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容琬如避蛇蝎一般接连后退,只差一步就要跌入太液池,荀颐甚至顾不上生气。
他两道剑眉高高挑起,素来冷静沉稳的面孔竟然出现一分惊慌。
“小心!”
迅雷之势间,荀颐已飞身上前,牢牢抓握住容琬的胳膊,足下用力一个扭身,二人便转了个方向。
容琬还不解变故如何发生,愣愣地伏在他怀中。
荀颐只觉心脏乱跳,几乎要跳出喉咙。
就是在战场上,被逼得走投无路之时,他也不会这么害怕。
他死死地锢住容琬,像是抓住了什么久违的至宝,不准她离开自己的怀抱。
容琬竟然也就真的没有挣扎。
这一瞬间,她想起了姨母临终前的遗言。
“女人的眼泪,是用来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他就算会对全天下的人心狠,唯独对你不会。”
苦苦压抑的痛意和哭意澎湃而来,容琬潸然泪下失声痛哭。
荀颐眸色中尽是痛惜,他缓缓抬手,抚上了怀中人的乌发。
“阿苒,不哭了。”
若是延诀在这里,恐怕会把自己的眼睛掏下来洗洗。
如此温柔的主上,简直前所未见。
容琬吸了吸鼻子,低泣道:“你不是说受我折辱、祝我早觅良婿吗?你放开我,谁、谁要你假好心?”
哭得太凶,呼吸都断断续续的,话也说不完整。
听出她的怨怼和伤心,荀颐这下是真的后悔了。
气头上的话,被这娇滴滴的人听了进去,不知道她有多难过。
他死死搂住她,死皮赖脸:“我不放,阿苒,你继续折辱我吧,我心甘情愿。”
容琬却挣扎起来:“放开我,我的良婿要是看见我这样随便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
荀颐一下子沉下脸,头上青筋迸起,胳膊愈发用力:“什么良婿?谁敢娶你?我一剑杀了他!”
听见她又开始抽泣,他又后悔了,连忙缓和声音哄:“阿苒,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你不要嫁给别人。”
此话一出,她好不容易回来的理智,又几乎消失殆尽。
容琬知道她不该,不可以。
可是这一瞬间,再坚如磐石的心,也要为情所化。
她几乎是痛苦地在脑海中哀泣,自责。
一个声音说,你为什么要动心!想想你的姨母、你的阿弟,还有你最牵挂的阿爹和阿臻,你不要他们了吗?!
可还有另一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唤她“阿苒”,低沉喑哑,满怀情意。
她究竟该怎么办?
荀颐慌乱地用粗砺的手指擦拭着她不断落下的泪水,却又在她娇嫩的肌肤上带起红痕。
他认输般低哄:“阿苒,不哭了,再这么哭下去,你身子受不了。”
容琬抬起头,透过迷蒙泪眼,一点一点描画着他的轮廓。
四目相对,他的眼睛深邃得好似要把她吸进去。
她擦了擦泪水,站直身子,荀颐放在她腰上的手即刻收紧,警惕问道:“你要去哪?”
容琬哑着嗓子说道:“你松开我,荀颐,我有话要和你说。”
这一次,她的语气里没有疏远和抵触,反而令荀颐如临大敌。
他眉头紧皱,写满了怒气和不满:“你又要说什么?我们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告诉你,你给我趁早死了这条心——”
话说了一半,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柔软甜美的唇,已经封住了他还在喋喋不休的嘴。
这一吻,来自容琬。
她踮起了脚尖才能勉强够到他的唇,蜻蜓点水般轻轻一触。
燥热的夏风拂过二人,炽热的情愫在疯狂生长。
直到容琬离开他,荀颐还怔怔木然。
他僵硬的舔了舔唇,一丝泪水的苦涩与咸味,就这样不留情面直直撞到他的心底。
容琬凝视着他,心底那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她喜欢荀颐,骗不了自己。
若是有一种可能,荀颐和她都愿意为彼此妥协……
容琬的心脏跳得有些失了节奏。
荀颐没有说话,他在仔细地、迫切地探究容琬的表情。
她是不是在骗他?
他用颤抖的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容琬不曾抗拒。
下一瞬,荀颐毫不犹豫、生怕晚一秒她就要后悔般,将她紧紧锁入怀中。
就算她是在欺骗自己,他也绝不放手。
从此,她只属于他的怀抱。
一想到此处,荀颐便觉得满心的郁气烟消云散,浑身都好似浸在温水中极度舒畅欢愉,他低声呢喃:“阿苒、阿苒!”
他的声音在抖。
她被锁在怀中,只能闷着声音说话:“荀颐,我话还没说完,你放开我。”
荀颐如梦初醒,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怀中捧出。
双手却不肯放开她的肩膀,生怕她一眨眼便消失。
他压抑着心头的狂喜和满足,温柔地说道:“好,你说,我听。”
在他炙热的目光下,容琬只觉心如擂鼓、脸颊和耳朵一片灼烧感,她赧然低头,鼓足勇气,“我要约法三章,你答不答应?”
荀颐凝视她,“你说。”
容琬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
“第一,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倾心于你,只是我自己的事,可是我们毕竟身处对立,不能不顾忌别人的看法。”
此话一出,荀颐面容上的喜悦变成一层浅浅的煞气。
但是他没有阻止,任由容琬继续。
“第二,陆衡是皇帝,也是我的弟弟,你能不能……”
她说着,几乎是哀求地看了一眼荀颐,没有继续未尽之言。
可他们都懂她要说什么。
荀颐眼神中一片沉思,问她:“还有第三吗?”
容琬颔首:“第三,倘若有一日我们彼此无情或是彻底决裂,希望你放过我的家人,不要迁怒他们。”
什么叫彼此无情或者决裂?
荀颐眯着眼危险地看她,险些又被她气出内伤,断然决绝道:“不会有第三。”
容琬咬了咬唇,声音低了下去:“所以,你答应吗?”
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在她耳边响起。
荀颐手指上的茧子,磨过她敏感的耳垂,带起一片颤栗。
他手指下滑,挑起容琬的下巴,凤眸中满是深沉:“美人我要,江山我亦不舍,阿苒,你真是会给我出难题。”
容琬何尝不知自己的三个要求,每一个都踩在了荀颐的底线之上。
他是那么骄傲的人。
但是,这已经是她左右为难两相权衡之下,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荀颐挑眉,看着她不安的模样,满心戾气与不甘顿时化作乌有。
这世上,也只有她,能令他一再退让。
他狠狠捏住她的下颌,泄愤般低下头去,在两片柔软甜美的唇上肆意碾磨侵略。
这一次,容琬没有拒绝他。
她甜美得不可思议。
那股令人痴迷的兰麝之香随着情动愈发浓烈,摄人心魄。
荀颐如醺似醉,只觉理智已经一寸寸崩塌。
待他喘着粗气放开容琬时,容琬面色一片诱人的绯红,贝齿轻咬丹唇,红得能滴出蜜一般。
他只需看一眼,便觉得浑身血液沸腾,口干舌燥。
若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他一定将她狠狠……
荀颐的眸色越来越深,几度深吸换气都无法平静。
可望而不可得的明月终于对他敞开心怀,任由他采撷芳泽。
这一刻,就算要他豁出命换也值。
他的嗓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我答应你,只要陆衡乖乖听话,我就让他坐稳皇位。”
罢了,放在心头的就这么一个人,只要她是他的,又有什么不能舍弃?
况且,多的是办法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何必令阿苒难过?
容琬惊喜地抬起头看他,只觉连月来笼罩在头顶的乌云终于渐渐散去。
看着她闪烁如星的眼眸,荀颐知道,他彻底沦陷了。
只要容琬愿意给他一点好脸色,就算要他奉上整个江山,他也甘之如饴。
他满是占有欲地将她强行搂入怀中,不甘道:“阿苒,今晚我来找你,嗯?”
容琬惊慌地摇头:“你要做什么?”
不怪她多想,实则是荀颐丝毫没有掩饰想要得到她的**。
方才二人相接触,她已经感受到他身上的硬度和热度。
荀颐被她气笑了:“我是急色,但也不至于急到这个地步,想什么呢!”
他摩挲着容琬柔软的玉手,只觉怎么也摸不够:“你是我的女人,自然要和我在一起。”
容琬放下心,又犹豫道:“这毕竟是姨母丧期……”
“你是外姓侄女,守孝避讳的事有陆衡、有刘家,轮不到你。”荀颐磨着牙,语气放沉,多了不愉。
二人你来我往讨价还价,终于达成一致,等太后出殡之后再说。
在此期间,荀颐无论何时想见容琬,容琬都要配合。
她知道以荀颐的霸王脾气,这已经是极大的退让了,因此也甜甜一笑,答应下来。
看着她的笑靥,荀颐哪里舍得放走。
再三厮磨纠缠,直到容琬沉下脸不给他好脸色,荀颐才垮着脸松开手。
待她走后,延诀才敢出现。
他偷偷看了一眼荀颐,见主上唇边还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依旧望着容琬离去的方向。
主上算是彻底栽了。
他摸了摸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欲言又止。
荀颐却好似看穿他的想法,淡淡道:“有话就说。”
延诀一咬牙道:“主上,永容县主分明就是看准了您喜欢她,这才得寸进尺。美人再重要,又哪里比得上万里江山?主上的雄心伟业,万不可因为县主几句话就放弃啊!”
虽然他一贯奸诈,但是此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有当御史诤臣冒死进谏的潜质。
荀颐“嗤”笑一声,仿佛笑他的无知和愚钝。
他转过身,轻描淡写扔下一句:“谁说我要放弃江山了?”
待主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仙都苑的花木中,延诀仍呆呆站在原地,似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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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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