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我忘记看微信消息了，刚刚回来拿手机收钱的时候才想起来，可是——”
兰花的眼睛里有泪光闪动，她的喉头哽咽了，“桃花，郭轩他没有给我发消息！你说他是不是出轨了啊？不，肯定不可能的，他一定是喝醉了，所以才把这事儿给忘了......”
桃花有些惊讶，早起的时候没听兰花再提起这件事，她还以为是她想通了，没想到是她忘了。
她想了想，安慰兰花：“他就算真的出轨，你也拦不住的。”
兰花：“......”
“什么出轨不出轨的，你们在说什么？”
汤丽云的声音打断了姐妹俩。
二人扭头，看到母亲从堂屋外走了进来。
兰花支支吾吾，不敢提郭轩的事，就随便扯了个谎，“没、没什么，我跟桃花说明星八卦呢！”
汤丽云皱眉训斥：“你管人家明星出轨不出轨？！自己的事管不好还管别人呢！”
许是因为“钱”的加成和母亲态度的转变，兰花感觉自己和母亲又回到了从前那样亲近。
她嘿嘿笑了两声，狗腿的问：“妈，你快吃饭吧，粥都凉好了。”
“不急，我去把耀祖叫起来吃饭。”汤丽云说着，走到儿子的房间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门里传来了耀祖嚷着不想起床的哀嚎声。
但他今天还要去输液，只能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母子俩一前一后的走出房间。
汤丽云还是没有吃饭，她坐在饭桌旁，拿出手机给丈夫打电话。
她将电话靠在耳朵边等对方接通，过了几秒，她说：“喂？你今天还去输水不？”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汤丽云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桃花一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汤丽云的神色，自昨晚汤丽云的情绪有一些失控之后，经过一夜的休息，她仿佛今天立刻就恢复了过来。
对她来说，李大富的所作所为伤害到了她吗？
一定算的，否则她昨晚不会情绪失控到那种地步。
可李大富象征性的“补偿”又让她的态度有所转圜，打电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没有怨怼、没有愤怒，仿佛夫妻之间的隔阂都消失了。
神奇的夫妻。桃花评价。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桃花开口：“妈，我止痛药没了，你可以给我钱再买一瓶吗？”
汤丽云先是惊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兰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但即便如此，她的心中还是本能的出现了一丝紧张和心虚。
她下意识看向耀祖，耀祖正在玩手机，没有在意这边；
她又看向大女儿，她正闷头扒饭，仿佛没有听见妹妹和母亲的这番对话似的。
汤丽云用恼羞成怒的虚张声势，来掩盖自己心中的繁杂情绪。
“要钱要钱！天天就知道跟我要钱！是不是非得把你们老娘累死才高兴？我真是生了三个讨债鬼......”她嘀咕着，给兰花转了三十六块钱。
消息提示音响起，兰花抬起头，“妈......”
汤丽云不耐烦的吩咐，“你今天带桃花去药店买药。”
“哦，好。”她答应着，不敢看妹妹脸上的表情，立刻又把头埋了下去。
饭后，汤丽云送耀祖去诊所输水，家中只剩下了桃花和兰花姐妹。
汤丽云一走，兰花才稍微抬了抬脸，她戳着碗里还剩了一半的米粥，脸上露出了心不在焉的表情。
她数次三番想要鼓起勇气问桃花止痛药的事情，可话到了嘴边，她就是问不出口。
再加上男友的事情同样沉甸甸的压在她心头，兰花心烦意乱的打开手机，点开了她和郭轩的聊天对话框。
她把手机摆在桌子上，对着屏幕编辑消息，她打了删，删了又打，就是迟迟不敢发出去。
兰花抬头，下意识求助妹妹，“桃花，你说，我要问一问郭轩吗？”
她还没有意识到，在经历过这几天的事情之后，在她心中，桃花俨然已经变得比之前要更加可靠了一些。
“你可以问。”桃花说。
兰花觑见她脸上平静的神色后，心中更加笃定她也许没有生气。
那时候她和桃花都小，也许桃花并没有把她的那句话当真呢？
这样想着，兰花的心情莫名好了那么一点点，于是她下意识笑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当然要问！只是...只是我想着，现在不能发消息，万一吵醒他了怎么办？”
桃花：“......”
没救了。
她摇摇头，端着碗去了厨房。
兰花从她身后追了上去，“哎，桃花！”
她追到了厨房，看到桃花打开水龙头要洗碗，兰花笑嘻嘻的拦住她的手，“别洗碗了呗！走，陪我去超市买东西觑！”
桃花叹气，难道这就是恋爱中的女孩吗？
上一秒脸上还是阴云密布，下一秒就变成欢天喜地了。
她擦了擦手，歪头看她，“你想通了？”
“不算吧。”兰花摇摇头。
“问反正是要问的，但不是现在，他这会儿肯定还正在睡觉呢！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想通，但是生气归生气，我不想打扰他睡觉。”
女孩粲然一笑，仿佛昔日阴霾都一扫而光，“我这几天老刷到的那个视频怎么说来着，嗯......吵架归吵架，我们又不是不相爱了，我觉得说的挺有道理的啊。”
李兰花身上有着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明显的活力与生机，她同时具备鲜明活泼的性格与缺点。
尽管会遭受挫折，可她恢复的也很快——虽然这是因为她面对的困难还不足以将她压垮。
但桃花希望她能将这份生动维持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如果可以的话。
“郭轩最好识相一点，不要不识好歹的辜负你。”良久之后，她神色淡淡的这样说道。
“桃花——”兰花有点被吓到了，她觉得这会儿的妹妹攻击性有些强。
她绞尽脑汁的在脑海里搜刮词汇、组织语言，““我觉得你有点...嗯，有点跟之前不一样了，就像、就像...啊我知道了！就像你脑子里之前有脏东西！然后给它擦干净了，你就变聪明了！”
兰花说完，沾沾自喜于自己想出来的绝世比喻，不料她一回过神，就看到了桃花冷下来的脸。
“你脑子里才有脏东西！”
*
半个小时后，一辆破旧的电动车开出了李家小院。
“没有就没有嘛！你至于那么威胁我么......”坐在前座的兰花瘪了瘪嘴，将电动车开的飞快。
为了不让风灌进自己的嘴巴里，桃花抿着唇，一路都没有说话。
直到电动车开到了超市门口，她才拍了怕兰花的肩膀，“记得以后帮我刷碗。”
兰花咬牙，锁了电动车，追上桃花的身影。
她掀开超市门口的帘子，小声抱怨，“你就知道会趁人之危。”
桃花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刷碗或者做饭，你自己选一个，否则我就把你买裙子的事情说出去。”
兰花却并不生气，还笑嘻嘻的挽上了她的手臂：“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不会把那件事说出去的，不然你何必多此一举帮我呢？害，我都知道！我选一个还不成吗......”
桃花看着挽在自己臂弯上的胳膊，有些不自在。
她身体微微一动，就挣脱了兰花的手，快步朝超市内走去。
“我去买菜，你去买洗发水和沐浴露吧。”
逛超市对桃花来说是一件很新鲜的事情。
她将陈列的蔬菜、水果与自己记忆中的东西一一对应，偶尔她会遇到上辈子没有见过的，她就会好奇的拿起来看看，摸一摸。
这里没有汤丽云、李大富，连李兰花也不在，她不用再耗费心神伪装。
李桃花是长在乡下的姑娘，她早已被繁重的活计和病痛压垮了脊背，而季瑛不一样，她是来自古代顶级门阀世家的贵女，她的所有仪态都是经过严格教导和规范的。
所谓行、走、坐、卧，一举一动，无一不是风雅动人、端庄绰约。
装作另一个人，实在是很累。
此刻没有熟人在，桃花不由得挺直了脊背，她顿时觉得自己舒服了很多。
但她忍不住目露嘲讽，人果然很容易被驯化的东西。
上辈子她曾被迫辗转多地生活，每次都要被教导学习不同的礼仪规矩，她才可以活下去。
她澄澈的双眸中出现了一瞬间的阴郁，这种昔日她为之痛恨不已的东西，如今竟然让她觉得舒服——
舒服？
何其可笑。
桃花悠闲的推着小推车在超市里踱步，只看她的背影、忽略她并不苗条的身形，她看上去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农村姑娘，倒像是大城市里来的千金小姐。
有人被她的气质吸引，待看到她的正脸时，才失望的别开目光。
桃花似是有所察觉，于是将浑身气息收敛，只一个瞬间，她又变回了那个安静木讷的乡下姑娘，和周围的人没有什么分别。
“桃花！”
她闻声回头，看到兰花隔着人群朝她挥了挥手。
兰花很快跑过来，怀里还抱着几个瓶子。
“东西我都挑好了，嗯...这个是洗发水，这个是沐浴露，哦对了！还有这个！”
兰花献宝一样把另一个长方形的小袋子拿出来给她看。
桃花不明所以的看着袋子上的字，念了出来：“宝宝霜？”
兰花笑嘻嘻的说：“对呀，我特意给你买的呢！”
她将“特意”两个字的音咬的很重，邀功之意不言而喻。
桃花把那袋宝宝霜翻到背面，看到了它上面贴的标签价格。
“嗯，定价...一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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