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你！”墨央竖着眉毛不满地问道。
“小爷就住这啊，有什么问题吗？”洛公子摇动着脑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便是阿苑口中的正人君子人中龙凤？千阳人对人品的评判标准，她墨央真的是很难苟同。
好，好好，很好。
墨央微笑着倒吸一口气，耐心道：“好，既然是舍友，那就下来吧。”
“怎么了小赖子？”
墨央无声举起手中的扫把。“打扫卫生。”
洛公子的目光落在扫把上，干脆地拒绝：“不干。”
姜元来了气：“不行！既然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你就必须一起打扫！”
洛公子突然扬起眉毛捂了捂胸口：“诶！你莫要红口白牙污蔑我清白。我才没跟你同住一个屋檐下啊。”
“……”墨央白了他一眼：“不干是吧？那休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墨央横过扫把，运足了臂力将扫把直直朝檐上那人丢去。
“呦？有点本事。”洛公子玩味一笑，略一侧身，一把抓住了飞来的物件。
墨央打量着他：“好身手，你也不完全算酒囊饭袋。”
“嗯——”洛公子将手中扫把耍了三圈，竟是随意撂在了身旁瓦片上，交叠着胳膊垫在脑后兀自躺了下去。
“扫把还我！”墨央怒道。
洛公子懒洋洋的嗓音传来：“有本事自己上来拿。”
这个可恶的男人！
墨央环视小院，在书房角落寻到了长梯。
屋檐之上，恰好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梧桐从园外探进头来。
玄袍男子眯着眼睛，身下是晒得发热的瓦片，头顶是阴凉与蝉声，好不惬意。瓦片“喀啦”作响，少女费劲地顺着梯子爬了上来。
“你倒是会享受。”
墨央抹了一把额上薄汗，被突然迎面而来的风吹得愣住。
“来来，坐，歇会儿。”洛公子拍了拍身旁的瓦。
墨央瞪他，默默道：“才吃完饭，胖不死你。”
虽然骂，但还是摸着坐下，四周望了望。
大院内是各式迂回走廊和层叠的房屋院墙，大院外街道连阡接陌、民居星罗棋布。
男人懒懒道：“眼前是安府，身后是千阳。”
墨央叠着手放在肚子上，那里还是有点空，吹了吹风，问道：“你是千阳人吗？”
“不是。”
“哪里人？”
“你猜？”
“……”墨央闭了嘴，肚子不合时宜地传来“咕噜噜”的声音。
又饿又气，还饿得没力气。
“你来找安沣求学？”洛公子突然问。
墨央想说不是，但是又没法解释，应了声“嗯”，反问道：“你去过东都吗？”
洛公子闷哼一声“嗯”。
“觉得如何？”
“不怎么样。”
“进过皇宫吗？”
洛公子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只道“没有”。
墨央横他一眼：“看你这样子，估摸着你也没进过。”
洛公子勾了勾嘴唇静静地笑，双眼紧闭，睫毛在风中轻轻地颤。
墨央一不留神就盯着他侧脸看了一会儿。
“再看收费，一炷香时间三两银子。”
说起三两银子墨央便又来了气，攥了拳头便往他脸上招呼，下一秒被男人精准地挡下。
“好小子有点功夫！”墨央跳了起来，取了扫把作势要打他。
“小赖子怎么说动手就动手？”洛公子也一个翻身站了起来，竟是高出她一个头来。
墨央不输气势，扬起扫把往他脸上敲，又被他轻而易举地闪身躲过。
男子电光火石之间攥住了扫把另一头。
“撒手！”
“不撒。”男人似笑非笑，稍一用力便将扫把夺过，远远掷到池边落叶堆旁。
扫帚落地带起的一阵风卷起落叶四散开来，赏心悦目，但刺在墨央心上。
这一刻，墨央觉得自己像条狗。
中午还想吃人家赏的饭，下午又被人捏着个扫把逗来逗去。
可笑！
“好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你不帮忙就算了，还给我捣乱！”墨央气急，瞬间红了眼眶，再次扬了拳头。
这次少女拼了全力，拳拳致命，虽然还是被男子容易地躲了过去。
“小丫头也是练家子？不过看起来功夫学得不太用心啊。”
心中不忿，墨央便用激将法：“还手啊？只会装模作样吗？”
“哦？”
男子反手一掌拍在她肩上，掌风震得瓦片喀啦作响。
墨央被拍得愣神，晃悠着胳膊连续倒退数步，脚底一个没站稳便要往檐下栽过去。
墨央心道完蛋，下一秒被男拽住了手，后仰的身体顿时停在了房檐之外。
墨央慌张道：“你，你别放手。”
“那我放了。”洛公子笑了一下，松开了两根手指。
“别！”墨央急着抓他手。
只可惜因为方才的打斗，手心手指尖皆沁出了汗，手滑。洛公子没拉住她。
墨央惊愕地下坠，檐上的洛公子同样一副意外的表情。
房檐不高，全身着地。
没有哪里很疼。
但是哪哪都疼。
墨央眼睛一酸，胸口中像是放了个千斤顶，压得她难以呼吸。
洛公子随她后轻巧落地。
“你说你一个小丫头，不在家里跟爹娘要糖吃，非要跑这来干嘛。”
墨央沉默了一下，将无光的眼眸投向他，动了动嘴：“没有。”
“没有什么？”
“爹娘。没了。”墨央缓缓开口，嗓音轻得像风中落叶。
洛公子一怔，眨了两下眼，别过脸去。“不好意思。”
没过一会儿他又转过头来，朝墨央摊开手掌，表情难得带了点歉意：“扶你起来？”
好笑地瞅了一眼他伸过来的手，墨央冷冷望着天，从胸腔中闷闷吐了一字：“滚。”
男子闻言，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
“拜拜～”
这人倒是乐得自在，背着手悠哉哉踱步出了枫园。
明明一周前还在家撒泼耍混。墨央侧着脑袋看不远处的满地落叶，眼角一热，是泪滑过。
好想家，好想祖父。
墨央按着肩膀坐起来。地砖太硬，全身上下都摔得生疼……也不知道衣服脏成什么样了。
才出家门就碰到了各种难缠的问题，墨央有些气馁，她发现她斗不过任何人。
这仇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她报对吧？她这么废物一个小女子，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做什么。都过去十多年了。混混日子吃喝玩乐等着嫁人不好么？
思考什么的心思都没有了，墨央垂头丧气地回了屋，一头栽在被窝中打算先睡一觉。
屋内清凉，南边的门和北边的窗流动着过堂风。
被子晒得软，墨央才闭上眼睛，就晕晕乎乎地飘了起来，堕入一片太阳味道的纯白的梦。
再睁眼，夕阳包裹了世界。
墨央坐起身，按了按太阳穴。好几天没睡这么踏实的觉了，学舍和临街客栈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院中的扫把和落叶原模原样在等她。
“愿来世的我能学会法术，像话本里一样，动动手指，小院子就能干干净净。”
看着扫把，墨央思索了一下：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赚点钱，不然家都回不去了。
“有人吗？”敲了敲洛公子的屋门，无人应。估计是回了自己的宅子。
墨央溜达出院，迎面三三两两少女嬉笑着走来。“明日开学，功课做好了没？”“没有呢，五遍的文章都还没抄完……”
什么？五遍？！
墨央难以置信地眨巴眨巴眼，回头望向那几个擦肩而过的背影。
“今天食堂的饭菜好寡淡。” “没办法啦，安府就是这样口味啦。”
膳堂？
“漂亮小姐姐请留步！”墨央快步跑过去。
四位少女闻声齐齐回头，看见墨央一脸真诚地问道：“请问膳堂怎么走？”
有两个表情不明地上下打量着她，一个懒得搭她的话，一个耐心地回答道：“你往前面直走，穿过回廊往北，绕过藏书阁从小花园往东走，穿过月亮门北边的小屋便是膳堂。”
“……”
完全没记住。
墨央牵起嘴角回给她一个尴尬的笑脸：“能不能麻烦再说一遍。”
耐心的少女又讲了两遍。
墨央掰扯手丫子计算着左右左，左右左。
“算了吧，明天下课带你一起去便是。这时间就算你过去了，也没有饭菜了。”一直在打量她的两位少女劝道。
“你是新来的？”一直面露不屑懒得搭话的少女突然问。
墨央朝她们点点头。
“一般能进来的都是家里当官或做生意的。学舍里也有小灶，有什么吃的想吃可以让丫头做嘛。”耐心的少女解释道。
墨央：“……”
“你家是做什么的？”
墨央：“什么都不做。”
那俩少女马上接话道：“哇，莫非是收租的？也有点本事，怪不得能进来。”
……什么都不做是因为祖父上半辈子赚的钱够养老，还养得起墨央，所以什么都没有做。
倒也不是像地主一样的人。
墨央不想多解释，既然她们能自圆其说，那她也就顺势少说两句吧。
“你住哪个园？”
墨央：“枫园。”
“诶呦！你可真是倒霉。”俩少女捂上了嘴。“那枫园住的那人，一般人是惹不起的。”
墨央了然：“你们是指姓洛的那个？”
“没错！他叫洛十五。平日里自由散漫性格恶劣，还偏偏会武功，没人敢弄他。”
那俩少女讲起八卦来了兴致，挡着嘴小声道：“据说安老先生告老还乡回千阳时候他就在府上了。有人猜这洛十五是安沣的私生子！”
墨央无语。怪不得这洛公子和安沣一个赛一个的心眼子多，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他不仅性格乖张怪癖，还富有得很，听说住在街口最大的宅院。”
“还有人说他跟宫中人士走得近，这些年也只有江晟大将军的儿子跟他玩得好。”
那俩少女还想说点什么，突然一片碎瓦飞来，刚好砸至她二人脚边。“啪啦！”
“啊——！”
四位少女惊慌尖叫，四下看去，那玄袍男子正坐在屋檐上，曲着膝盖托着腮，一脸似笑非笑，正是她们口中聊到的洛十五。
“我平生最讨厌嚼舌根子的长舌妇。”
“他怎么回来了？”几位少女知道惹不起，连忙念叨着“快跑快跑”，四散而逃。
洛公子不慌不忙，只静静勾唇观赏同窗们的狼狈模样，飞扬的发丝满是不羁。
“洛十五？”墨央招呼道。
“嗯？”
墨央瞧他手里拎着一个食盒悠来悠去，若是里面有汤，估摸着能洒满一整个食盒。
“还以为你回家去了。”
“本来是。”洛公子朝她摆摆手招呼道：“进来，小赖子。”
墨央又回了枫园，仰视着他问：“怎么了？”
“接着！”洛公子将手中食盒掷来，墨央准准接住，下一秒闻到了肉香。
“给你赔礼道歉。”
神经病虽然气人但是有带饭吃！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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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这神经病超级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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