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众人惊愕不已,皆没有料到晏绥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回京。半晌后,晏然率先收起鞭子,皮笑肉不笑道:“皇兄回来得正好,秦大人不仅是要带郡主一个人回去,这次的罪名皇兄也有份呢。”

晏绥走至几人面前,黑色披风带进殿外的寒气,裹挟着他身上独有的压迫感。他淡淡扫一眼裴旖,又瞟了眼散落一地的手稿,在她刚刚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视线定在了桌案上那部摊开了的旧经书上。

裴旖头皮蓦然紧张一麻,心虚地默默将脸别向了另一侧,脸上平静镇定,心里已经在尖叫救命。

他不是中了毒箭生死未卜吗?怎么会突然回上京?

这一世她不会还没被长公主害死,就先把晏绥惹恼被他杀死吧???

晏绥抬起手,指节在书脊上敲了两下,不咸不淡道:“郡主见到孤连话都不会说了,看来真是被秦大人的阵仗给吓到了。”

裴旖正走神儿想着他突然回京会不会是因为身上的毒伤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一时没有回应。青霜不知何时悄悄来到她身后,等得心急如焚,在背后狠狠杵了裴旖一下,她终于回过神来,鬼使神差应了声:“是。”

这一声落下后,晏然和秦策同时意味深长侧目望了过来。裴旖彻底回过神来,尴尬得恨不能立刻原地再重生一回。

晏绥哪里是在为她不平,分明是在指责她没有向他行礼问安,可她这么一应,反倒真像是受了委屈撒娇让他给她撑腰似的。但倘若此刻再去行礼,未免显得更加做作刻意,她屏息闭了闭眼,决心装死到底。

晏绥也掀眸望了过来,她的脸朝向与他相反的方向,面容还是一贯的端庄沉静,可是耳朵却悄悄地红了。

他不禁暗嗤,有利用他的贼心,又没那个敢作敢当的胆子。

“下官奉命办事,如有失礼之处,还望郡主见谅。”

秦策沉沉出声,“但今日之事事关重大,还请郡主跟臣走一趟,配合下官查清此事,以还郡主清白。”

晏绥靠进椅子里,腔调散漫道:“孤已经命人去玄武卫提人,此事既涉及东宫,孤亲自来查。”

秦策皱紧了眉:“这不合规矩,殿下。”

“那个南呈探子是谁给你送过去的,孤的皇叔?还是孤的姑母?”

晏绥的语气轻描淡写,气场却强势得不容抗拒,“姑母的女儿是真是假,乃我晏家的家事,秦大人也想参与?”

对方锁眉沉声应:“下官不敢,只是——”

一名身着暗红色火焰纹制服的人忽然踏进殿中,向座上的人一拜,打断了秦策未说完的话:“方才属下奉殿下之命到玄武卫提人,负责的看守说,那个南呈的探子死了。”

秦策惊诧转过头来:“死了?!”

来人声音沉稳道:“就在刚刚,为人暗杀。”

裴旖眸光一凛,下意识望向晏绥。他的脸色平淡,手上漫不经心把玩着她方才抄经用的那支笔,似乎对于此事毫无意外。

她心中暗忖,这个假探子本就是被安排用来诬陷他们二人的,太子骤然回京,想来对方也措手不及。若是此事由晏绥亲自审问,以他的手段,那探子难保不会供出幕后的人,因此是谁这般急不可耐灭口,昭然若揭。

晏绥掀了下唇,话是朝着秦策的,可眸光却意味深长看向裴旖:“如此看来,孤更不能将郡主交给秦大人了。万一郡主也在玄武卫出事,孤要去哪里才能再寻到一位这样能言善辩又胆大包天的储妃?”

一句话阴阳了两个人,裴旖暗暗抿了抿唇,秦策的脸色阴沉难看,片刻后,他沉默僵直行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开了琼华殿。

晏然察言观色,早看出今日晏绥关注的人不是自己,纵使腹中对他突然回京之事百般疑惑,还是很有眼色地先行离开了。

青霜和侍卫也相继退出,很快殿内就只剩下裴旖与晏绥两人。

椅子上的人半天没有动作,也没说话。裴旖不得已慢吞吞将头转了回来,紧张垂着眼,心虚开口:“殿下怎么突然回京了?”

晏绥冷淡睨她一眼:“孤再不回来,东宫都要被你偷光了。”

裴旖不辩解,也不接话,轻声细语另问:“听闻前些日殿下身中毒箭,如今殿下的伤可好些了?”

“暂时死不了,你若还有什么事要用到孤的,得趁早办。”

“……臣女不敢。”

他冷哂道:“你连纵火都敢,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裴旖心脏猛地一坠,低着脸静默不语,但对方又怎会因为她的沉默就放过她:“方才你被人冤枉时不是很会辩解吗,这会儿不说话了,看来是孤并没有冤了你?”

裴旖没有正面回话,轻声道:“殿下若已认定此事,臣女即使分辩,在殿下眼中也是狡辩。”

晏绥大掌压在桌案那沓手稿上,神色玩味地看着面前的人。

方才在来到琼华殿之前,他已经听人汇报过了她这些日的所作所为。他这位储妃不仅是能言善辩,还很擅长作戏,即使是他不在京城,她也能一个人演出来两个人的情深意重。

胆大包天来东宫行骗拿走他的经书,在宫里大张旗鼓为他抄经祈福,甚至入戏太深,连被人刺杀时都不忘把书护在怀里,不惜利用一切机会身体力行昭告天下,这是他第一次借东西给她,情谊深重,重过性命。

说谎时面不改色,作戏时以假乱真,被诬陷时冷静沉稳。他都不知到底是从前她藏得太深,还是他太小觑了她,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医女,竟然如此心机深重。

晏绥定定看着她的脸,漆沉黑眸深不可测。

若非在她回京之初他就曾派人去长陵查过她的过往,此时此刻,他也会觉得她像是个探子。

久未得到回应,裴旖悄悄抬起眼,只见他正神色不明盯着自己,眸底幽沉得令人心悸。他沉默得越久,裴旖就越慌乱,想了想,她小心翼翼岔开话题:“今日之事,殿下以为如何?”

晏绥的语气真假难辨:“如此看来,那日郡主说看到凉昭使臣与人会面谋算你与东宫,所言非虚。”

还没等裴旖松一口气,他的话锋一转,接着淡声道:“不过数日之前,孤在京郊碰巧也抓到了一个南呈探子。他与郡主同时在桃源驿看到了使臣与人会面,可听到的话却和郡主所言截然相反。”

裴旖太阳穴倏然狠狠一跳,面前人盯着她的脸,一侧唇尾掀起,笑意却半分也没有到达眼底:“你们两个,谁在骗孤?”

窗边的香炉烟气袅袅,殿内一片凝固般的寂静。

裴旖暗暗深呼吸定了定神,硬着头皮开口:“臣女——”

“想好了再说。”

面前人漫不经心打断了她,他的姿态十足散漫,气场却压得人窒息。

“你只有一条命。”

裴旖启着唇顿了顿,喉咙因为紧张而干涩。

承认欺骗他与继续欺骗他显然都不是能好好活命的选择,但既有当初,她对今日的局面也不是全然没有预料。她沉眸用力压住心头的惊慌,抬起脸正欲再开口时,眼前忽然有道黑影从天而降,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径直落在了她脚旁。

裴旖被骇了一跳,下意识仰头看过去,房梁上竟不知何时爬上了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人看身型还是个年轻姑娘,弯着眼冲她热情挥了挥手,想来应该就是传说中东宫里那些个神出鬼没的暗卫了。

她敛眸收起视线,定神向地上看过去。

伏在她脚旁的是张成年男子的面皮,血迹斑驳将干未干,依稀散发着潮湿而浓重的热乎腥气,似乎是不久前刚刚从哪个人身上剥下来的。

裴旖震惊愣了半刻,大脑轰然嗡一声响,本能向后踉跄退了两步,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虽然她曾经死过一次,经验比起一般人来说已经算是丰富,可是眼前这样的场景,于她而言还是太歹毒了。

她僵硬扭头强迫自己看向一旁,但那画面依旧在她眼前挥之不去,湿热的血腥味也黏糊糊萦绕在鼻息,她用力将指甲掐进手心忍住干呕,根本无暇注意到椅子上的人是何时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最后停在了她身前。

裴旖余光瞥见他的鞋尖,感受到他的迫人视线停在她的脸上。她低头闭上眼,可那道凛冽的压迫感并没有因为她的自欺欺人而消失,下一瞬,她的下颌倏然一痛,对方的力道根本不容抗拒,她毫无反抗之力地被迫仰起脸。

裴旖睁开眼,眼尾隐隐泛开潮湿。晏绥蹲在她面前,狭长黑眸微微垂着,指腹在她的苍白脸颊上慢条斯理蹭着,仿佛是在感受人皮的触感。

“孤的问题,郡主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坏狗,一回来就吓唬老婆!罚他一百章亲不到老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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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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