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后的夜晚不再似先前那般冷冽,春风轻晃而过带起绵绵畅意,只是,此刻在一家客栈内,浮动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氛。
原本用膳几人皆停下手中碗筷,用余光瞥着这位名唤周慕佺的年轻男子。
“那个……”
“那个……”
两人齐声打破沉静。
周慕佺神色略感尴尬,道:“郡主,您先说罢。”
温娮缓了缓僵硬的神情,道:“你为何会在沂城,不应该在淮京吗?”
周慕佺解释道:“家父命我来此处理一些事情。”
见周慕佺欲言又止的模样,温娮心中明了,道:“你想问什么便问罢。”
见温娮如此说,周慕佺问道:“郡主为何会在沂城?若我没记错,您现在应当生着病在皇宫佛堂才是。”
闻言,温娮心中不禁失笑。
皇宫佛堂?外祖母替她寻的这个借口还真是独特,不过,也算是目前能隐瞒下她行踪且不被轻易怀疑的理由了。
毕竟,谁人不知南蜀当今的圣上极是崇拜佛道,崇拜到怎样一个程度呢?大概就是迷恋到可以为求长生而不惜牺牲诸多无辜性命的地步。
外祖母给她寻一个生病入佛堂消灾的借口,如此一来,按她那皇帝舅舅极度迷信的性子还有谁敢对此提出异议。
“她既然是郡主,那她想去哪,想做什么都轮不到你来问吧,这位周公子?”见温娮对其沉默不语,萧熠珩在一旁散漫开口道。
“假的。”温娮对周慕佺平静道:“我并没有生病,那些只是掩护我不在皇宫的借口而已。”
萧熠珩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揶揄道:“哟,看来这位周公子对你而言不一般啊,阿娮。”
阿娮?周慕佺闻此猝然抬眼看向萧熠珩,细细打量着他。
萧熠珩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那道目光,他直径对上那道目光,笑道:“周公子如此看着我作甚?难不成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周慕佺敛去目光,勾出一个笑,“没有,只是想认识认识郡主的好友罢了。”
萧熠珩作势轻叹一声,“那可惜了,我并不想认识你。”
见此,十三悄然扯了扯老八的衣袖,压低声音问道:“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觉着着气氛有点不太对劲呢?”
老八朝几人皆望了一眼,别有深意道:“小孩子别问那么多,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十三:“……”
茉枝在一侧亦是一脸茫然,这周公子与她家小姐自小便认识她是知晓的,可是这萧公子与周公子之间又是如何一回事?怎的老觉着他二人话中有话呢?
片刻,这几人的眸光皆落在了温娮身上。
温娮:“……”
“郡主的好友还真是有趣啊。”
温娮淡然回道:“此地不是皇宫,周公子不必唤我郡主,直接唤我名字便好。”
周慕佺了然,“郡主……温娮说的是。”
“喂,小子,”老八在一旁开口道:“你是淮京哪家的小公子?”
周慕佺闻言看向老八,从座位上起身行了一礼,道:“晚辈乃淮京周家周如山之子。”
“周如山?”老八眸色微闪,笑道:“这周相当初与温家可是水火不容的,你小子倒是与十六关系好上了。”
当年温家与周家可谓是淮京城名声大盛的文武两世家,温家是最负盛名的武将之家,而周家便是最负盛名的文臣之家,两家在面临敌寇入侵主战与主和上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武将世家的温家自是主战,然文臣世家的周家却是主和,两家在此事上的争论分歧从朝堂传至了整个淮京,也因此众人都知晓了温家与周家是势不两立的关系。
只是众人或许皆未料到两家的后辈会在射箭场上相识。
“十六是……郡主?”他疑声望向温娮询问。
温娮点了点头。
周慕佺道:“家父当年确是与温将军在一些事情上有分歧,但上一辈的恩怨不必定要牵扯至下一代,晚辈有幸与郡主相识想必亦是有助于温周两家冰释前嫌的,您看晚辈这话说的可有理?”
老八笑道:“周小公子说的是,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萧熠珩无言瞥了眼二人,将盛着红烧肉的碗放至温娮身前,“多吃些,赶路劳累。”
温娮夹了一块红烧肉,道:“赶路一事需往后推。”
萧熠珩会心一笑,“早就知道你会在这多留几日了。”
见温娮愣愣地看着他,他悠悠道:“以你的性子不会不管沂城百姓的死活。”
温娮微微颔首,转而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会不会误了你需办的事?”
“不会,”他眸光定定地凝着她,“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便好,其余杂事无需担心。”
“好。”
次日,融融春光普照大地,莺啼袅袅,河边柳树探出点点嫩芽,沂城满是欣欣向荣生机勃勃之景。
温娮与萧熠珩伴着这春光来到太守府门前。
“你们是何人?”太守府门前小厮拦住二人问道。
温娮方要开口,只见身后有一人走来,“他们二人是我朋友。”
“周将军。”小厮躬身行礼。
“既然是我朋友,他们可否随我一同进去?”周慕佺此话听来是询问,实际上已表明无论如何他都必将二人带入之意。
小厮顿悟,忙赔笑道:“是小的不懂事,三位请随我来。”
三人随着小厮走过穿堂,来到一处花园,“三位在廊亭暂歇息片刻,我家老爷即刻便来。”
说罢,小厮匆匆退去。
温娮打量了一番这沂城太守府,风格倒是极为简约质朴,有几分文人墨客的雅致,只是,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可都千金难买,珍贵稀奇得很。
一位地方太守,手中银袋子倒是比得上一些在淮京的达官贵人了。
温娮眼底划过一丝讥讽。
“周将军。”蒋明成笑眯眯走来,作揖道。
周慕佺回礼,“蒋大人。”
蒋明成望着他身侧两人,疑声道:“这二位是?”
“这二位是我的好友,与我一同来的。”
“啊呀,周将军您朋友来了怎不与我早说呢,我好给你们一同在太守府安排住处啊。”
“不必了,”温娮淡然回道:“您的住处奢华之物如此之多我们可不敢住。”
蒋明成怔了一瞬,笑道:“哎呦,姑娘您言重了,我这都是些小玩意,不值几个钱。”
见温娮不再理会他,他转头对周慕佺道:“周将军,不知您这位朋友如何称呼?”
周慕佺不语,看向了温娮。
温娮了然,只道:“姓程。”
萧熠珩在一旁懒懒依着亭柱道:“萧。”
“这位是沂城太守蒋明成蒋大人。”周慕佺介绍道。
温娮与萧熠珩各自颔首,不语。
蒋明成见状,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他问道:“不知各位前来我太守府所谓何事?”
周慕佺回道:“我来此是为询问蒋大人有关沂城胡人一事。”
蒋明成眸色变了变,笑道:“不知周将军想知道什么,下官若知晓定知无不言。”
周慕佺正色道:“听闻近些年入沂城胡人越来越多且他们愈发猖獗放肆,伤害了诸多沂城百姓的利益,对此不知蒋大人是如何处理的?”
蒋明成满脸愧色,支支吾吾道:“这……这个……”
“周将军有所不知,下官虽是这沂城太守,可也只是个地方官,下官做事皆是听命上头之人吩咐罢了,下官哪能做甚决定。”
他说着,抬手以袖擦拭着额前冒出的细汗。
周慕佺轻笑一声,“哦?照蒋大人如此说来,是有人故意放这些胡人入沂城来胡作非为了?”
蒋明成眼神四处游移,额头渗出的冷汗更甚,“下……下官可没有这么说过,这些都是周将军的猜测罢了。”
“那些胡人是从何时开始涌入沂城来的?”温娮冷声问道。
蒋明成思忖一瞬,道:“约莫六七年前罢。”
果然,一切不对劲的源头皆在这个时间段。
温娮轻讽道:“蒋大人作为地方父母官,非但未护好沂城百姓的安危,甚至助纣为虐,我看蒋大人头上这乌纱帽不要也罢。”
“你!”蒋明成脸色铁青地指着温娮,“休要胡言乱语,本官只是听命行事罢了,你污蔑当朝官员可是要……”
“要什么?”周慕佺寒声打断。
蒋明成闻言神色一僵,不再说话。
“看来你们这位蒋大人还是想保住这乌纱帽的,您说是吧?”萧熠珩走至蒋明成眼前,一手拍在他肩膀处,扬唇轻笑道。
“自然,那是自然。”蒋明成像是抓住一根稻草般,殷勤道:“不知各位想让下官做何事来弥补先前所犯之过?”
温娮鄙夷地瞥了他一眼,道:“这些胡人中领头之人你可都认识?”
“认识认识,下官曾与他们见过几面。”
“明日你设宴请他们都来太守府一趟。”
“这……”
见蒋明成犹豫不决,萧熠珩将拍在他肩膀的手微微收紧。
蒋明成吃痛道:“是是是,下官马上去安排。”
说罢,他惶恐离去。
“想不到郡……温娮来此亦是处理胡人一事。”周慕佺笑道。
“嗯。”
萧熠珩横在他们二人中间,叹道:“哎,没办法,阿娮性子便是如此,见不得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
温娮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这两日越发不对劲,似乎一直在强调他与她之间关系极为亲近。
某人吃醋了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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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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