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无法动弹的枝一大早就被揪了起来，在没睡醒似的迷糊观望。就见两个强壮的护工一人提遛着他、一人在床头柜里拿出了一套换洗衣物和一张宽大的毛巾，在他愈发惊恐的注视下把他拎下了床。
他在意识空间狠狠皱眉，由于刚被提起来晃来晃去的感官实在不好。嗯……实在不是因为他余光瞥见前进的方向是卫生间后才在被提起来后就直接缩回了意识空间里。
枝又一次打开节能模式，打算在结束前都不回去。
他注视着屏幕暗暗点头：这可不是逃避，是为了更好的观察这群不明立场的人。
…………
他透着屏幕观察他们摆弄这一具毫无知觉的身体。托腮看了一阵，隐隐察觉到这两人在监控死角，部分举动像是在试探他是否意识清醒。然而没有魂体支撑的身体明显给不了他们回馈。
枝就这么看着他们一个在身体上时不时“不经意”的写上几个字，另一个则在侧面暗暗观察着他的反应，揪过来拉过去的…这试探怎么奇奇怪怪的？
…………
洗漱完毕后，他被平稳的放上了轮椅，随后就见那两人神色平常的站在门口 ，任由着昨晚翻看他眼球的年轻护士把他推出了病房。
蹲在屏幕前眼看那两人离身体越来越远，也没见两人偷偷跟上。他重新回到了委托人这具不能动的身体里。
重新适应了一下这具身体后，他抬眼看向旁边。
疗养院自带的公园环境意外的很好，草丛修剪的颇有艺术感的同时还带着个被花丛和各式各样的小天使簇拥在中间的大型喷泉。清澈的水流涌动，带着莹莹的光辉，又莫名像是群技艺高超的跳水运动员一样，无声无息融入下方的水池中，不激起一丝水花。
游动的光晕，反射在水池边的一切上，像是给周旁的景物自动上了层柔光特效。
在柔光的照射下，那群各式小天使雕塑仿佛下一秒就会扑腾着闪亮的翅膀带着剪束齐整的花卉跳舞，嗯…怎么他会有这种这么奇怪的幻视？
简单点说，就是整个花园都像有流动的光，在赏心悦目的同时，有点刺眼。
无瑕欣赏美景的枝发出了不识好货的评价。随着逐渐被推远，慢慢远离了这处喷泉的可视范围。
……
只见护士推着他继续往前走，一路走到了坐落于大公园角落———一处被藤蔓环绕的镂空凉亭前。
或许眼睛还不太适应今天过于强烈的光线，他当时还在环望四周时就曾往前进的方向瞥过几眼，注意到了这处和其它光线偏暗的小凉亭。
最开始也只是感觉这处相比别的地方会更护眼些。
然而一靠近，身处于这具躯壳的枝立刻感觉到了异状。
由于记忆传输和大致走向严重的缺失，他对身体和周遭的认知基本等同失忆。很多地方都只能靠感受和推理，而这具身体除了第一晚短暂的头部剧痛以外，基本只有不能动弹这一个bebuff。当时枝还单纯的认为这种剧痛也有可能是磨合时间过短 ，委托人身体不够健康导致的。
但自从靠近这个挂满了藤蔓的凉亭之后，没有丝毫过度的嗡鸣夹杂着钝痛突兀袭来。源源不断的在头部翻涌、回荡。
他不明显的叹了一口气，默默开始记录着痛感的波动和持续时间。
………
正在缓缓推动轮椅的护士隐约听到了什么，斜睨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青年。发现这本该像烂泥一样搭在扶手的手正微不可察的颤抖，手背青筋暴起。
此时还在分散注意力打量四周的枝已经控制不住地浑身冒冷汗，勉强压抑下了咬住舌头分散痛觉的想法。
她重新打量了一下青年手臂上露出来的针孔，若有所思的推着人加快了步伐。
………………
这种持续性的钝痛非常烦人，连带着被推动时轮胎的滚轮声都变得十分刺耳。
察觉到自己情绪越来越不可控，枝不得已分出更多的精力继续通过仅有的资料来侧写委托人的性格。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些应对待会的突发事件，另一方面是为了将来能更好的模仿委托人。
那护士把轮椅的四个轮子固定住后，也没有管轮椅上浑身冷汗的病人，哒哒哒的走开了。
察觉到了护士的离去，他抽回注意力，虽然这具身体出于种种原因使他没法回头确认身后发生的事。但毕竟也不只有用眼睛瞅这一个选项。枝熟练的调出了身体旁近十米的监控，看着那护士轻盈地跪在地上，整个人莫名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虔诚，轻轻的拨开地上的泥土。
依次拨开上层土石，又小心挖出泥土中细小的植被安置到不会被波及到的地方后。她开始往下挖，越往深处的颜色越古怪。枝看着坑里逐渐发硬还隐隐带着白色蠕动虫子的深褐色泥土，一时间更加沉默了。
越来越浓郁的腐烂臭味弥漫在这个公园的角落，这种熟悉的臭味参杂着些许陌生的诡异香气，让他意识到下面绝对埋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大脑被这种带着莫名警惕意味的气味强烈干扰着，脑内的嗡鸣在这味道的影响下越响越烈，甚至使他短暂失去了听力。随着那阵古怪的气味变得浓郁，窒息感以更加强烈的形式再次袭来。
此时就像是被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摁在了水里，想要呼吸，却被自己捂住口鼻。
他意识清醒的承受着这种痛苦，在漫长的折磨中意识忽然开始模糊，隔了一层雾似的从心底涌上来一阵轻松和快乐。
枝意识到了什么，启动了录像功能，然后放任这种这种带着蛊惑猎物的甜腻侵入这具孱弱的躯体。
……
背对着凉亭的病人仿佛被某些幻象肇住，他的眼周开始涨红，通红的双眼淌出了泪水。张嘴想要喘息，却在张口前被喉咙的滞塞感堵的只声音嘶哑的咳了几声。
人中似乎是被沾湿了，但他没有为自己擦干的能力 ，只能继续靠显示屏注意护士的动作。
这公园人来人往，但位于公园角落的凉亭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隔开，没人注意到这。护士此时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了，地上也完好如初。看样子是重新把植被和细小的土石复原后离开了，而他当时精神正处于恍惚中，没看到人去哪了。
阳光照射不进来，只有清风缓缓带动他颤抖的发丝。
呼啸的风吹过，刮来一阵淡淡的花香，短暂冲淡了令人不适的气味。此时，附近花圃上的白色的蝴蝶脱离了它的伙伴 ，飘飘悠悠的朝这边飞来。
它并没有因为落点的颤动惊吓飞走，而是缓缓地落在了病人皱起的眉心。
随着时间推移，太阳开始升高，温暖的阳光偏移，也悄悄照在了他身上。然而温暖的日光并没有驱散病人的疼痛，那渗出了更多冷汗的面上苍白如纸，甚至隐隐开始渗出死气。
…………
清瘦的身影在迷雾中不断前行，没有管那群突兀出现在正上方，差点晃他脸上的上吊人影，坚定向着有光的方向不断前行。
刚清醒不久后，他就隐约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有可能正处在催眠状态，而那种古怪的气味，显然发挥了重要作用，感觉像是用于某种辅助加强暗示的用具。
他一路向前，路过一具又一具眼睛狰狞突出、带着幸福微笑的尸体。
这种带着某种意味的明示越来越明显，以至于他踏着脚下红色的不明液体走到迷雾尽头，看到一根悬挂的绳子和方便踩踏的凳子时，也没太过惊讶。
可能是看他反应时间太长，吊挂着的绳索飘出淡淡的光，轻柔的搭在了他的背上，带着安抚的拍了拍肩膀。然后把他往前推去。
随着力气的加重，枝无奈的抬脚走出一步。
越是靠近，就越是感觉这具腐朽的身躯开始重新被注入了生机，原本蚀骨入髓的疼痛也随着他站到了椅子上，没有任何前兆的消失了。
仿佛只要伸手把绳索套上脖子勒紧，就不会再承受苦痛。
对于这种近似于明示的暗示，青年想起了那群在天上晃悠的人影。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瞬后，枝深深的注视着面前的绳索，伸手握住绳套 ，仿佛抵挡不住解脱的渴望的他。露出了一个充满狂热和向往的扭曲微笑。
……………………
…………
…
此时的阳光已经悄悄挪步，悄悄的笼罩住了正在轮椅上闭目颤抖的病人。
暖风拂过，蝴蝶也不再停留，从卷翘的睫毛上扑闪着翅膀飞起，在笼罩过来的阳光照耀下，像一片忽上忽下的轻薄蓝宝石。
护士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附近，她看着这一幕，一时像是陷入了回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嫌恶的皱了皱眉。随即若无其事的靠近，重新把轮椅拉回阴影里。
她从臂弯上取下一条长毛毯，动作温柔的盖在病人身上。如果能忽视掉那双冰冷的眼神和掖毯子时越来越大的力度，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温柔的护士注意到病人的不适后体贴的照顾。
刚迷迷糊糊清醒过来就感觉被结实缠住了肩膀的枝：“……” 不是缠脖子上就好，看来护士小姐还是理性的。
他的意识比身体先一步清醒，看到了护士刚才藏在阴影中复杂的神色。
这毯子或许是刚收的，带着太阳炙烤过的温暖味道，盖在身上仿佛挥给他增添了一丝人气。
包裹着肩膀的毯子随着她的收手滑落。护士没在把毯子拉上去，只是伸手拿下掉落在他头顶的枯叶。
“…谢谢。”
轮椅上被包裹严实的病人沙哑的开口。
每个字都夹杂着磨砂般的杂音，仿佛刀尖划过石头般，刺耳的很。而那护士并没有在意 ，朝他轻轻笑了笑。
……………
风吹过半个公园，穿梭在树梢的沙沙和鸟雀的啾啾声中，一切都是这么的平和。
枝在这自然的乐声中状似疲惫的垂下了头，就着这天然的安眠曲，放空了自己。很快就斜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护士小姐安静的在轮椅旁站了一会，看着他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后，收起了笑容。不留痕迹的躲过监控摄像头，把放在袖口的隐秘喷射器放在了花坛的凹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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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814赶急赶忙来到时，意识内的枝保持着刚刚捂脑袋下蹲的动作。
难得用卡顿的储存空间反思了一下自己的34814选择掏出了比祂手大了一倍的
通用货币！
出门前专门带多了点的，用来投其所好。还没等祂低着头想好开场词，就感觉握爪上一空。抬起显示屏一看，人还蹲在那里。就是捂着头的两只手放下了一只，好像手心多了什么。
2024.6.13修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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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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