣,你到底招不招弟弟?”
齐英流着眼泪,顺从的喊了一句:“我招弟弟。”
“好!”听到这个神婆终于满意的笑了。
齐联海这才停了下来,将皮带丢在地上,急忙掀开背篓,取下蒙在齐英脸上的黑布,松开女儿手上和脚上的绳子。齐英惊恐地看着周围,爸爸奶奶都在,还有跪在一边吓的战战兢兢不敢吱声的陶小翠,以及身后一个她不认识的婆子。
“我还活着吗?”这是齐英开口的第一句话,因为她刚才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
毕竟是自己亲闺女,齐联海听了心里有些难受,可是为了有个儿子,他也顾不上女儿怎么想。
齐英看着大家神秘的眼神,不解的问道:“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给你招弟弟啊!”奶奶张翠芳笑着说道。
齐英想起身,可是刚刚绑了那么久,手脚都麻了,她挣扎了一下想起来可是就是起不来。
齐联海准备扶起女儿,张翠芳戳了他一下,示意齐联海赶快给神婆钱,齐联海从口袋里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钱,给那个陌生的婆子,婆子拿了钱十分满意,说了一句“早生贵子”。
“你是鬼吗?”齐英问道。
因为齐英听出婆子的声音,就是刚才在“阴曹地府”问她招不招弟弟的人。
婆子看着齐英的脸愣住了。
“呸呸呸……”张翠芳急忙忌讳的吐了几口唾沫,说道:“小孩子胡说什么,这是神婆。”
婆子看着齐英显然有些惊恐,委婉的解说了一句:“童言无忌”,赶紧转身离开了。
齐联海捡起地上的皮带,重新系在自己腰上,齐英看着那根皮带,她知道那就是刚刚打在背篓上的皮带。
原生家庭的不幸与悲哀,这一刻在齐英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齐英看着眼前这些人,感觉他们是那么让人恐怖和厌恶。没有那一刻,她比现在更讨厌齐招娣这个名字。齐英感觉齐招娣这个名字就像刻在她身上的耻辱,不仅践踏她着她的尊严,还让她没有一点自信,她内心发誓迟早有一天要改掉这个名字。
齐联海系好皮带,转身看着地上的受了惊吓的齐英,说道:“招娣,不害怕了,已经结束了。”说着准备上前拉起她。
“走开!”齐英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大喊一声。
此刻的齐英已经是六年级的学生了,十一二岁的她,什么都懂了。自私自利的父亲为了满足自己求子的私心,竟然用这样阴森恶毒的方法折磨她,摧残她的心智,这一刻齐英彻底崩溃了。
齐英讨厌这个家庭,讨厌这里所有的人,没有那一刻,她比现在更想离开这个家,齐英不顾外面下着雨,起身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齐招娣,下雨了,你去哪儿?”齐联海喊道。
“不用管她,死丫头脾气还不小,随她去,外面那么黑,她胆小,跑不远的,等气消了,自然就乖乖回来了。”张翠芳说道。
“唉!”齐联海叹了一口气,回到屋子里去,忙了一天的齐联海也有些累,倒在炕上鞋还没脱就睡着了。
黑夜里,阴风怒吼,暴雨倾盆而下,门口老槐树上的乌鸦“嘎嘎嘎......”叫个不停,隔壁五奶奶家草垛上的老鼠上跳下窜,马路上小水坑一个接着一个,周围的路口连个人影都没有,齐英根本顾不上害怕,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比死还让她害怕的家。齐英顺着村里弯弯曲曲的小路一直跑,跑了许久终于跑到姥姥家的大门口,她焦急的推了推门,没有推开,摸到一把锁挂在大门上,齐英这才想起姥姥这两年身体不好,一直住在城里,没见到姥姥,齐英难过极了,她站在原地,头发上滴着水,抬头看看周围,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
孤独的乡村雨夜好像一个人的黑白电影,不停的倒放着雨夜的忧伤。
突然,一阵唢呐的悲鸣打破幽深的雨夜,齐英抬头,仔细听听,想起这唢呐声在母亲的葬礼上也出现过,她不由寻声而去。
齐家庄的镇上,路上静悄悄的,白天热闹的集市,晚上安静的要命,毕竟没有人在这种鬼天气出来闲逛,马路两边的太阳能路灯忽明忽暗,湿漉漉的地面上,只有齐英和她的影子,自顾自怜。
再往前走,唢呐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齐英沿着大马路继续往前走,前面有一户人家,院子里还亮着灯,齐英听到一些声音,便不由寻了过去。
原来是前两天过世人的那一家,白天开完追悼会,晚上献饭(北方农村过世老人在下葬前的一晚,举行的一种仪式),齐英在姥姥家门口听到的唢呐就是献饭时的伴奏,此刻献饭已经结束,院子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大门敞开着,因为下着雨,院子里人都在屋子里,院子周围搭建了许多彩色条纹的塑料布用来避雨,塑料布底下摆满了各种纸做的东西,有纸房子,有纸花篮,还有纸做的马车和童男童女,还有许多花圈,这场景让齐英想到了母亲赵秀娟当年离世的情形。
往里走,院子里上房的台阶上赫然放着一口棺材,棺材全身都画着漂亮的花纹,这花纹是当地民间职业画棺匠画的,因为画棺一般是老人过世后才赶着做的,所以油漆味还很大,在加上最近天气一直不好,便一直打开盖子晾着。
院子里和几个屋子都亮着灯,厨房里忙碌一天的厨娘终于可以歇歇脚了,此刻正斜坐在炕头上闲聊休息;上房里守灵的孝子跪在地上东倒西歪,实在扛不住的直接躺在草埔上睡着了,时不时还打着呼噜;上房两边的耳房里,左的耳房里是请来帮忙的男人们在等待中闲来无事搓麻将,因为明天早上就是下葬的日子,他们便要一直留在这里等到天亮;右边的耳房里一群孩子在看电视,电视上放的正是载人飞船飞上太空的画面。
有句话说:“我们都是宇宙的囚徒。”齐英趴在窗台上看着那飞船飞上天空,现在连飞船都飞出地球了,可是她却连齐家庄都走不出去。
齐英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每个屋子里都挤满了人,可是没有人注意到院子里的齐英,当然胆小的她也不敢进屋子去惊动他们。齐英有些累了,她盯着台阶上的棺材发呆,想到妈妈赵秀娟就是这样躺在棺材里离开家的,也许她也可以试一试,说不定躺在里面就能见到妈妈。
黎明,去世的老人入棺的时辰到了,一切准备就绪,阴阳师在前领路,主家一声招呼,几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急忙从耳房里走出来,帮着主家准备将棺材抬到上房内。
第一个抬棺的人还未睡醒,迷迷糊糊走到棺材前,看了一眼棺材内,吓了一跳,以为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看,里面确实躺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小姑娘,吓的直接后退几步,一不小心还撞上后面纸做的童男童女,这一回头,再联想到棺材里的人,直接吓出了尖叫声。
“有鬼啊!”旁边的几个人看了也吓了一跳,不敢再上前。
阴阳师愣了愣,看大家都看着他,便是硬着头皮走到棺材前,瞧了一眼,不由一惊,急忙退后几步,念起了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八句咒语。
这时,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爬到棺材边,看了一眼,奶声奶气的说道:“这不是齐家的那个姐姐吗?昨夜起床撒尿,就看见她了。”
众人一惊,急忙凑上前去看看,这才看清是齐英,只是此刻的齐英因为淋了雨,发了高烧,面色青白,任凭众人怎么叫也不醒,大家一看这情况不妙,赶快先把孩子送医院。
齐联海也是心大之人,忙了一天,往炕上一躺,就是一夜,早上起来,才发现齐英一夜未归,正要出去找,一个电话打来,告诉他齐英在医院,齐联海这才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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