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对于他的忽然出现,容琬竟然并不意外。

纵然国公府高墙耸立、家兵护卫,但这在荀颐眼里,恐怕都是摆设。

罢了,既然拦不住,他爱来便来吧。

容琬实在太过疲惫,无心和他纠缠,率先移开眼神,准备绕过他向内室走去。

或许是被掏空了心力,她蓦地头晕。

脚下步伐一滞,身形有些失控地晃荡。

荀颐剑眉骤蹙,长臂一伸便稳稳地将她揽入胸前。

怀中人柔若无骨,无力倚靠在他宽厚的胸膛上,丹唇如蜜,在烛光下泛着极其诱人的红润光泽。

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得住这样的美景。

荀颐一时看得失了神,心旌摇曳,情不自禁垂首,准备一撷芳泽。

容琬挣扎着推搡,“荀颐……”

满是拒绝和不情愿。

淡淡的香气便涌入了荀颐的鼻息中。

如兰似麝的女儿香,无端勾人心弦。

只是她脸颊泛白瞳孔无神,荀颐眸光漆黑,喘着粗气,一时心软终究没有吻下去。

眼见得她的唇角有些欣慰地上翘,荀颐“哼”了一声,弯下身搂住她的腿弯,二话不说将人打横抱起。

珠帘“噼里啪啦”地撞击声不绝于耳,可见动作之急。

荀颐轻柔地将容琬放在榻上,却不放她出怀。

容琬意欲起身,被他用铁掌摁住:“人都这样了,还要去哪里?”

语气里,淡淡的不悦。

经过这一番,容琬的头晕缓和不少,终于有精力和荀颐争斗。

她冷着嗓音道:“这里是我家,去哪里和你有关吗?”

荀颐被她一句话顶得怒火中烧头皮发麻。

这个女人,简直生来就是克他的!

他再三抑制怒气,方道:“王谆被赐婚,你们的婚事吹了,眼下你如何打算?”

容琬不想继续靠在他怀中,太暧昧也太奇怪,他满身的肌肉还硌得她疼。

于是挣扎着离开怀抱,理了理有些凌乱的乌发,她才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么打算不重要。”

语气里的漫不经心和无所谓,瞬间激怒了荀颐。

他咬牙切齿问道:“都这种时候,你还是不肯选择我?容琬,要你低一次头,就那么难!”

越说,森然的寒意越发浓郁。

容琬终于转过眼睛看他。

这个男人的存在是那么强势和霸道,容不得别人一点抗拒。

要为他不心动,太难。

可是,人并非只能做感情的动物。

她垂下眼眸,咬唇道:“荀颐,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们之间道不同不相为谋。注定……不是一路人。”

最后一句话,像一把小小的刀子,刺入了她的心房。

看不见流血,却注定痛彻心扉。

容琬甚至怨恨荀颐,为什么总要逼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这个事实。

这对她,何尝不是一种残忍的伤害?

荀颐却嗤之以鼻,他一把捏住了容琬的手腕,力道之大,痛得容琬几乎以为手断了。

“我不管那些!!”

他双目猩红,如有熊熊烈焰灼烧其中。

容琬听见他口不择言:“我分明感受得到,每次我亲你时你的沉醉和失控,我知道,你一定也喜欢我!”

此话一出,容琬面色霎时涨得通红。

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心事,其实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荀颐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不准她低头逃避。

他死死地看着她的眼睛,“容琬,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为了我试一次!什么道不同的屁话废话,一个字都不要说!”

烛光摇曳,映得他的面孔或明或暗。

为了他试一次……

容琬的思绪如水荡开,如果真的可以试一次,她也可以自由地追寻所爱。

这句话,实在是太过诱惑,瞬间击中了她最薄弱的心防。

不管家族,不管亲人,不管世俗之见,不管敌我对立,什么都不管,只凭着自己的心意。

想想都觉得美好。

可是,又哪有那么容易。

容琬轻轻偏过头,柔而坚定道:“我不愿意。”

她活在世上,除了爱情,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人和事要保护。

若是能两全其美,谁又不愿意?

只恨,造化弄人。

室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明明是夏日,却有冰冷的寒意一阵一阵传来,令她不禁瑟缩。

“呵。”

半晌,一声短促而无情的冷笑入耳。

荀颐眼神中的火光一点一点暗黯淡下去,转而化作无穷无尽滔天的恨意。

他走了整整十年,走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步,只为走到她的身边,求她向自己走一步。

可她,却连这最后一步都不愿意!

他十年的坚持,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执念,都成了笑话!

荀颐收回手,站起身来,高大伟岸的身躯挡住了灯架上的烛光。

容琬被暗色包围,越发觉得冰冷。

他淡淡道:“我就是贱,明明受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折辱,还是不甘心。既然县主这么不乐意,那荀某一厢情愿倒显得可笑至极了,希望县主得偿所愿、早觅良婿!”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杀气冲天。

说罢,他像一阵风一样卷出了内室,“砰”地打开房门,消失在茫茫无尽的夜色中。

容琬轻轻闭眼,两行清泪顺着面颊缓缓滑落,瘦削的肩胛随抽噎轻耸。

如绝艳的花被暴雨洗礼,只剩孱弱的身姿在风中摇曳。

*

赐婚的旨意使得整个盛乐城哗然。

身处风暴中心的当事人们,却都反常的安静。

王侍中重病,王家闭门谢客,长子王谆为父侍疾。

卢娘子在刘太傅府中闭门不出,安心待嫁。

中书令容相也告病不朝,容琬的消息更是无人能得知。

皇帝和皇后下了谕旨传召容琬入宫,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这时候,谁也顾不上容家的抗旨不敬。

功勋权贵世家大族之间的议论声沸反盈天,大家都被太后此番惊人之举搞得摸不着头脑。

王郎君和永容县主分明神仙眷侣般的情投意合两小无猜,太后身为永容县主的姨母,为何会拆散了这段姻缘?

背后的故事,简直被猜出了一万种版本。

在所有人陷入沉默的同时,只有太后的母亲、容琬的外祖母,前朝明敬大长公主,一反多年来的沉默寡言,亲自披挂上阵,入宫将刘太后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可不知为何,明敬大长公主出宫后,也称病不再管小儿女的这些事。

盛乐城的氛围,简直古怪到极点。

这当口,大司马却格外高调嚣张。

四月中旬便开始纠集兵马,五月,大司马亲自领兵南下,渡过郦水征战褚国。

硝烟弥漫的战事,纷至沓来的战报,都牵动着大家的心弦。

容琬却不如大家所预料的那般闷在家中为婚事伤心、痛哭流涕。

进了六月,盛夏的炽热席卷魏国大地。

蘩蘩如荫的参天大树遮蔽了烈日,清脆婉转的鸟啼掩映树丛中,随处入眼都是绿色,倒令人因炎热带来的烦躁退散。

深山幽谷中,容氏的别庄摒弃了一切世俗纷纷扰扰,只余幽静。

容琬斜倚在一处山亭中,亭外便是顺山势倾泻而下的一处山泉瀑布。

清爽的凉意不断传来,时而还有飞溅的水珠落在她雪玉一般的胳膊上。

盛乐城里,多得是想安慰她、想笑话她的人,容琬统统懒得搭理,独自来了别庄避暑。

她出神地望着飞落而下的山泉。

经过最初的冲击,这段时日,她想了很多。

刘太后忽然的赐婚,处处透着诡异。

只看王家的态度,他们对于赐婚事先并不知情,一个异国来的小娘子要成为本族宗妇,全族都十分抗拒。

那姨母为什么要做这件两边不讨好的事呢?

眼下王侍中和容相一同撂挑子,摆明了就是甩脸子给太后看。

朝政几乎都压在了刘太傅一人身上,偏偏还没人同情他。

得罪了魏国最顶级的两大世族,还伤了自己这个侄女的心,太后究竟图什么?

眼下魏褚两国开战,军需粮草都需要朝廷调度安排,偏偏阿爹告病不朝,也不知前线会不会受影响……

容琬又不经然地想到了荀颐。

从那日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在她的视线中。

他们本来也不该有任何交集。

她唇边泛起一个苦涩的微笑,连衣袖被泉水溅湿了都未曾察觉。

玉章走入亭中,轻声道:“姑娘,该用夕食了。”

容琬收回思绪,漫不经心问道:“引素最近在做什么?”

玉章有些意外,但还是如实回答:“她和奴婢一起,早晚侍奉姑娘,没什么特别之处。”

容琬轻描淡写问她:“能做到留心观察,看来,你发觉我对她有些疏远了?”

玉章低眉顺眼答道:“奴婢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虽不知道缘故,但姑娘做事自有用意,奴婢只需跟随就行了。”

“好玉章,幸好有你。”容琬不禁喟叹。

她也不再多说,任由玉章搀扶着她,顺着山间石阶回了萃华楼。

进了盛夏,容琬的胃口就一直不太好,直到来了别庄,暑热之气消退,她反而吃得下东西。

今日庖厨做的鱼脍极其鲜美,容琬忍不住多吃了些。

引素端着莼菜羹上楼,一面咕哝:“怎么今日还没人送信来?”

逢五逢十的日子,容相便会派人将盛乐城发生的事抄送一份给女儿。

现在已经到了晚间,送信的人还迟迟未至。

容琬不动声色舀起一勺莼菜羹,入口滋味鲜甜浓郁,她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轰隆——”

窗外忽地炸开一道惊雷,倒把玉章吓了一跳。

天色本就昏暗,翻涌乌云遮去了最后一丝日光。

夏日的雨总是说来就来。

山风灌入,吹得窗槅“噼啪”作响,二婢纷纷起身去关窗。

引素站在窗边,看见别庄管事一脸焦急,大步流星向萃华楼跑来,不由怔住。

珠子大的雨滴顷刻间落下,打得窗下芭蕉叶七倒八歪。

管事冲上楼时,上气不接下气,“姑娘……相爷传、传讯!”

容琬忽地感觉心头紧绷,好似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太后……已于昨日骤然薨逝,相爷请姑娘、马上回京!”

“轰隆——”

惊雷乍响如劈头顶,电闪之光穿透萃华楼里里外外,照亮了容琬没有一丝血色的面颊。

做了种植牙,骨粉排异反应很强烈,脸肿成了蜜蜂狗……我一定好好保护牙齿,再也不要重复这一次的遭遇,痛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第 26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错号后

小船三年又三年

北岛长夜

醒春集

至死靡他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缚春莺
连载中铁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