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到站,云晚随着人流下车出站。
罗琦还在剧组忙,无法来接她。
她得一个人去罗琦家。
云晚的银行卡只剩9.9,Y城的出租车起步价是10元,非常讽刺的告诉她,人生少了一毛钱,也会寸步难行。
没好意思再舔着脸跟罗琦借钱,索性放弃打的,选择公交。
云晚戴着黑色口罩,宽大的卡其色磨毛围巾从头到脚裹得严丝合缝,□□墨镜的加持,没有人看得出,那张美|艳至极的脸蛋,此时藏着一丝无可奈何的苦涩。
说来好笑,她过安检时,工作人员竟然没认出来,隐隐觉得眼熟,只愣愣盯着她的脸半晌:“你是……那个谁吧?”
从无人不知的国民小师妹,到“你是那个谁吧”也就只需要三年。
云晚用百度地图费劲巴拉的规划罗琦家的路线,终于上了255路公交,一路随着过山车似的公交摇摆,磕磕撞撞,低着头,万分心疼脚上价值八十万的小羊皮。
在不知被人踩了多少脚后,云晚总算听到站点播报声,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像只沙丁鱼,被规模巨大鱼流裹挟着推下公交车。
沥青马路面自动聚集着大小不等的水坑,雨势依旧不留情面,肆无忌惮的在水坑里投下一颗颗炸弹。
公交车司机停车的位置,不偏不倚,恰好就在一个大型水坑的前面。
云晚一脚踩了进去,冰冷宛如巨兽,瞬间吞没她那双纤细的脚踝。
她狼狈的快走几下,才堪堪逃离水抗,茫然的站在马路伢子上撑着伞,看着公交没有一丝眷恋的疾驰离开。
那公交司机的车速,上辈子铁定开过飞机。
云晚一脚深一脚浅的往罗琦家方向走,路灯昏黄,雨丝在暖光下横斜落雾,时不时迎面打在她的额头上,她把伞面往下放了放,埋着头,气息微喘的径顾走路。
鼻尖隐隐飘来一阵孜然的香气。她向右歪了下伞骨,一个推车烧烤摊,落入视线。
中年男人手法利落的旋转摆弄手中的签串,炭火营造的烟雾,混着冷风,姿态妖娆的钻进云晚的鼻腔。
一天没进食,她的五脏肺腑开始有声抗议。
云晚停驻在烧烤摊前,细碎的唇音,穿过围巾孔隙:“一……一串猪肉的多少钱?”
烧烤老板抬起眼皮,打量着眼前女人满身价值不菲的奢侈品,心想天黑戴什么墨镜,真够装逼的。
老板回:“三块一串。”
“那要两串猪肉。”云晚跺了下脚,在冷水和秋风的摧残下,苍白足踝上的青色血管,更加清晰分明。
一般来买烧烤,肉串都是十串起步,烧烤摊老板表情微妙的看了她一眼,心说瘦子就是吃得少,两串就抱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烧烤爱好者的云晚,只是囊中羞涩,钱只够两串而已。
云晚坐在罗琦家的单元楼前台阶上,一边等烧烤,一边等罗琦。
微信上,罗琦发来吐槽抱怨的消息。
【傅容欣已经NG三十多条了,怎么哭也哭不出来,导演只能上眼药水了,尼玛为什么女团不唱歌,要来演戏,我到底什么时候能下班?我去忙了,手机都没时间看。】
云晚想安慰她,但突然发现,自己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她一个正经科班演员出身,三年没戏拍,而这些蹦蹦跳跳的女团,NG三十多条,居然还有人请她们拍戏。
这世道,就离谱。
两串猪肉下肚,非但没能缓解云晚的饿,反而让她感觉更饿了,闻着那飘香的孜然味,忍不住又跟烧烤摊老板要了十串。
她给罗琦发了借钱吃饭的微信,可她似乎忙得团团转,根本没工夫看手机。
“你先给我烤十串,”云晚实在忍不了,眼馋的视线,在荤素中逡巡一圈,“我朋友一会儿就下班,马上让她给你钱。”
现在是二维码支付的时代,老板不太相信的看她:“你不会是想吃霸王餐吧?”
云晚眼皮一跳:“怎么可能!我只是忘了带钱。”
“现在很方便,支付宝微信都行,扫二维码,”老板慢悠悠的说,“看你打扮,微信里总不能十块钱都没有吧。”
她……还真没有。
云晚呑下口水,打算放弃,转头往台阶上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嗓音微冷,犹若山涧冰泉,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我帮她付,一百够么?”
云晚身子一僵,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她动作极慢的转过去,看着路边停靠着一辆眼熟的灰色宾利,青色玻璃窗降到最底,路灯昏黄,映着沈砚行的侧面轮廓,显得他表情不太明朗。
车门打开,随着一道撑伞的声音,男人修长笔直的腿迈了出来。
沈砚行一手撑着黑伞,宽厚手掌握着银色狐头的伞柄,另外一只手,放在笔直挺括的西装裤袋。
单看伞柄,就知道是私人订制的高端伞具。烧烤摊老板吸了吸鼻子心想,这男的身上有股总裁味。
雨势小了些,夜雾朦胧,细如牛毛,似乎男人的出现,雨都不敢大声和放肆。
沈砚行的视线在烧烤摊上停顿几秒,额眉轻蹙,转身朝她走过去。
“我不吃了!”云晚下意识的后退,拖着想起往前走。
沈砚行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齐秘书坐在车里,看着一前一后在雨中漫步的俩人,啧啧心叹。
沈总说好的不管太太,不还是巴巴跑来哄了?
啧,男人。
口是心非的动物。
云晚看着脚边一道影子越来越修长,与她的影子并着肩,忽然想起,这里是罗琦家,她走个什么?
要走也是他走!
云晚猛地回头,宽大墨镜下的美眸,正义的瞪着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晚晚,”沈砚行脚步停了,伞下他眉头拧的很紧:“该回家了。”
原本他是不想管的,但觉得一个女孩子,深夜不归不安全,便又叫李叔开到Y城来接她回去。
一波夜风,悄无声息的拂过云晚的脸颊,肤色苍白的几近透明,隔着墨镜和围巾,她的嗓音,又冷,又硬,像条刚从冰箱冷冻室里拿出来的鱼,坚不可摧,让他无从下手。
“我跟你离婚是认真的。”
沈砚行握伞柄的指骨,微微用力,似乎在表露他不悦的情绪。他的脸上,理智依旧,漆黑无波的眸底,没有一丝动容。
沈砚行开口了,嗓音如同他骨子里的理智,沉稳克制,逻辑清晰,不为外界的风雨所撼动,每一个字,都标榜着理性的光辉。
“你和星河解约支付两个亿的违约金,现在手里还剩多少钱?连吃饭都成问题了,还跟我闹什么?清醒一点,晚晚。”
云晚望着他的脸,忽然笑了一声,落在微风和细雨里的声音,显得很嘲讽:“当初我就是不清醒,才会不顾一切的嫁给你。”
沈砚行沉默的望着她,薄唇抿成冷然一线。
云晚又笑着摘下墨镜,一双灿若星辰的美眸里,没有往日对他的崇拜,以及见到他的欣喜。
只有平静,让人心生恐惧的平静。
“沈大总裁,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得依附你,靠你吃,靠你住,靠你养一辈子?”云晚头一回没有歇斯底里,而是一字一顿的跟他讲道理,“你放心,我可以养活自己,就不劳烦您了。”
“现在……”云晚直起脖颈,眉眼舒展的凝视着他,语气不卑不亢,“请你离开这里。”
云晚抬起脚,想要径直越过他,重新回到罗琦家门口。
她没有拖箱子的那只手腕,忽然让人握住。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沈砚行。
“你放开我,”云晚用力的往回抽,“沈砚行,你有病吧?”
沈砚行用的力气很大,大到她觉得腕骨都要碎掉了。
一个又一个嵌着冰块的字眼,从他的唇齿里挤了出来:“跟我回家。”
“你放不放手?”两个人的视线,在雨雾中对峙,她瞪着男人,眼中有些崩溃,“放手啊!”
沈砚行仍旧没有松手。
云晚倏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开始威胁他:“你再不松手,我要报警了!”
尖叫刚落,一声急促的警笛声就传了过来。
紧接着,一辆黑白交错的警车停靠在路边,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目光如炬的朝他们走了过来。
“这位男士,请你放开她。”
云晚愣住,心说她只是口头想吓吓沈砚行,还没报警呢,怎么警察就跟阿拉丁神灯一样,这就出现了?
沈砚行脸色难堪得厉害,却没松手,仍然死死地握着她手腕。
警察问:“小姐,是你报的警吗?”
云晚茫然的摇头。此时烧烤摊的老板冒着雨小跑过来,朝警察咧嘴一笑:“是我报的警。这俩口子在这吵架闹离婚,不仅影响我做生意,大晚上的,还扰民呢。”
云晚:“……”
沈砚行:“……”
警察:“……”
警察叹了口气,看向云晚:“现在离婚有三十天冷静期,你们在这吵也没什么用,先回家各自冷静一下。”
云晚眼皮一跳,离婚还要三十天冷静期?
沈砚行却眉头一松,还好有三十天冷静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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