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阳奉阴违

烈狼部世子一事到此也有了结果,众人也纷纷离了奉天宫各自回府,顾飞霜被要送入京路上吃了不少苦,雪千宸便命人先带他回去梳洗,自己腿脚不便要缓些回去。

“殿下,主上有请。”雪千宸刚准备离开,一个宫人便急匆匆的赶来,将其截停。

果然,还是起了疑心了,雪千宸心想,不过倒也无所谓,自打顾远桥死后,这种事情几乎日日都会上演,他叹了口气,便扭头对推着轮椅的侍卫说道:“走,去锦华殿。”

锦华殿乃万妖共主的寝殿,是宛郁寻的私人住所,平日很少在此面见朝臣,雪千宸一直是个例外,宛郁寻总是会时不时唤他来此议事,或许在旁人眼中,这是主君赏赐的殊荣,但对雪千宸来说,这是噩梦。

“都下去吧。”雪千宸行到门口,便挥手屏退殿中殿外的宫人侍卫,待人群离去后,他便朗声对内说道:“主上,臣……”

“进来说话。”宛郁寻的声音从内舍缓缓传出,话语之中充满了不耐烦,雪千宸淡笑,果然还在因为刚才的事情而烦闷,所以才叫了自己过来。

他徐徐推动着轮椅向内行去,刚一进门,一阵妖风四起,将门板带上,还没等雪千宸开口,他的脸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他本就身子孱弱,这一耳光显然是用足了力道,他整个人险些栽倒在地。

“小看你了,鉴寰司都查不出他的底细,雪千宸,你还是厉害。”

“费尽心机在疆北雪域养大了顾远桥的儿子,你到底意欲何为?”

面对这样没来由的指控,雪千宸已经习以为常,他用手背擦拭着嘴角的鲜血,淡淡一笑,“主上这是何意?”

“你敢说,这顾飞霜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吗?冷玉欢若想躲过旁人的眼睛,中间少不了你的帮衬,偌大的西凉,除了你,还能有谁?”宛郁寻活动着手腕,蠢蠢欲动,似乎刚才的一巴掌并没有解气。

“我若知道顾大哥还有子嗣尚在人间,那现在的奉天宫便应该是兵戈四起,哀嚎遍野,此刻的妖主也应该姓顾才对。”

“主上是了解我的,若有这样的一张底牌在手,我不可能留到现在。”

雪千宸此言何其放肆,若是旁人听到定会认为他大不敬,与那烈狼王一样心存不轨,但是宛郁寻闻言后,反倒是笑了起来,“这倒是句实话。”

“那,你再来解释看看,为什么顾飞霜会认你为父?”

“若是你说的出答案还能如刚才那样令我满意,此事便翻篇不谈。”

这一点,雪千宸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他没与顾飞霜相处过,自然而然也不清楚他的行事作风,所以雪千宸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怎么?不会说了?”

“我以为凡事经过你手,你总能给出一个像样的说法。”

“这次,怎么闭口不谈了?”宛郁寻伸手玩弄着雪千宸的发丝,鬼魅一笑道。

“因为我不知道。”雪千宸如实回答,“此事非我授意,所以我无法回答。”

宛郁寻听完后不禁挑起眉,能让雪千宸算不到的事情,他还是头一次见,但就算不是他有意为之,这中间肯定也有自己未能掌握的信息,比如……

“看的出,那孩子很喜欢你。”

“这感觉,似曾相识吗?”

被宛郁寻这样一问,雪千宸反倒是定下了心,因为这话足以说明,宛郁寻已经将目光从朝堂政事移向了自己,公事若变成了私心,那反倒好解决了。

“或许吧,冥冥之中自由定数。”

“定数?”宛郁寻捕捉到了关键词,他的手轻轻划过雪千宸的脸颊,而后缓声道:“这种词能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叹为观止,我以为在你雪千宸的世界里,不由命才是根本。”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肯向命运屈服了?”

雪千宸淡淡一笑,扬起头望向他,“的确,我一向不信任超脱逻辑之外的东西。”

“但我又不得不承认,我一人之力算不尽天下万机,总有一些事情会脱离掌控,譬如人心。”

这话语中的字句有意无意的刺激着宛郁寻的神经,他对雪千宸话语里的指代心知肚明,脸上方才还有的笑意此刻渐渐消退,他一把捏住雪千宸的脸道:“好会说的一张嘴。”

“这么多年,你全身上下哪里都肯屈服,就是唯独这嘴,永远学不会讨巧。”

雪千宸似乎已经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他继续说道:“若非这张嘴,我也活不到今日,主上若是嫌它说不出讨人欢心的话,不妨将这舌头割了拿去喂狗,也好还主上一个清净。”

“留着吧,反正除了它,你一向很配合。”宛郁寻的手滑向了雪千宸的脖间,“顾飞霜之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的心思打在了哪里,我还是知道的。”

“自己去领罚,还是我亲自己来?”

雪千宸闻言,抱手行礼道:“照常,我自己去。”

……

奉天宫外,屈黎站在门阶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这天气真好,若是能不上朝躲在府里睡觉那就更好了,只是他这个月份的已经告假了太多回,若是再敢找理由不来,难保宛郁寻不会直接动怒将他革职查办。

“屈大人的心态真好啊,这么紧张的朝堂议事都能让你睡着?”东来走过来嘲笑道。

“去去去,别没事打趣我。”屈黎连忙摆手道。

“啧,还说不得了,那下次若是再站着睡着,可别找我解围,告辞。”东来转头就快步离开,屈黎一听赶忙追上陪笑,“诶,我错了我错了,别走嘛,我请你喝酒行不行!”

一看屈黎这谄媚的样子,东来就两眼一翻,“能让你这个守财奴自掏腰包,是有事相求吧?”

“啊……怎么说话呢?就不能是我单纯的请客吃饭表达谢意吗?”

“少来,那次吃饭你买过单?每次都是忘带荷包,得了,我这个月月俸还没下来,没钱!”东来当即拒绝了邀请。

“带了带了,我今日真带钱了。”屈黎生怕东来不相信,赶忙从腰间将荷包取下,在他眼前晃了晃,里面叮叮当当的银钱碰撞之音,便是他诚意的最好证明。

但这对于东来来说,可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这只能说明,屈黎是真的有事需要他帮忙,可这家伙每次涉及的事情都是机密中的机密,自己每帮他一次,就等同于在阎罗殿前游走了一回。

“又什么事儿啊?”

“我什么脑子你不清楚吗?今日朝堂上的争辩我一个字都没听,你总得帮我顺一顺,若是主上日后问起我也能答的上来不是?”

屈黎所言倒是实诚,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坐到御史这个位子的?东来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宛郁寻看人的眼光,满朝文武虽然层级不等,但都算是有才有能,总有一方面是非常突出的。

可屈黎本人平日吊儿郎当大大咧咧,完全没有一个可取之处,最致命的是,他的记忆力极度不好,这样的人能官居要职实在是闻所未闻,发生过的事情他过眼就忘,有时候还突发脸盲,连人都认不清,这么多年,他能记住的人十个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东来很不幸,就是他能记住的人之一。

所以屈黎也就赖上了东来,加上东来为人温润很好说话,只要记不住的事情,就找东来帮忙,但是他们的官职不同,每次帮屈黎做事都会绞尽脑汁,东来时常抱怨他,让屈黎把俸禄分自己一半,这一人谋两差,他可不要白出力。

而每到这时,屈黎就会以请客为由,让东来松口,可他又仗着自己记忆不好,次次逃单,东来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光出力还得赔钱。

东来不明白,这样一个人,宛郁寻到底看上了他什么,予他高位,容他胡来,这么多年就没看到屈黎做过一件正经事,不是躲闲偷懒就是在躲闲偷懒的路上,攒了那么多钱,也不知道去看看脑子。

“这小世子入京后,这朝堂的格局恐怕要变了。”东来淡淡道。

“此话怎讲?”

“你记忆不好但也不是真傻,难道你看不出,小世子今日驳了主上面子,日后怎么会给他好果子吃?而且小世子偏偏选了北川王做义父,谁人不止北川王和主上的关系,虽然年少,但是他的行为在主上眼里是挑衅。”

“他是顾远桥的儿子,若是与北川王交往过密,恐怕他活不了太久。”

“何况,我觉得,北川王未必不知情,这世子在世的消息来的蹊跷,鉴寰司也未能查到这消息来源。”

“放眼整个西凉,除了北川王,谁还能有这样的手段?”

屈黎想了想便淡淡回应:“啧,这小世子看着不简单啊,这一步棋,直接撬动了最顶层的权力布局,甚至让主上也吃了亏,这手段,倒是和烈狼王一模一样。”

“接下来,恐怕烈狼鸣蛇两部也快要有动作了,你啊,有的忙了。”东来笑道,“到时候就看我们的屈大人如何向主上死谏了。”

这话还是在取笑屈黎,他身为御史,进言纳谏本就是职务分内之事,但无奈他忘性大,只要没有收到具体的文书回复,他就会以为自己忘了递折子,日复一日的在奉天宫大殿讲一个问题,几次给宛郁寻都问的快要爆发,最夸张的一次,连着十二日都是围绕一个话题上谏,宛郁寻桌子上,也放了十二封一模一样的奏折。

旁人以为是屈黎不畏权贵,敢于直言,是个可敬之士,但只有东来明白,这孙子单纯只是脑子不好。

“死谏?为什么要死谏?烈狼部和鸣蛇部为什么要有动作?”屈黎眨巴着眼睛问道。

“啊?因为小世子入京啊?”

“小世子是谁?没听说哪家的王爷有添麟之说啊?”

“……”

“你在这里杵着干什么呢?怎么还不回府?”

“不是你说要去吃饭的吗?”

“你请客吗?那我有口福了,走吧去哪家?”

“……”

这健忘症说来就来,一转眼,又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忘了个干净,现在反倒是讹上自己了,东来一拍脑袋满脸无奈,这下荷包不保了,屈黎要消费,没有半个月俸禄是打不住的。

“去哪?去哪?快说啊!”屈黎满脸兴奋的问道。

“琼花阁吧,你不是喜欢看他们家舞姬的胡旋舞吗?”

“好啊!”屈黎赶忙点头,而后又问道:“所以你还没说,到底是哪家的世子。”

“……”

“东来?”

“闭嘴!”

“干什么凶我,我就问问嘛。”

“得了得了,你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走走走,去琼花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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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春山
连载中肆琉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