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二十多套衣服脏的脏破的破，没一件能看，有的甚至不成套，混了几团破布缠在一起，异味冲天。
邵雨桐人傻了：“这……这……”
叶思妍急得快哭了：“怎么这样……脏得都洗不出来了！”
这些衣服是邵雨桐上大学后一点点攒着做出来的，大多是高价面料的复原款，或重工刺绣的精品，非常有纪念价值。
原本有些衣服不在出租之列，节目组要求朝代款式尽可能齐全，方便拍摄，而且对方赶通告催得急，邵雨桐想着有节目做汉服科普是好事，又是大平台，便放心地将衣服交出去，没想到……
精心呵护的衣服被糟蹋成这样，邵雨桐心如刀割：“他大爷的，我去找负责人！”
整理好所有破损的衣服，邵雨桐拍照上传，发给节目组对接人索要尾款和赔偿。
对面半天没理。
邵雨桐打电话，不接。
好啊，用完就扔，看他们小店铺好欺负是不是！
邵雨桐更来火了，契而不舍连续打了十多个电话，对面才懒洋洋接起：“喂？”
邵雨桐清清嗓压住火，跟对方客气开场：“王老师，我是邵雨桐。请看一下我刚发过去的照片，借给你们的衣服全都脏污破损不能用了，我马上统计损失，麻烦连同尾款一起结算。”
老王在那头大呼小叫：“破了？破了你找快递去，找我干什么！”
对方摆出这种态度，让邵雨桐觉得这事不能轻易善了，有的扯了，“王老师，快递外箱是好的，不是运输的问题，而且寄回的衣服不仅脏污破损，还有好几套不对版，部分衣裙丢失，丢失的部分需要按原价赔偿。”
“什么原价啊，你一大早开什么国际玩笑，凭什么是说我们弄坏的？”
一听对面如同无赖的语气，邵雨桐怒极反笑：“您这话说的，总不能是我们自己弄坏的吧？”
“对啊，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来碰瓷儿的。原先就说借衣服，现在衣服还你了，这事儿就完了，而且当初你讲清楚什么程度需要赔偿，赔多少吗？我们也没签合同啊。”
在这儿等她呢？
当初节目组催得急，合同都没签就要走了衣服，只在聊天里做了简单约定，这同样具备法律效力，而且就两天，没觉得能出什么事儿，所以邵雨桐没有跟对方商讨细则。
都怪她忙中出错，大意了！
邵雨桐可谓是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她一个法律系高材生，居然栽在一条小河沟里，真是……唉！
邵雨桐悔恨无比，但现在想那些没用，得把一万尾款和赔偿金拿到，尽可能弥补损失。
邵雨桐深呼吸，尽量放软语调跟对面协商：“王老师，事情不是这样讲，毕竟我们好好的衣服借出去，回来坏掉了，就算事先没规定好赔损比例，现在也可以好好商量嘛。这些衣服不是全新的，我们可以折价，还有一万的尾款，原本说包裹寄回同时打款的……”
对方急急打断：“什么尾款？一万租金不是已经提前给你了？”
“租金是两万，一万订单，一万尾款啊。”
“你别胡说啊，当初说好的就是一万，已经付清了，哪有什么尾款！哎没事就挂了，忙！”
邵雨桐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你什么意思啊，说好的两万租金，你这不是耍赖坑人吗！”
那边的语气很豪横：“我们是大综艺，坑你？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水平。用你的衣服是看得起你，说话注意点，以后还想不想在圈里混了！”
对方说完秒挂电话，别说赔偿，一万的尾款也没下文了。
什么狗东西！
邵雨桐愤愤撂下手机，一拳捶在沙袋上。
门口，叶思妍探头，担忧地问：“怎么样，给赔吗？”
邵雨桐往后捋了把头发，烦躁地转圈：“没有，被坑了，尾款也黄了。”
“啊？”叶思妍苦着脸，“里面有十多套要租给《长安》剧组，年前要交货，现在赶工能来得及吗？”
是啊，还有四十多天，要给下个剧组交货，如果不能如期交货，他们要赔订单双倍价格的违约金。
“来不及也要来。”邵雨桐大步走向快递包裹检查，“一套都救不了吗，有没有能凑合用的。”
“没有，这节目也不知道在哪儿拍的，粘的不是泥就是红油，我刚问了干洗店，说真丝都染色了，他们洗不了；还有这破的，我也去问师傅了，根本没法补。”
“那就重新做，我电脑里有版型数据，去市面上找布料，务必在下个月之前赶出来。”邵雨桐又急忙转回来打印资料。
“但是……”叶思妍神情吞吐，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邵雨桐回头看向好友，她们皆是一脸疲惫，都在彼此眼中寻到了答案——
有些布料老早绝版，市面上已经不产了。
就算现在找工厂复刻，他们这一点点米数，远远达不到起订标准。
邵雨桐的头隐隐作痛：“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再去找找别家店，看有没有类似的成品，我们买回来拆了重做也行……”
“老板。”金铃敲门，进来汇报日常事务，“楼上刚来说坏了两台机器，过两天才能修，出货进度要耽误几天，还有面料厂刚才说那批布染坏了，发不了货，还要再等半个月。”
邵雨桐眼皮一跳：“哪批布料？”
“就是下个月给《长安》剧组送的那批。”
“什么！”邵雨桐难以置信，终于克制胸腔的怒火，急吼出声，“那批布料不是早就到了准备裁剪制作了吗！”
金玲从未见过老板如此失态，顿了顿，小心汇报：“之前工厂耽误了两天，我前天在群里跟您汇报过进度了……”
邵雨桐想起来似乎有这么回事，她当时扫了一眼，还以为是别的什么料子，接了个其他剧组的电话，回来给忘了。
天哪。
邵雨桐扶住桌子，脑袋一阵阵眩晕。
成衣坏了，布料没到，机器坏了两台，产能缩减……她得赔人家二十万了！
*
“二十万？！”姜曼青惊呆了，再次向邵雨桐确认，“这么多？”
邵雨桐疲惫地坐在旁边掰手指头：“违约金，误工费，都是双倍的，先别说了，公司账面能凑出来二十万现金吗？”
姜曼青拉出报表：“凑不出，店铺大部分预售，发货回款慢，大部分资金压在了面料厂，除开下个月必要的费用支出，我们能用的现金不足五万。”
“太少了，根本不够，如果挪修下个月的——”邵雨桐急急止住话头。
挪下个月的费用，代表发不出工资，员工闹情绪，人员流失，到时候更没办法赶工，回款更慢，陷入恶性循环。
换言之，掏了这二十万将把公司的资金链卡死。
不行不行，不能出这笔钱。
可如果拒绝赔付，闹到法庭上她不占理，强制执行的结果更加糟糕。
自己脑子一热做的决定居然让公司面临破产危机，邵雨桐心乱如麻，自责又懊悔。
怎么办怎么办，公司走到现在不容易，就这么毁在她手里了？
她脑中一片混沌，在园区内机械式地绕圈想办法。
今天阴风阵阵，乌云密布，不久天空飘起了雪花。
雪粒落下，脑门处传来一点清凉，冻住邵雨桐脑中那团燃烧的火焰。
好像浑身都冷了，邵雨桐仰头，望着天空不停飘落的雪花，思考最近她都做了些什么——
被网络带来的热度冲昏了头，不顾公司资金周转和出货能力，一股脑扩张生意，还忽略了很多细节，将自己逼近死胡同。
赚钱是好事，可她这样横冲直撞地往前冲好吗？
邵雨桐闭眼，懊恼地捶捶脑门。
岳卓说得没错，她总是太着急了，不肯停歇，不肯认输。她还说岳卓不够了解她，其实岳卓旁观看得很明白。
做生意要考虑到更多的事情，这和她上学时遇到的麻烦不一样，她擅长读书，但在生意和人情场里，她是个菜鸟。
现在所有的问题集中在一处，邵雨桐发现她不能解决了，这就是她的弊端。
她应该承认自己的失败。
但是要认输吗？
邵雨桐不甘心。
公司是他们联手创建的，不仅有她一个人的心血，怎么能因为一己失误，毁了所有人的希望。
可不甘心能怎么办？怎样能按时交货？
邵雨桐心里的计算机几乎擦出火星子了，工期横竖都不够。
对了，问郭姨，她肯定有好主意！
邵雨桐刚高兴两秒，又想起来最近郭悦当了人大代表，每天在开会分身乏术，而且上个月股东分红，郭悦还说他们盖新厂，资金用量打，恐怕分不出神帮她。
能走的路子基本堵死，邵雨桐想破头也想不出一个破局的好办法。
她一路晃到仓库，抬了一叠发货纸壳开始劳作。
她平时总是打发别人做这个，自己不常干，叠出来的一点都不好看。
也是，自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谈何管理一个公司。
叶思妍和岳卓一路寻过来，岳卓看着邵雨桐气馁的样子，安慰道：“你别急，我们合计了，分别凑一凑借点钱堵上行不？”
“二十多万，我们找谁凑？就是思妍家里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现金周转吧？”邵雨桐扔下手里的盒子，捏捏眉心，“完蛋了，我要干多少年律师才能还完商贷。”
叶思妍：“不至于这么惨吧，难道就这么认栽？”
邵雨桐一抹脸：“我得认，不认不行啊，我就是没干好搞出大乱子了。”
岳卓看着那堆纸壳没忍住，习惯性拿起一个开始叠：“可认输不像你的风格哎，咱们三个臭皮匠，总能想出一个解决办法吧？”
邵雨桐长长叹口气，边叠边跟他们分析公司目前的情况：“先不说跟节目组要赔偿这事，《长安》的布料没到，眼瞅又快过年了，工人一门心思想早点干完放假，晚放假留在这里赶工？难。就算给三倍工资加班加点地干，钱从哪儿来，公司账面没钱，过年快递一停，发不出货，回款更难。”
说起来也怪她自己，根本没预料到有紧急情况，还把流动资金花出去了，导致现在能用的钱不多。
“都怪那个节目组，那么大一个电视台，办事怎么那么不讲究啊。”叶思妍摔摔纸壳，叉腰气愤不已，“还有工厂，我们的料子一直都好好的，都合作那么久了，常规那几种颜色怎么说染坏就染坏了，别是工厂故意搞我们吧？”
邵雨桐倚在纸壳山旁，摸摸下巴思索：“是啊，平时都好好的，怎么这次就出问题了，难道他们也赶工赶不出来……”
等等，赶工？
那还是有路可以冲冲看的！
邵雨桐三步并做两步迈向办公室：“金铃，面料厂原话是怎么说的！”
有修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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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破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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