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玦目光清冷,负手而立,周身都是淡淡的疏离和寒意。
沈老夫人闻言脸色微变,放在扶手上的手也轻轻颤了起来,钱妈妈见状赶紧劝道:“不过是为着一个没名分的姑娘,大人何必……”
“你舌头若也不想要了,便只管说。”沈玦淡淡开口,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钱妈妈却知道自己失言了,吓得脸色都白了,剩下的话也全咽进了肚子里。
“罢了。”沈老夫人缓缓开口:“别院那位姑娘的事情我不会再插手。”
“祖母年纪大了,莫要太过操劳。”说完沉声道:“进来。”
门外小厮手里端着一个盒子,闻言迈步进来,将盒子举起。沈玦淡声道:“这是新得的野山参,给祖母补身。公务在身,改日再陪您说话。”
沈老夫人看了眼钱妈妈,钱妈妈刚才被吓狠了,软着腿过去接过参盒。等沈玦带着人走了,沈老夫人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长大了。”她看着门外,目光幽远。一直便知道,沈玦不再是当年那个捧着书卷甜甜叫祖母的小孩子,可今日沈玦这一番话,她才更清晰地认知了这件事。
钱妈妈才得了训斥,闻言也不敢乱说话,她跟着沈老夫人来沈家的,是个懂规矩的人,不可说主子的不是。顿了顿才接道:“大人还是孝顺您的,得了山参还记着给您呢。”
单是装山参的盒子便非凡品,花纹精致至极。
沈老夫人看了一眼那个盒子,很快也收了眼。山参应是珍品,但是对沈玦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她叹了口气:“还是生着气呢。”
钱妈妈也有些不解,问道:“为了别院那个小姑娘便生这样大的气?老奴跟了您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大人这样。”
沈老夫人轻轻揉了揉眉心,沈玦不是会为了儿女情长失态的事,今日之事有别院的原因,一大清早便知道春貌在那里跪着,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下人,怕是人人都知道这事了。闹这样大,也是在警醒其他人。
但是更重要的,怕是因为春貌传消息。他这样生气,更是因为这件事。是她没考虑周到,只以为沈玦还是从前的沈玦。
“此事不再提了。”沈老夫人挥挥手,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他不喜丫头伺候,日后不必再送人过去了。”
沈府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别院里却丝毫没有听到风声。
明溪膝盖上的伤丝毫不影响走路,也就是看着吓人,沈玦拿过来的伤药都是最好的活血化瘀的,只消一夜,颜色便淡了许多。
可是她出不了府,腿好不好的,也没什么差。
好在天儿还不错,日光带着暖意撒在身上,晒暖了衣服,人身上也跟着暖了许多。
明溪坐在檐下,看玉竹修剪花枝。
院里的花明溪叫不上名字,秋日里也开得极为热闹好看,颜色尽是鲜艳之色,在萧瑟的秋日里,添了许多生气。
“主子,你若是觉得无趣,奴婢替你寻些书来。”玉竹见她实在是闷得慌,主动提道。
明溪心里叹了口气,她身无分文,沈玦这里确实什么都不缺,可就是没有给她银子,即便是给了,她大抵也不愿意花,她还欠他许多银子呢。书定然是要银子的,总不能让玉竹为她掏银子。
这么一想,她摇了摇头:“在院子里闷得慌,看书也闷。”
话音刚落,便看见院门处一个修长的身影。沈玦竟然过来了,他今日穿着绣金线的黑色衣服,腰间坠了一枚白玉坠子,整个人俊逸出尘。
明溪现在全然不怕他了,见到他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接着便想起昨夜沈玦握着她的腿上药的事情,眼眸一垂,也立刻坐好,抿紧唇不说话了。
沈玦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明溪坐在日光里,像只打瞌睡的小猫,见到他的时候也会眼睛亮亮的,他心底那丝阴郁也因为明溪这一眼散去不少。
“既然闷得慌,便出去走走。”沈玦走进明溪,垂眸看她。
明溪闻言愕然,睁大眼睛问他:“我可以出去?”
沈玦眼里难得有了笑意,微微俯身,问她:“我何时拘着你了?”
他声音也带着笑意,俊脸靠近明溪,逼得明溪又往后退了些,她心里暗暗骂自己,府里人确实从未阻拦过她的行踪,是她自己一直没试着要出去。
她一动不敢动,好在沈玦起了身,问她:“膝盖上的伤养得如何?”
明溪心里一动,立刻站起来,轻轻跳了两下,对沈玦说:“我膝盖上的伤早就好啦!”
其实从一开始便不是什么大事,这算什么伤。她不过是顺着沈玦的话说的。
她跳的时候,发上的步摇轻轻晃动,活泼明艳,充满了小女儿家的娇俏。
明溪见他的眼神,才自觉自己失态。明家如今虽已没落,可到底是书香门第,读书人规矩大,明溪即便是庶女,自小也是懂规矩的。只是她年纪小,沈玦这里也没有妈妈教她规矩,她急着出去看看,没忍住才轻浮了些。
想到这里,她又立刻站直身子,不动了。
她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沈玦自然不会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他脸色还是淡淡的,说道:“府里没这么多规矩,不必如此拘束。”
他从未想过要明溪拘在院子里不许出去,方才听到那句话,他便想放明溪出去,只是话到了嘴边却改了主意,他板起脸,说道:“膝盖再养养,过两日再出去。”
明溪心里稍有些失落,只是能出府对她来说已是意外之喜,她也不敢顶嘴,抿着唇乖乖点头。
沈玦垂在一旁的手微动,还是忍住了摸她头顶的心思,用力攥了攥又松开,接着便出了落梅院,宋宁正带着刀在院外等他。宋宁跟沈玦这么久,即便沈玦面上什么都不显,他也知道沈玦必定心情不错。
沈玦午后还有公事,只是才在府里处置了人,想回来看看明溪,这才抽空过来看了眼。
宋宁不敢问他,只是在后面老老实实跟着,不知道谁能让他家大人如此欢心。
沈玦迈着大步走在前面,对宋宁道:“动作快些,早去早回。”
他晚上,要早些回来。
宋宁不知道沈玦心里是如何想的,只以为是近两日自己做事不够利落,让沈玦心生不满,他不敢耽搁,垂首应是,脚步都快了许多。
明溪站在院子里,等沈玦走了,才又坐回去,她心里不住地后悔,恨自己不争气,才跪了那么一会儿,腿上便留了印子。如若不是这样,怕是这会儿便能出去了。
玉竹看出她不开心,过来哄她:“大人定是关心主子,主子千万别多想。”
明溪也认同地点点头,沈玦又没有限制她的出行,又给她吃的和穿的,不像那些人说的那样可怕。她说道:“大人是个好人呢。”
她要想办法把银子赚回来,把银子还给沈玦,若他愿意放自己离开便更好了,心里主意一定,明溪便开始琢磨这件事。
晚上用饭的时候,沈玦过来了。明溪吓了一跳,午时才见过沈玦,这个时辰过来,莫非有事?
“大人可曾用过饭?”明溪看着眼前的饭菜,心想他总不会是来用饭的吧,她不知他要过来,饭菜已经动过了。
沈玦没有用饭,回别院的时候沐浴更衣耽误了些时辰。脚都踏进落梅院了,想到明溪坐在檐下晒太阳的干净模样,又转身回去沐浴更衣,不想明溪沾染分毫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若不是如此,还能赶上一起用饭。
他神色如常,说道:“并未,一起吧。”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小童便立刻给他拉开木凳,一旁的丫鬟也赶紧摆了一副干净的碗筷。
明溪拘束起来,不敢落筷,沈玦没有看她,沉声道:“一会儿要出去看看字画,你若想出去,便顺便带你去看看。”
明溪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烛火下像是漂亮的琉璃。
沈玦看得好笑,一屋子这样多的人,只她自己信了。其他人皆是垂头不言,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大人这等身份,什么样的字画没有,何时需要自己亲自去看字画,又如何看得上那些寻常字画,这是想带明姑娘出去看看呢。
明溪却不知道,她有些紧张道:“真的吗?”
“嗯。”沈玦压住上勾的嘴角,继续道:“时辰有些紧,所以你要快些用饭,否则便不带你了。”
明溪完全相信他的话,闻言生怕自己拖太久,也顾不得别扭,低头用饭。沈玦见她终于肯乖乖吃饭,这才也慢慢用了起来。一顿饭吃得很是安静,等用完了,明溪也不敢催他,只是老实坐着。
沈玦看了一眼一旁的玉竹,吩咐道:“给你主子拿件披风出来。”
外面冷,这小姑娘不经折腾,再病了就不好了。
玉竹不敢怠慢,手脚利落地翻出一件之前送过来的藕色带帽披风,忙不迭地给明溪披好,系上带子。
披风也是对着明溪做的,不大不小,刚好把她裹起来,只露出了那张精致的脸和身后的墨发。
沈玦看了看,点点头:“走吧。”
明溪终于高兴,迈着小步子跟上她,玉竹也立刻跟着想照顾明溪,被沈玦喝止了:“都不许跟。”
玉竹脚步立刻止住,有些担心地看着明溪,明溪却只想着出去看,并没觉得有任何不妥。沈玦若想要她的命,动动手指头便是,带她出去也不会有事。
她满心信任,带着对京都的好奇,跟着沈玦出了门。
江州距离这里并不远,可她连自己家门都很少出,又何曾来过这里。
夜风习习,明溪披着披风也不觉得冷,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商铺门口那些漂亮的灯笼,映着亭台楼阁,散着暖色的光,为一切镀上一层暖意。即便是这个时候,路上也许多人,路边的混沌摊坐着人,锅里冒着丝丝热气,风里送来香味。
天子脚下,果然夜里也是如此热闹好看。明溪不曾晚上出过门,一时看什么都新鲜。
沈玦目视前方,余光却瞥见明溪带着笑的脸,和偶尔路过的人对停留在明溪身上的目光。他心里一阵躁意,只觉得自己的东西被旁人看了,于是伸出手,一把扯起明溪的兜帽,给她盖上。
兜帽太大,瞬间遮了眼睛,明溪将兜帽往后拉了拉,这才露出眼睛,她有些疑惑道:“大人,怎么了?”
沈玦看着她的动作,嘴角翘起,夜色下,明溪也看不清楚,她只听到沈玦回她:“夜风太凉,兜帽带上,否则生病了又要在府里好好养着了。”
滴~单纯的女鹅给沈玦发了一张好人卡。
沈玦:《顺便》
傲娇一时爽,追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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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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